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随波逐流》竹伊韵

22、神非神

　　“清源，多时不见，不知你的功法可有精进？”
　　遗士神显出真身，竟是个英俊的少年模样，他停驻上空，紧握殉道剑，语气虽轻佻，但牙齿暗咬，竭力压制自己的火气。

　　“我来不是为了和你做无谓的兵刃相向。”
　　清源旋转刀花，把三尖两刃刀背于身后，肃然道。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想和我做交易，你就和我打一场！”
　　遗士拿剑直指清源，剑锋寒光闪闪，清源心里无奈，面上却冷笑，手中三尖刀一翻：“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今长进了多少。”

　　他手势一转，锋利的刀尖格开殉道剑，直刺遗士面门。
　　遗士连连后退，举剑击在清源的三尖刀上，往上一挑，清源看似攻势甚猛，实际上根本没用几分力道，他左手立即松开，借着刀自身的重量在右手控制下以刀柄末端扫向遗士，前门大开只等遗士。

　　遗士一阵气恼，好啊清源，你竟如此瞧不起我。
　　遗士只当没看见破绽，回撤殉道剑，侧身避开刀柄，脚下退出四五步。
　　忽听耳畔清冷声音：“我母亲就在此处。”
　　遗士一惊，想来必是瑶利用清源的血入他幻境，自己才会觉察不到，刚才初见清源时的那番话完全是说给瑶听的，只是梦境之中，他还能感觉到瑶的存在，一旦进了清源所设幻境，除了清源自己谁也不知道瑶的行踪。

　　遗士抬头看向清源，清源不急于抢攻，只挽开刀花，斥道：“我当这些时日你长了多少本事，竟只会后退。”

　　遗士皱眉，清源，你这样一直演戏给他们看不累吗，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不累吗，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你之前是教过我，刚刚是我让你三招。下面就没那么容易了！”遗士扬声道。

　　清源沉色不语，闪身冲上前，刀光滑出刁钻的弧度直逼上去，遗士举剑迎击，硬生生扛住清源的三尖两刃刀，神法流转，气浪在两人周身沸腾，撕扯着两人的衣摆。

　　清源突然抬腿猛地踢起刀柄，顺势扭转身形，三尖刀旋出饱满圆月，由上往下劈向遗士。遗士稳住清源撤力带来的细微踉跄，身子横转让过，抬腿扫去，清源收刀回挡，被遗士一脚踏到刀柄上，借力翻身至清源身后。清源立即侧身，三尖刀斜刺而出，遗士不得不挥剑挡住三尖刀。

　　清源却霎时止住动作，任由遗士的殉道剑划伤了自己腰部。

　　遗士瞳孔瞬间一缩，清源实打实的挨了一剑，身子缓缓半跪了下去。遗士意外的望着清源，甚至连从来不屑的称呼都轻轻的脱口而出：“师父……”刚忍不住要去扶，却被清源抬眼阻止了，遗士抿唇不动了。

　　“好了，母亲已经离开了。”
　　半晌，清源才说道，事实上，瑶早在二人过招中就已经出了幻境，他只是想试探遗士才用了一招苦肉计，“难为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他心里有些欣慰。

　　“叫错了，你别误会。我永远不会认你。”
　　遗士想认他做师父，可他不能，因为那样他就无法和他平等，有些事也就没有阻止的立场了。

　　“说吧，你为什么让我来，还要让瑶知道？又为什么制造自己无情的假象，还要让他们都认为神没有七情六欲，你明知道真正无情的是瑶和你妹妹，难道这次你真的下决心和他们决裂了？”
　　遗士收了殉道剑，随性的盘坐在云层上，抛出一连串问题。

　　清源抬手，法光汇聚指尖，凌空画出玄天翯之眼的形态：“玄天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处封印点，想要再次修补这些封印，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唯有一处风眼最为关键，需三神七魄凝注其中方能填补其不断溢出的‘业气’。”

　　“所以你想拿自己去镇风眼？！你在梦境中是不是一直承受着‘业气’，所以开天神斧的伤势总是复发，之前你不是告诉神界，只是用主魂去巩固玄天翯的封印阵法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让主魂归位？！”
　　遗士挥手打散空中的玄天翯图，激动的站起来质问清源，清源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直接提到玄天翯，他就觉得不妙。

　　他无意中瞥到清源腰间的伤口竟然还在流血，一下冲过扶着他，渡了些神力过去，才堪堪止住血。

　　遗士长舒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平静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清源拂开他的手，淡淡道：“人世本身就不是我的梦，没有神有资格改变人类的命数。我只是在勘正天道，待争斗、和平、制度、生死回到正轨，一切都会结束。”

　　“勘正天道？清源你以为你是谁！逆天改命，天道不容！这不是梦境，你难道是，用你的寿命和血肉在现实中造梦改道？！你这么做最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在我的殉道剑之下！你疯了么！”
　　遗士吼道。

　　清源想保住自己自然是有办法的，只要舍弃其他东西，谁都不能让他死。
　　舍弃人间，舍弃天道，舍弃像杨小哲一样的万千生灵。
　　最终，他咽下喉咙里的叹息：“你现在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说罢，他转身就要化作流光消失。

　　“等等，我现在冷静了，你说。”
　　清源望着有些沮丧的遗士，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遗士，你能赢得神界的地位和赞誉不好么，身为神，你还这么年轻，将来……”

　　“让地位和赞誉见鬼去吧！我不要那些没用的东西！”遗士气急的有点口不择言，“你总是用生灵天道压我，我不懂，他们，还有他们！”遗士指着下面逃窜的人群，又直指苍天，“你为了他们给自己布了一条死路，还是死在我的殉道剑下！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吗！”

　　清源一怔，料想不到遗士会反应这么大，他自嘲笑道：“那你愿意放下一切，让天道变回以前的样子，让生灵自相猜忌残杀，然后一步步走向灭亡吗？你也是由人修神，你最了解这其间的痛苦和不公，你愿意让你的经历日日上演吗？”

　　清源伸手，带着柔和的温情，缓缓抚平遗士皓白领子上的一处褶皱。

　　遗士的气突然消散，他眼里泛起点点委屈，憋了半晌，闷声道：“你觉得值吗？”
　　清源摇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神界也有心底无私的神，他们对你心怀仁慈，愿意帮你，才使你坐到掌管天道平衡的位子上。只是现在的天道有了些偏差，总要有神站出来去解决，你原本是人类，现今为神，更能体察生灵疾苦，你在这位子上最合适不过。”

　　清源说到最后有些欣慰，遗士想说点安慰的话，又想问清源是不是在给自己铺路，两者混在一起，让他只是干巴巴地叫了声：“师父……”

　　清源抬手拍拍遗士肩膀：“现在能听我说话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