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慢慢落下（短篇）》释小花

7、第 7 章

　　月亮连忙介绍：“赵叔叔，这是我男朋友袁成熙。成熙，这是圆圆的姥爷。”成熙还算有礼貌：“舅姥爷好。”
　　赵林海愣住了，看看成熙又看看月亮。盛楚瑜站起身来招呼成熙：“成熙，你怎么来了？”
　　“小舅不欢迎我？”
　　“不是，不是，你先坐吧。”
　　“小舅，我就不坐了。今天我过来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月亮的照顾。我已经给月亮找好了住处。”
　　“什么？月亮要搬出去？”赵林海显然有些无法接受，但一想人家男朋友都发话了，他的确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人家了。
　　“那挺好的，你放心，我明天送月亮过去。”
　　“那谢谢小舅。”
　　圆圆原本拉着月亮不让她去送成熙，结果成熙一笑他就松了手。
　　月亮嘱咐成熙注意身体，成熙坏笑着：“要是心疼就亲个呗。”
　　月亮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就蜻蜓点水般地在他脸上印了一下。
　　谁知成熙突然一把抱住她，她只觉得唇上一热，呼吸紧促，她下意识张开口，成熙的舌头就溜了进去，与她唇齿交融，吻得她满脸通红，心跳加速，晕晕乎乎的。
　　盛楚瑜站在窗边，看着外边交缠的身影，眸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月亮就住进了成熙给她准备的公寓里，她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搬了几盆花草放在阳台，然后把自己的小家收拾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怡心公寓离盛楚瑜的公司挺近的，所以月亮上下班很方便。
　　月亮每天都去看圆圆，和盛家人一起吃晚饭，然后盛楚瑜送她回公寓。成熙忙得厉害，两人很少有机会见面，有好几次成熙特意过来看她，坐了半小时就得起身。
　　时间过得飞快，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月亮和盛楚瑜一家一起回清河县过年。
　　回家后，盛楚瑜一家还特意去拜访了郑阳午一家，郑阳午对盛楚瑜一直赞赏有加，与赵林海也相谈甚欢。席上，赵林海不经意感叹了一句：“阿盛这些年照顾我和圆圆，吃了不少苦。你家月亮是个好孩子，心疼人，要不是她有男朋友了，我还真希望阿盛跟她能成一对。”
　　郑阳午和月亮的脸色立刻都变了，赵林海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打圆场：“老弟，月亮，我这张嘴管不住，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郑阳午面色铁青地瞪了月亮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对赵林海说“老哥，你啥也不用说，我一直都看得上楚瑜，今天才知道他还真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家丫头见得少，从小妈就不在身边，我也没时间教她，她根本不会识人。年轻人一时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过日子。真正过日子的还是楚瑜靠得住。”
　　盛楚瑜刚好带着圆圆和盼盼从外面买了玩具和过年要放的烟花回来，就看见两人老人直直盯着他，而一旁的月亮目光闪躲，面色不大好看。
　　送走盛家一家子，一进门郑阳午就变了脸；“月亮，你过来！”
　　月亮皱皱眉头，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说说怎么回事？”
　　“爸，我不会分手的。”月亮跟郑阳午摊了底牌。
　　“这么说，你还在跟那个老板扯不清啰！”
　　“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在乎他是不是老板。”
　　“丫头，爸爸也不骂你，你今天这个样子，爸爸也有错。可是丫头，你想过没，你和那个什么老板也谈了这么久了，他往我家来过一次没，叫过我一声叔叔没。你过去工作也有一年了，他看过你几次，连你赵叔都觉得你那个男朋友不像话。他再有钱，有什么用，他没有时间陪你，以后结婚了家里有个事，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得你自己扛。他家人理解你就好，不理解你的话，你又怎么在那个家庭里立足。丫头，以前是爸爸妈妈对不住你，现在你长大了，爸爸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活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生活可不是光有情情爱爱就能撑下去的。你过得好，我这个老头子才心安呐。自己好好想想吧。”
　　郑月亮一夜无眠，爸爸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旋，话虽然伤人，但真的只是把客观事实摆在了她面前。泪水开始决堤，她的世界要坍塌了吗？

