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慢慢落下（短篇）》释小花

6、第 6 章

　　月亮没想到郑阳午可以这么雷厉风行，第二天她就被逼着去相亲了。对方被媒婆夸得天花乱坠，车房都有，一表人才，成熟稳重,还有自己的公司，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个儿子。月亮有些好奇，条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还要走相亲这条路…应该也是被逼的吧。
　　月亮去的时候晚了几分钟，等她绕来绕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坐在了八号桌，腰杆挺得笔直，非常精神。虽然没有看见那人正面，但她已经感受到威严的气息。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月亮，好久不见。”盛楚瑜深深地看着她。
　　月亮如坐针毡。对于夺走自己初吻的人，她还是有点不淡定的。
　　“回来多久了？”盛楚瑜顺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一星期。”
　　盛楚瑜无奈地笑了：“在我面前还是那么紧张，我有那么可怕嘛。”
　　“嗯，其实还好…”月亮放松了一点，拿眼偷偷瞧了他一眼，“盛总，你怎么也来…相亲了？”
　　盛楚瑜挑挑眉：“怎么，我不能来？”
　　“没有，可以，当然可以。”月亮心里的旁白却是“相亲实在不符合您的风格。”
　　盛楚瑜给她添了一点茶：“我早已离职，不必叫我盛总，叫我名字就好。”
　　叫他名字？月亮实在感到别扭。
　　“回来有什么打算？”
　　“恩，找份工作，尽快稳定下来吧。”
　　“也该稳定下来了。”
　　盛楚瑜又说：“来我公司吧，我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
　　好好一个相亲，愣是活生生地成了招聘大会。
　　月亮好歹还是答应了盛楚瑜的邀请，因为盛楚瑜给出的薪水实在很有诱惑力。和老板认识就有这点好。
　　盛楚瑜执意开车送她回去，月亮客套地邀他上去坐坐,想不到他还真不客气…
　　月亮发现盛楚瑜一进门，郑阳午的脸就一直洋溢着满意的微笑，弯弯的眼睛里透着两个字“满意”，月亮头疼。
　　盛楚瑜一见郑阳午，高冷范完全抛到了脑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儒雅而可亲的后辈，对郑阳午的一切问题一一作答，没有半点不耐烦，郑阳午和他说话简直是如沐春风，这种变化让月亮暗暗称奇。
　　送走盛楚瑜后，郑阳午几乎一锤定音：“小盛非常不错，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月亮，你可得抓住了！记住了吗？”
　　“知道了。”月亮不敢和郑阳午正面冲突。
　　第二天，盛楚瑜就拎着大包小包登门拜访来了，郑阳午满脸是笑地迎他进去。月亮心里暗暗纳闷，同样是送礼物，诚意和盛楚瑜的待遇为什么这么不一样。
　　“叔叔，我是来接月亮的。”
　　“哎呀，你还这么费心，月亮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说完转身嘱咐月亮，“月亮，要好好工作，可不要辜负小盛。”
　　月亮皱了皱眉，她爸什么时候也学会一语双关了。

　　盛楚瑜的公司在a市，到袁氏总部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不过能光明正大地离成熙近一点，她已经很满足了。
　　盛楚瑜并没有直接前往 a市，而是绕回家去接人。d市其实是他妻子的家乡。
　　盛楚瑜的车停在了郊外的别墅区，月亮惊人地发现盛楚瑜和陈锦华住在一个社区，也是，小城的有钱人基本都集聚在这一片区域。说实话，她很怕在这儿遇到陈锦华，以陈锦华的个性,她一定会揣测出点条条道道来。
　　月亮跟这盛楚瑜下了车，二层复式小洋楼里空荡荡的，一看就是个缺少生气的家。
　　“回来了？”一个瘦弱的老人推着轮椅出来了。老人显然注意到了月亮。
　　“叔叔好，我叫郑月亮，是盛董事的助理。”
　　老人冲月亮冷淡地点了点头，又对盛楚瑜说：“圆圆在找爸爸，去看看吧。”
　　月亮原本是站在原地，她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她还是不要太介入，但盛楚瑜却淡淡地对她说：“你跟我来。”
　　月亮跟着盛楚瑜来到一间房间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东西撞击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墙壁…
　　盛楚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月亮，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正一直用头撞墙，一边撞嘴里一边念念有词：“爸爸，爸爸，…”
