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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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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房夫人受张贵妃之邀进宫,临走时,她右眼径自跳个不停,女人第六感素来很准,她隐隐觉得自己要出事,她拉住房玄龄,衣袍长袖在风中飒飒飞舞。
“我嫁予你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我自省不是什么贤内助,日日争风吃醋,百般猜忌,却是你时时容忍,你我才能走到今日。若是我此去,真有什么不测,你切勿太过劳心费力,便当不曾娶过我这么一个妻子便是了。”
房玄龄纳罕,“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你去了我正好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夫人,哪里会劳心劳力的惦记你。只不过你的子女,我可就管不住了。”
那房氏一听,瞬间破功,“你胆敢娶什么温柔贤惠的夫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厢,房氏一坐上车,房玄龄便转身去了秦王府。
他素来与那张贵妃没有什么来往,她何以要找他的夫人前往宫中话谈,这其中定然有诈。
他一到秦王府,尚未见到秦王,便被门口的徐茂公拦住了。
“你找殿下做什么?”
他拂尘尾尖指指相反的方向,“这贵妇之间的事,倒不如找找那一位,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房玄龄看向徐茂公指的方向,瞬间开朗,他看看徐茂公,笑了。
那张贵妃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找房氏?她今天的任务很简单,那便是激怒房氏!
太子府的计谋,很简单,但却很直接。
房氏冲撞贵妃,贵妃大怒,欲投之入监牢。房玄龄求见贵妃,却对贵妃不敬,被李渊当场发现,李渊大怒,房氏夫妻双双入狱。
只要这房玄龄一入狱,那就有的办法让他出不来。
却说那房氏跟随房玄龄二十多年,着实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她看着坐在左侧的张贵妃,无论那张贵妃说什么,她只一个劲的敛眉道是。
那张贵妃捏了手中帕子,暗骂素锦交给她什么差事,她当时脑子一热便答应下来,本以为这房氏是好激怒的,谁知她这边明里暗里嘲讽半天,这房氏就是不接她的话。
身边一丫头从外面回来,在张贵妃耳边一阵耳语,那张贵妃眼睛一亮,“快请她进来。”
只见她话头刚落,便听殿外一个声音响起,“我道妹妹接待什么大人物,原来是房大人的夫人。”
“房夫人的大名,本宫可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房氏朝那边看去,却见尹贤妃带着身后众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房氏起来行礼,却见尹贤妃往旁边一侧,“哟,房夫人大驾,本宫可受不起,据说那房大人被夫人调教的本本分分,夫人大德,让本宫如何得受呢?”
那张贵妃紧接着便接口,“话说女子在家应该以夫为纲,房夫人处处压制房大人,可一定要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房氏袖中掌心握紧,她素来是个暴脾气,一直克制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谁知这张贵妃开口闭口便是房大人,她想起今晨她一番苦心告诫,却换来那样的回复,她心中无名火陡然升起。
那张贵妃犹自说着,艳红的唇一张一合。
她看着房氏面上表情变化,心下欢喜,她知道这房夫人快要克制不住了。
那张贵妃正自窃喜间,却忽然听见屋外太监一声通传,“李妃娘娘到~长孙姑娘到~”
张李二人对视一眼,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诧,这李妃是李渊早在太原时的妾侍,她与窦皇后关系最好,后来李渊称帝,昔日太原的妾侍纷纷入宫封了位份,偏偏这李妃娘娘自己选择到了最远的宫室,成日的吃斋礼服,再不过问唐宫之事。
但换句话说,若是李妃愿意,这贵妃的位子是轮不到张贵妃的。
张尹二人齐齐迎出去,便看到长孙无忧搀扶着李妃走了进来。
没有和这二人客气,李妃坐了上首,她将长孙无忧安置到自己身边,这才看向一旁的房氏。
“这位夫人是?”
长孙无忧轻声向她解释,“这是房玄龄房大人的夫人,她为房家生有四子二女,子女们各个教养极好,房大人对房夫人亦是敬重有加。”
初时房大人对秦王殿下说,他此生最大的荣幸便是得妻如此。纵是贫贱也不离不弃,所以将来无论是富贵还是如何,他都只得这一位妻子。”
长孙无忧看到一旁的房夫人,见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赶来的不算晚。适才房大人前来找她,她直接便进宫找了李妃,这个后宫,也只有李妃能让这张尹二人收敛一些了。
那李妃低头看着房氏,满意的点点头,“好一位巾帼夫人,我大唐国力强盛,纵然是女子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见识浅薄之人的道理,那是本宫最为厌恶的,相信你们也这样认为。”
张尹二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当初窦皇后死后,李渊勃然大怒,黯然伤神了许久。后来李渊声声告诫,这李妃她们绝动不得,若有丝毫侵犯,别怪他不念旧情。
李渊是长情之人,留她们在亦不过是念了旧情,她们得知晓分寸。
目送着李妃离开,房夫人悄悄握住无忧的胳膊,“今天多亏长孙姑娘,不然就依着我这脾气,可说不定出什么乱子。”
然而,这厢房夫人平安回到家,还未舒一口气,那厢,就传来,房玄龄,杜如晦因窝藏朝廷钦犯,被投入大牢。
更为奇怪的是,秦王府诸人并无十分激烈的反应,就连脾气素来有些急躁的房夫人,竟然也关起府门,日日吃斋礼佛,再不多问房玄龄之事。实乃怪矣。
却说这厢,自从飘絮离开,李元吉日日留恋秦楼楚馆,闲时便去军营晃荡一圈,聊以度日。
这日,李元吉在军营闭了眼睛养神,手指按压着太阳穴,体内暴戾控制不住的翻涌而出,天下间能让李元吉平心静气的人已经没有了,全被人害死了!