　　过年前三天，袁氏才放假，成熙终于有时间松口气了。他没有回家，而是给月亮打了一个电话：“月亮。”
　　“嗯，成熙啊。”月亮的态度有些冷淡。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现在不用上班吗？”
　　“今天放假了，你老公我也需要偶尔休息一下嘛。你在清河？”
　　“嗯，家里要准备年货，我提前一星期就回来了。”
　　“哦，这样啊…今天早上a市下了很大的雪，你们那边冷不冷？”
　　“清河也下雪了，很美。”月亮站在窗前，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黑色的枯树也穿上了厚厚的白大袄，几个穿着花大袄的孩子在雪地里打闹，雪花飞溅起细细的碎屑。月亮的话语中带着丝丝迷茫和伤感。
　　“月亮，你怎么了？”
　　“我想你了。”
　　成熙不再言语，他才突然发觉自己有多忽视月亮。
　　“月亮，你等着我。”
　　电话挂断。
　　月亮继续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成熙第一次来到清河，这是一个充满人气的小城，雪下得很大，整个小城白茫茫的一片。
　　成熙穿得厚厚的，他一路问着到了月亮家楼下，他记得月亮说过她家住在2栋601。他拎着东西上去了，敲门，静默无声。他拨打月亮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有些焦虑，坐在月亮家的梯间等着。
　　突然602的房主出来了，见他坐在梯间，就问他：“你找郑阳午？”
　　成熙点点头：“他们好像不在家。”
　　“他们应该去盼盼姥姥家了。”
　　“大哥，你知道他们去的那个地名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们应该明早就要回来。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谢谢您。”

　　成熙就在月亮家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他给月亮打了很多电话，都是无法接通，他心中隐隐涌起巨大的不安。
　　第二天早上他拨打月亮的电话仍然无法接通。于是他又在月亮家门口等着。
　　一直到下午楼道里才有了动静。他立刻站起来。
　　月亮呆呆地望着他。
　　郑阳午凉凉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叔叔，我是月亮的…”
　　“我知道，进来吧。”不等他说完，郑阳午就打断他了。
　　成熙在郑阳午的注目下有些紧张，他见过很多场合，却从来都不怯场，因为他并不真正在乎。但今天不一样，他对面坐的是月亮的爸爸，关系着他和月亮的未来。
　　“月亮，你先出去。我要和他单独聊聊。”郑阳午对女儿说。
　　月亮担忧的看了一眼成熙，转身出去了。
　　月亮呆呆望着外面的雪，雪又开始下起来了，一片又一片从眼前飘过，她渐渐看着暮色渐渐侵袭天边，天空变白，变蓝，变灰，终于快速地暗了下去，院子里的灯亮起来了。昏黄的灯光静静地落在雪地里，树的影子影影绰绰。
　　“月亮。”他出来了。
　　他眸色深沉。
　　“没事了，一切有我。”他的声音像雪花一样慢慢落在月亮心上。
　　郑阳午站在他身后，看向两人的目光复杂。
　　郑阳午转身对李春花道：“小袁还没吃饭。”
　　李春花连忙欣喜地忙活开来。

　　第二天，月亮送成熙去机场。
　　成熙看着她：“月亮，相信我好吗？我会给你幸福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月亮冲他笑笑：“我知道，我等得起。”
　　成熙拥她入怀：“月亮，对不起。”
　　“不怪你。”
　　“你有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我知道。”月亮鼻子酸酸的，她最对不住的大概就是父亲了。因为自己的任性，她曾经十年不回家，再见时父亲已经白了头…

　　开年后，月亮就去了a市。工作依旧忙忙碌碌，不论工作多忙，一个月成熙总会抽出一天，和她腻歪在一起。两人一起牵着手逛街，做一桌子菜，或者干脆懒懒地躺在阳台上，听风，听雨，感受着时间流逝。岁月静好，他们分外珍惜忙碌日子里的相聚。他们仿佛不需要多余的话语，每天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都是一种慰藉，都是一种心安，两个孤单的灵魂,终于开始渐渐融入彼此的灵魂,成了彼此的牵挂。
　　圆圆的情况也一天比一天好，现在也会开始主动说一些简单的词汇，赵林海听见圆圆叫出“姥爷”的时候，老泪纵横。
　　好像一切都渐渐好了起来。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总会有那么多厄运侵袭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幸福。