　　幸好小男孩头上戴着一个保护头部的反弹头盔，才不至于让他伤着自己。
　　“圆圆是应激性障碍综合症，一直没好转，就成了自闭症。”
　　月亮试着触摸圆圆，她在福利院工作过，知道有的自闭症对陌生人是有攻击性的。
　　月亮摸到了圆圆的手臂，他并没有甩开她的手，于是月亮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来安抚他：“圆圆乖，圆圆乖…”
　　过了好一会儿，圆圆终于停下来注意到她了，月亮这才看到圆圆的眼睛，清澈得近乎透明，纯净得像婴儿一样，不沾染一点世俗，月亮更加心疼他。
　　月亮跪在地上轻轻把他抱在怀里，“圆圆乖，圆圆乖…”
　　盛楚瑜惊讶地发现圆圆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月亮怀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喊大叫。
　　月亮牵着圆圆到了客厅，老人眼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他冲圆圆招招手：“圆圆，来姥爷这儿。”
　　圆圆眨着眼睛，牵着月亮的手一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见老人有着沮丧，月亮蹲下来对圆圆说：“圆圆乖，阿姨不动好不好？”
　　圆圆这才松开她的手，到姥爷那边去了，但他见月亮一动，就立刻跑过来拉住她。
　　月亮带着圆圆打包了他们的行李，盛楚瑜拎着包放到了后备箱。盛楚瑜觉得一家人难得的和谐。
　　因为圆圆一直缠着月亮，所以月亮和圆圆坐在后座，盛楚瑜的岳丈赵林海就坐在副驾驶上。
　　赵林海和盛楚瑜话都不多，幸好有圆圆在，气氛才不至于太尴尬。月亮一路交圆圆玩手指动物游戏。圆圆倒是很感兴趣，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赵林海突然出声了：“小郑看起来很年轻，刚毕业吧？”
　　月亮愣了愣，答道：“叔，我可不年轻了，今年入秋就二十六了，都已经毕业六年了。”
　　“是吗？我看着还像个小娃娃。我就说阿盛怎么会招个新手来当助理。”赵林海语气缓和了一点。
　　月亮尴尬地笑了笑。
　　“那处对象没？”赵林海装作不经意问她。却没发现盛楚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月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个男朋友。”
　　“你男朋友在哪里上班啊？也是本地人吗？”
　　“他啊，他不是本地人，也在a市那边做生意。”
　　“哦，这样啊。”老人若有所思，像是想通了什么事一样。盛楚瑜则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神色轻松了不少。
　　月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老人误解了她的意思，她说的可不是盛楚瑜…
　　圆圆接下来几天，眼睛一睁，就要找月亮，睡觉也要月亮在身边哄。月亮索性就把他带到自己租的公寓里带着，上班也带着他，对别人说他是她的小侄子，但圆圆的姥爷每天呆在家里又想外孙，月亮也不忍心剥夺老人的晚年安慰，就又把圆圆送了回去，结果圆圆闹得撕心裂肺的。月亮天天三处跑，实在有些吃不消，于是在赵林海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就住进了盛楚瑜的家，她也没多想。
　　月亮工作和家务都是一把好手，深得赵老爷子喜爱，赵林海看她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慈祥…
　　月亮平时太忙，回家还要哄圆圆，根本没时间和成熙见面，成熙比她更忙，两人经常就是在睡前和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偷空打个电话。月亮没告诉成熙她来a市工作了，她打算趁放月假的时候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终于盼到月假了，月亮迫不及待地起得很早，打算悄悄出去见成熙一面。她又想到圆圆早上没看到她，肯定会哭，于是就轻手轻脚地看看圆圆醒了没，结果就看见圆圆正睁着眼躺在床上咕噜咕噜转。他大概早听见她的动静了。
　　月亮打理好圆圆，两人吃了早餐，又把盛楚瑜和赵林海的早餐做好后，就出门了。
　　圆圆大概很少坐公交车，所以他一直紧紧抓着月亮的手，显得非常紧张，月亮给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像是在认识一个新世界，月亮偶尔给他讲解一句。
