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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荼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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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竹篱下,少女欢快的叫声惊散了一树的鸟雀。
苏简看着一地狼藉中的某个物件,一脸迷茫。
小姐大清早起来,又是锯木头又是削木块,敲敲打打地忙到现在,就是为了做这个似鸟非鸟怪物?
“这……是什么?”苏简看看眼前的东西,又看看一脸得意的少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这个呢,叫做飞机!”慕容乙小心翼翼地举起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是样子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拿着这个去找容儿,应该就可以沟通了吧
“飞鸡?可是,”苏简上上下下地打量,“它一点也不像鸡啊!”
慕容乙绝倒。“这个不是公鸡母鸡的鸡啦!”
“那是什么鸡?”
“是,是机器的机。”
“机器……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什么情况,她改名叫慕容砂锅了吗?这孩子打算打破她问到底吗?难道她要在明朝跟人解释飞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吗?
绝对不行!
“阿简,你可有读过庄子的逍遥游?”好吧,那么让她继续扯淡吧!
小丫头怔了一怔,继而点头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对了!”看来这个小丫头学的还不少嘛!“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下一句是什么?”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了,在我们的家乡,这鹏,就叫做飞机。都长这个样子。”慕容乙举了举手中的模型。
苏简哦了一声,突然叫起来:“啊!这么说,容儿是从鹏的背上掉下来的咯?”
“咳咳,应该是吧……反正她很有可能是来自跟我相同的地方的人!”没想到她的记性也不赖啊……
“那么,小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我吗?我的家在……”慕容乙站起身,双眼眯起,望向远方。“蓬莱山的深处!”
“蓬莱山?”苏简惊愕地跳起来:“小姐……你是神仙!”
慕容乙回头看见苏简敬畏而又慌乱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骗你的啦!”她将飞机模型放在石桌上,拉着苏简坐下:“你总是一口一个小姐地叫我,这些日子来,也全靠你照顾我,可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你,阿简,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你的学识,谈吐,还有药理上的知识,绝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可是又怎么会沦落到卖身为婢呢?”
慕容乙的话未说完,苏简便红了眼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小姐……”
不会吧,难道又来一个身世悲惨的痛诉?慕容乙有点头大。果然——
“小姐猜得不错,我娘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饱读医术,后来家道中落,和爹爹远走天涯。后来爹爹在阿简还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娘将我抚养长大,教我药理知识,教我诗书礼仪。两年前娘也去世了,我一个女孩子,无非是卖身为婢,或者,流落青楼……现在能遇上小姐这样的主子,比饥饱难料冷暖难知的日子早已强上数百倍了!”苏简说道动情之处,潸然泪下。
“阿简……”慕容乙不禁动容:“有我在,以后绝不会让你过这种日子!”
话说出口,自己也是一怔,同样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凭什么给她这样的保证?!
握着做好的飞机模型,她往顾迷的的园子走去。路过别院外侧时,突然想起了那一晚闻到过的花香,于是鬼使神差地,她的脚向别院迈去。
一如那晚一样,转过院墙,她看见了那幅绚烂至极的画面,只是在白天,看得更加清晰,一切与初见时,原来是那么的不同。
原本以为是只是一株大树,此刻才发现,墙内竟还有一株!
两株树各自贴墙而生,一株浅红,一株脂白,在墙上,如藤蔓般枝叶纠缠。慕容乙越看越觉得那树如一对热恋的情侣一般,极尽缠绵。
白色和红色的花镶嵌其中,开得成片成片,每一朵都是姿态各异,惬意地舒展着花瓣和细长如玉石的花蕊。
无风,那缀满花朵的叶子纹丝不动。白如玉脂,红如胭脂。好似定格住的画面一般华丽,却又说不出地寂寞。
这样一片花海,却开在这园子最不起眼的一角,如何不寂寞?
“你要怎样别致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容貌?”她喃喃地说着,目光依然成痴。
“荼蘼。”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来。惊得慕容乙险些摔了手中的东西。忙转过身。而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川越年!
慕容乙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那晚虽然天黑,但认出她来还是不费力气的!然后呢?杀人灭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手移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川越年却不看她,望着荼蘼花,缓步走近,:“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待到荼蘼开过,这一年的春事,也该了结了。韶华胜极,群芳凋零,你说这荼蘼开得,该有怎样的寂寞啊?”