　　“姐姐，爸爸又进医院了！他不让我告诉你…”
　　李阿姨接过电话，“月亮，你爸爸他…”李阿姨哽咽了。
　　月亮感觉一个霹雳在自己头顶上炸开了，世界被撕开了好大一道口子，她麻木地挂断电话。哭不出来。
　　异常平静地辞了职，订了最早回去的机票。
　　一早就看见了病床上瘦得脱形的父亲。
　　“爸，我回来了。”
　　郑阳午张开眼睛，就看见女儿站在面前。
　　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吗？”
　　月亮冷静地坐在他身旁：“公司那边给我休了年假，我暂时不用回去了。”
　　“工作没出什么差错吧？”
　　“你女儿会出什么差错。盛总觉得我太累了，就提前给我准了年假，我也的确想休息一下了。”
　　“楚瑜是个好孩子。有人替你吧？可别耽误别人的事。”
　　“公司早安排好了，你别操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他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眼：“你说你，早不休晚不休，偏偏在我这时候休。你李阿姨又要照顾我，家里哪有人…”
　　“我陪陪你也挺好的，你也要让李阿姨休息休息。”
　　“那是那是。”他仿佛一下变得好说话多了。像个听话又脆弱的婴儿。
　　“李阿姨出去给你买早饭去了？”
　　“嗯，出去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看看。”
　　“好。你有事就按床头的铃，看护会过来帮你的。”
　　“恩，我晓得。”他又闭上眼，显得有些不耐烦。
　　月亮走出去，刚走到医院的楼梯口，听见女人轻轻的抽泣声，她一望，就看见李春花手里拿着早餐，背对着她，轻轻啜泣。
　　月亮悄悄走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盼盼妈了？”郑阳午睁开眼。
　　“买早饭的人多，她还排队在，一会儿就上来了。”
　　“哦。”他突然又说：“你把盼盼从他姥姥家接回来吧，你看着他点，他有些贪玩。”
　　“嗯，他放学了我就去接他。”

　　月亮和很多家长一起站在校外接学生。
　　清河一小是她的母校，学校里面换了大操场，新的教学楼，一教前面的大杨树还在，已经深秋，树叶瑟瑟缩缩的在风中颤抖。
　　下课铃声响了，门卫才让家长们进去。
　　月亮找到盼盼的教室，老师正一个一个点名，点到一个就出去一个。家长们都在教室外焦急地等着。
　　月亮看见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盼盼，他弓着腰，眼神飘忽，一会儿又恢复过来，眼睛紧紧盯着老师，充满了焦急和渴望。
　　终于点到盼盼的名字了。
　　“郑盼盼，今天有人接吗？”老师问盼盼。
　　月亮站了出来。
　　“有！我姐姐来了。”
　　盼盼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
　　月亮牵着盼盼走出学校，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她擦肩而过。小时候她曾经也非常渴望郑阳午能突然出现在这群人中，但郑阳午很少出现过。
　　她能记得的只有一次，那次是放寒假,同学们都被家长接走，她一个人淡漠地挤在人群里。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郑月亮！”，她回过头就看见了高高瘦瘦的郑阳午。那刻的心情就像中了彩票那样高兴，还特别骄傲自豪。郑阳午一手拎着她的小书包，一手牵着她，就像其他家长那样。
　　回家她一边督促盼盼做了作业，一边在厨房做饭。她先给郑阳午和李阿姨打包了饭菜，和盼盼吃完饭后就去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李阿姨正在给郑阳午换裤子，郑阳午显然不希望她和盼盼在场：“你带盼盼出去，你春姨换好了再进来。”
　　春姨也回头对她尴尬地笑笑：“出去吧，有点臭。”
　　月亮放下饭盒，走过去，语气不容拒绝：“春姨，你和盼盼先出去吃饭，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