　　到了袁氏大楼下，月亮给成熙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给了寄了个神秘快递，让他亲自下楼去拿。
　　成熙大概在开会，一直没回，月亮就带着圆圆在不远处的咖啡店里等着。圆圆自顾自玩着手指角色游戏，玩得津津有味，也忘记了刚出来时的紧张，月亮时不时地逗逗他，又往袁氏张望一下。
　　一直到中午，成熙给她回了电话：“你给我寄了什么礼物啊？我刚刚问了一楼的前台，没有我的包裹啊。”
　　“我说了，你要自己亲自下来拿嘛。”
　　“到底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吧，我亲自下去领吧。”
　　过了一会儿她就看见成熙的身影在前台徘徊。
　　“郑月亮，你到底寄了什么啊？真的没收到啊。不会是半路给快递弄丢了吧？”
　　月亮咯咯笑了起来，成熙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往外一望，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坐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店里冲他笑着。
　　“我过来了，你等一会儿。”
　　成熙进了咖啡店，直奔月亮坐的地方，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月亮身旁，玩着自己的手指。
　　成熙在他们对面坐下，小男孩整个过程中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这谁家的孩子啊？不会是你弟弟吧？”
　　月亮摇摇头，摸摸小男孩的头“圆圆。”，圆圆抬头看着她，月亮指着成熙，对圆圆说：“哥哥。”
　　圆圆这才看了一眼成熙，又立刻低下头，嘴里嘀咕了一句“哥哥。”
　　“这是盛总的儿子，圆圆。”
　　“盛楚瑜？”
　　“嗯。”
　　“比他爸长得好看。”成熙如是评价。“你们吃午餐了吗？”
　　“还没呢。”
　　“去公司餐厅？”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别人的眼光杀死。”
　　“嗯，那去附近那家法式餐厅？”
　　“我想吃水煮鱼。”
　　“行，我先问问阿详。”
　　“不用问了，我都订好了。”
　　成熙把车开了过来，圆圆大概是怕生，怎么也不肯进成熙的车。
　　最后成熙一把抱起他就把他塞了进去，临了还难得温柔地拍拍他的头：“乖啊。”月亮看得目瞪口呆。关键是圆圆竟然没哭。
　　月亮原本想和圆圆一起坐后面，可是成熙愣是不让。
　　圆圆张着嘴巴正准备大哭，成熙回头冲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要乖哦。”圆圆立刻止住了卡在喉咙里的哭声，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只是时不时地抬眼瞥一眼成熙，眼神中有些不甘。
　　月亮捏了捏成熙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奇了怪了。”
　　成熙笑嘻嘻的凑过脸来：“亲一个。”
　　“别闹，孩子还看着呢。”
　　成熙却快速在她唇上点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发动车。
　　成熙吃一顿饭就接了好几个电话。他笑嘻嘻地坐了回去，见月亮正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太忙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等会儿可以打车回去。”
　　“没事…打车？你在a市工作？”成熙突然反应过来。
　　“嗯，还没告诉你，我现在在盛总的公司上班。”
　　“哦，那你住在哪儿？”
　　“我要照顾圆圆，所以就住在盛总家里。”
　　“什么？你住在他家？这小子自己的妈妈不照顾他吗？”
　　“你别激动…圆圆的妈妈过世了，一家子怪可怜的…”
　　成熙扶额叹息，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盛楚瑜再正人君子，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别住着住着住成人家后妈了。
　　“不行，必须马上就给我搬出来。”
　　“但…圆圆怎么办啊？”
　　成熙瞥了一眼满脸天真沉迷于玩手指头的圆圆：“还能怎么办？让他爸赶紧给他找个后妈呗。”
　　“哇”地一声，圆圆哭了…
　　事实证明，圆圆绝对是听得懂的…
　　圆圆从出餐厅开始一直拉着月亮的衣角就没放开过。
　　成熙一路黑脸，坐在车后的圆圆却玩得越发愉快。
　　成熙跟着月亮到了盛楚瑜家，他走进去的时候，盛楚瑜和赵林海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