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 御 玄》南宫墨

53、羽晴(1)

　　“烨！吃药了。”焕推开陈旧的木门，手中端着碗清水，左手正紧紧攥着那粒药丸。
　　“大哥，你来啦”烨淡淡微笑了一下，焕却发现他竟穿着中衣下床行走了。无不惊讶地看向他，真是难得。却在下一刻，看见了屋中那个娥眉淡扫清雅秀丽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和药丸堪堪行了一礼。
　　“左姑娘”
　　“秦大哥不必多礼了”。左羽晴依旧坐于桌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左姑娘今天怎么会来这里，这些下人住的地方不是姑娘来得的”。秦焕淡淡道，敛了眉尖的肃穆之气，语气平淡。
　　“我来看看秦烨，或许我能解他中的毒”
　　“你能解薏茗草的毒？”秦焕有些疑惑
　　“应该能”左羽晴道。虽不敢肯定，但至少在跟师傅学艺的那些时间里，对草药的研究也颇有心得了。
　　“那可否请左姑娘帮在下一次，解了烨身上的毒，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受罪了”。秦焕懊恼地低下了头。当初，因为他擅自放走了轻舞和抚琴她们，回到南风时，秦烨已然被囚禁，并喂下薏茗草。而少主便以此来威胁他，要他帮他办事才会每月给他一次解药。
　　想起秦烨因自己当初拒绝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而毒发时的情景，他就不禁浑身发抖。那样肝肠寸断的痛苦，不仅折磨人的身体，同样折磨人的意志…那是他的亲弟弟，唯一的弟弟在代自己受过，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所有的悔恨、不甘和恐惧，都只能在那恶魔一般的人的扭曲摧惨下化为刻骨的痛感，折磨他的每一根神经。
　　左羽晴适时地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若是可以，我愿一试。也定当竭尽全力来医治秦烨。只是…我还有些事需要秦大哥帮忙。”
　　“左姑娘尽管开口”，秦焕点头，为了秦烨他什么都做了，又怎会在乎多做一些。
　　“秦大哥借一步说话”，左羽晴起身向屋外走去。秦焕将药放在茶盏里融了，喂秦烨喝了下去，这才放心地走出屋外。
　　“左姑娘要秦某做什么？”
　　“我想请秦大哥配合我演一场戏”
　　“哦？怎么说？”
　　只见左羽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眼中的自信散发出耀眼的光华。拿出一个信笺递给他。
　　“三日后，麻烦秦大哥把这个送去文府交给二公子文书言，其它的自由他来安排。”
　　“那姑娘你呢？”秦焕有些诧异，却是接过了信笺揣入怀中。
　　“我？呵呵，三日后我要成婚…”左羽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你要嫁给少主么？”秦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我要跟他玩一场游戏，我的小师弟…”说完便留下一脸错愕的秦焕，转身离去。
　　秦焕捏了捏自己的脸，终于感到了痛，发现了这世界的疯狂。疯狂,是么？那就让大家一起疯狂，即便毁天灭地，仰天长笑间，却已泪湿满襟。