前日又听闻秦王府幕僚房、杜二人入狱,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二人入狱,得利最大的人是谁。
军营侍卫进帐禀报,“齐王殿下,管家来了。”
李元吉揉着太阳穴,眼睛睁开,他的声音带着初睡未醒的沙哑,“他来做什么。”
若是他没记错,那齐王府的管家也就和他有一面之缘。
那侍卫摇摇头,“据说诰命夫人也来了。”
桌上那修长的手陡然握住,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去看看。”
李元吉走出帐门,便看到帐前,一个五旬老者跌跌撞撞跑来,“殿下,殿下救命啊。”
然而,“救命~”二字未完,随后而来的一把利剑竟然直直的穿着老者胸口而过。
那老者艰难转身,“我是平阳公主亲自挑选出来放到齐王府的,公主对你们不薄啊。”
李元吉眼睛一跳,看向了面前风风火火而来的刘嬷嬷和一干下属。
李元吉眸中杀意一点一点溢出来,他声音很是平和,然而说出来的话,可以让人直入无间地狱,
“飘絮之死在前,管家之死在后,我若记得没错,刘嬷嬷,上一次便已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元吉揉着太阳穴,嘴角笑容似笑非笑,“将这老妇五马分尸,就地执行。”
“什么?”
那本自趾高气昂的老妇一下子吓得面色发白,“李元吉,你敢?我可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李元吉冷笑一声,他看向那可笑的女人,“皇帝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诰命夫人。”
那无匹战马不多时便被套好绳子拉了过来,那刘嬷嬷吓的跌坐在地上,“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的命是我救得,我抚养你十年,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李元吉笑出声来,他走到刘嬷嬷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窦母留下的金子便是你一辈子都花不完是么?”
“可笑本王当年在你刘家处处看你二人眼色,生怕被你赶出门去,你估计在心里笑了不止一次了吧。”
那刘嬷嬷已经出离了紧张,“你,你知道?”
“本王一年来不曾踏足王府,刘嬷嬷便以为本王瞎了不成?”
本自阴沉的天气,此时竟然下起雨来,大点大点的雨滴降落,一点一点重重砸在人身上。
空气中,尘土的味道浓浓飘散,刘嬷嬷失声惊叫,“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一切都晚了,当初她狠下杀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放人一条生路。
李元吉转身进帐,身后战马嘶鸣声,雨点落地声被重重隔绝在外。
“啊~”
最后一声惊呼,那是死不瞑目,那是无尽惊恐。然后,一切都恢复沉寂。
长孙府~
“小姐醒来,小姐醒来。”
佩玉站在床边,看着陷入梦魇的自家小姐,着急的汗都下来了。
连续三天,小姐一闭眼便梦魇缠身。
长孙无忧可以听到响在耳边的声音,她努力要睁开眼,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她竟然不知道,哪里是梦,哪里是真。
“元霸,元霸”,她失声叫着,元霸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举着大锤,狠命在自己脑袋上砸,直砸的头破血流。
她伤心欲绝,一转头却看到了元吉,元吉一脸淡漠的看着她,看到她转身,元吉转身就走。她上前去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竟然七窍流血。
啊~
长孙无忧惊叫着醒来,便看到了站在身边一脸担心的佩玉。
“轰隆~”
屋外一个闪电炸开,长孙无忧心都颤了几颤。
她握住佩玉的手,“进宫,我要去找元霸。”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明日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的,她右眼一个劲的跳着,和屋外闪电交相辉映,她隐隐觉得,今晚会有什么发生。
“是,小姐,我去备车。”
含元殿~
“畜生,畜生~”
李渊将奏折一本本扔到殿中央,那里站着他最小的儿子。
“抚养你十几年的奶娘你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日后是不是要弑父杀君?”
李元吉站于原地,自始自终不曾说一句话,一眼都没有看李渊。
“你个逆子,说话呀,你看看那些弹劾你的奏书,你是要气死朕吗?”
“父皇息怒,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元吉素来对刘嬷嬷敬仰有加,如何会下达那般命令。”李建成站在殿左,为元吉解释。
李建成也是今日方知,元吉竟然下令将奶娘五马分尸,一知道这一消息,便被父皇匆匆召进宫内。
“你给朕闭嘴,”李渊右手重重一拍桌子,“房玄龄,杜如晦入狱,你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以为朕不知道吗?”
“原来兄友弟恭,为了一个皇位,看看你们闹成什么样子?”
李建成退后一步,没有为自己辩解,李渊说的是事实,他如何为自己辩解?
李渊越说越怒,“朕还活着,朕现在还在这个位子,朕若是死了,你们兄弟几个要把朕的大唐江山闹成什么样子?”
殿外,一个闪电轰然炸开,李渊看着屋外的漂泊大雨,忽然静了下来。
当时,他的夫人也是这个天气走的,若是她在,是不是他们兄弟也不至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守殿太监自殿外走进,“启禀皇上,长孙姑娘求见。”
李渊正自伤感,听到那太监禀告,叹息一声,“让她进来。”
李建成,李元吉对视一眼,当时李世民身中奇毒,听说是她以血还血救得李世民一命,这样的胆魄与决然,纵然是他二人也不得不佩服。
今日,长孙无忧进殿却带了几分狼狈,“民女参加皇上,民女今日是前来是......”
长孙无忧尚未说完,却见殿外咋咋呼呼传来一人的声音,当下便白了面色。
“哎呀,哎呀不好了~”那一个胖嬷嬷匆匆自雨中跑来,她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皇上,不好了,齐王他疯了,齐王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