这又是什么状况,眼前这个害死风彻一家还有晚柔的幕后黑手,要在这里和她一起赏花?
川越年转过身看着慕容乙,忽然笑了笑,而在慕容乙看来,这笑就好像是猎人看着陷阱中的猎物露出的笑容,让她一阵毛骨悚然:“你,你笑什么!”
川越年敛了笑问道:“那你又怕什么呢?”说着右手一抬。
慕容乙立刻抽出匕首挡在身前,但川越年只是抬起右手整了整衣袍。见她剑拔弩张的样子,笑出声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她听错了吗?“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现在说不杀,要是转个头就翻脸了,我,我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她盯着眼前的人,一脸的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在那个时空里听到的奸臣都是这个样子的!
川越年冷哼一声道:“我要想杀你,前日进府的时候你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原来那天他就已经看见她了!慕容乙惊出一身的冷汗,差一点小命都没了,可是等等:“这是在花府,你当然不敢乱来了!杀人偿命,就算是大官,也要守王法的吧!无缘无故就杀我,花家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杀害朝廷命官钱平延和棋子钱随其,这样的罪名还算无缘无故吗?”川越年盯着她,盯得她一阵恶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可以说是川大人下的毒手啊!”她开始慌乱起来。
“那么杀死钱大人的那朵蔷薇,可是你的东西?”
“随便拔一朵蔷薇,就说是……”
“老夫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川越年打断她:“蔷薇到处都有是不假,但是雪薇却只有江南花家种的活,却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慕容乙登时面如死灰。难道她的小命就要毁在一朵花上了吗?花盛亭,我要是就这么死了,肯定跟你的花没完!
“花家是江湖人,也都是聪明人,不会跟官府作对的。”川越年很满意她的反应,愉快地做了个总结。
“好啊,原来你早就有这样的计划,借无夜公子的手排斥异己!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钱平延掌握你谋害上官将军的证据,不停地敲诈你,所以你就打算杀他灭口!好险恶的用心啊!我看你就是天底下最险恶的大奸臣!”要是活不了了,那就让她死之前还骂个痛快吧!慕容乙依然不解气,又骂了几句:“卑鄙无耻的小人!”
令她惊愕的是川越年竟然不恼!在他的脸上也找不到丝毫的怒气,相反在他的眼底,她竟看见了一丝的落寞和无奈。她,她眼花了吗?
川越年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你太像她了……尤其是发怒的样子!”
这种神情……慕容乙愣住了:“我……我像谁?”不会是你川大人的什么初恋情人吧,天,这么恶俗的东西要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还是让她死了吧……
川越年却不再回答,背过身望向那荼蘼:“官场上的事情,又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懂得了的!”
慕容乙怔了怔,为自己竟然对他这句话萌生了几分怜悯和感触而感到惊讶。看着川越年的侧面,她居然想到了水月洞天里的尹仲,他的模样和徐少强倒真有几分相似呢。
“你认识白无夜?”川越年微微仰起头,呼吸着空气中的花香。
“我不认识,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握着匕首的右手略减戒备,她有点奇怪自己的转变。
“哦?”明显的不信,但不等慕容乙反驳,他又问道:“你不觉得这花香很熟悉吗?”
之前闻过,当然熟悉啦!她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反问:“你想说什么?”
川越年转过头,却又笑了:“你不怕我了?”他指的是她放下了的右手。
“你都说了不杀我了,我又为什么要怕你?”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川越年的眼里没有杀气。
川越年摇头叹气:“丫头,你太轻信人了。”话未落,他的掌一翻,一招擒龙手,扣住了她的右手。慕容乙手上一痛,握不住匕首,川越年一个抄手接住匕首,抵在了慕容乙的脖子上!
“杀不杀你,全在我心情!”川越年反手将她扣在身后的大树上。
慕容乙欲哭无泪。大叔!讲讲道理好哇!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但就在慕容乙以为要身首异处小命休矣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救了她。
川越年挥袖挡住破风而来的暗器,然后放下抵在慕容乙脖子上的匕首回身笑道:“白无夜,你果然在这里啊!”
白……无夜?慕容乙傻眼了,哪有白无夜?顺着川越年的视线,慕容乙抬起头,目光落在院墙内的阁楼上。
然后,二楼的窗内跃出一人,轻轻巧巧地落在二人面前。
却不是白无夜,而是林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