　　三日后，珣王府大喜
　　珣王的第四个儿子南宫承雅要成亲了。这样一个突然的消息让夜城炸开了锅。无异于一个惊雷，非但震惊了百姓，也包括那些收到了婚礼请帖的官员们。珣王的身份非同小可，而他们这一批太子党的官员们，日后还得仰仗着珣王和太子的势力，更是不敢怠慢了。这才一个个急匆匆地上街置办贺礼。
　　而另一边珣王府里的南宫承雅则穿着喜服在房内烦躁地踱着步。“嘭”的一声推开门，疾步走向后堂左羽晴的房间。
　　“少爷，左小姐说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的…”，刚走到门口，便被门前的两个下人拦住。
　　“你们不想活了？！给我滚开，我要见她。”南宫承雅暴躁地怒吼。他发了疯地想见她，他此时就像个得了不可思议的礼物的孩子一样，以为身处梦境，急切地想要去证实一切。推开两个婢子，房门在他面前径自打开，带着逼人的气势走到房中却愣了一下，满室的氤氲水气，恍若仙境，若有似无的清新香气萦绕在鼻尖。
　　满身的戾气刹时间敛去，呆愣地看着眼前甫出浴的女子，清雅如莲，娇艳欲滴。松垮地披在身上的浴袍，忧自带着水滴的头发，她就那样赤脚立于大理石的地面上，明眸皓齿，一双玉足更显娇小雪白。轻移莲步，也不理睬他，径自坐于梳妆台前开始梳理一头青丝。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肩上的浴袍轻滑而下，露出一截雪肩。看的南宫承雅喉头一紧，赶忙低下头，平稳下情绪，低声道：“我先出去了，有事叫下人帮你做，吉时一到我便来接你。”
　　“好”，左羽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也并未看向他，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并无大婚前女子的紧张和兴奋。南宫承雅怔怔地看了她良久，这才抬脚走出她的房间。看得南宫承雅跨出了院门，左羽晴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木梳，调理一下内息，走到外室，熄了圆桌香炉里的香，抬手试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握紧拳，静待一会，这才算平稳了情绪。立即换了衣服，叫进门外的婢女为自己梳妆打扮，待一切妥当后，婢女扶她至床边坐下，这才掩门离开。
　　左羽晴坐于床边在心中盘算着，酉时正式开宴，未时宾客便已到得差不多了。现在只不过午时刚过，那么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供自己支配。又在床边做了三刻钟，待得日昳之时，左羽晴唤过门外的侍女
　　“小姐有什么吩咐？”
　　“天气闷热，我去院中转一转”左羽晴看也未看她一眼举步向院中走去。
　　“小姐止步”，那婢女登时拦住她
　　左羽晴柳眉倒竖，看着她不答话，仍不停下脚步
　　“小姐，您不可出这院子一步”那婢女闪身上前，又待阻她。却见左羽晴玉指轻点，将她定在原地。左羽晴眼也不抬一下，抬步向院外走去。却不想院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守着。二人看见她出来，二话不说将刀横在自己身前齐声道：“小姐若执意外出，便是要了我兄弟二人的性命。”
　　“怎么？我去街上转转还要经你们的同意？”左羽晴柳眉倒竖，瞪着眼前的二人。
　　“小人不敢，只是奉少爷之命在大婚前确保小姐的安全”。二人放下刀，垂手答道，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
　　“哼！一群狗奴才”左羽晴一甩衣袖盈盈转身，向院内走去。一身火红嫁衣却衬得原本俏丽脱俗的脸孔更加苍白。
　　进了屋掩好门。左羽晴开始在房间中踱步，时不时掐指算着什么。
　　“咚咚”两声扣窗的声音，左羽晴忙奔至窗边俯身去听
　　“左姑娘，你在么？”窗外是一个压低的男声“我是秦焕”
　　“秦大哥”左羽晴将窗推开一条缝隙，看到窗外那个灰头土脸穿着布衣短打一副菜农打扮的秦焕，问道“信送去了么？”
　　秦焕点点头，“姑娘放心，文公子说请姑娘安心行礼，待到了子时，自会有人来相助”
　　左羽晴应声道：“麻烦秦大哥了，我知道了”
　　“那左姑娘保重，秦某先行一步了”语毕，便转身离去。
　　左羽晴坐回床边，穿戴好嫁衣静静坐着。
　　这一坐便是一个下午过去了。门外的喧闹不断，但全部被隔绝在这小小院落的门外。
　　“小姐，吉时已到，该行大礼了”门外有婢女轻声道。左羽晴蹙眉，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了。便也不疑有他，起身整理了衣服，凤冠霞披在身，却丝毫没有一点喜气。刺目的红与苍白的脸，形成了巨大的讽刺。戴好凤冠，盖好盖头，左羽晴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才对门外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