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巧笑东邻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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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不对不对，”卢大嫂笑道，“小心头。”
“三脚猫！”
今儿个早些时候，卢大嫂担心展昭伤势便来看看，哪知进屋一瞧——自家五兄弟伏案睡得正熟，展昭躺在床上一双晶晶亮的猫儿眼看着五弟满是愧疚。
唤醒白玉堂，又遣了仆从伺候着洗漱，闵秀秀这才抱着孩子去瞧展昭伤势。将卢珍放到展昭身边躺好，执起展昭手腕细细瞧脉，“到底是年轻底子又好，这伤已经不妨事了，只是啊，”闵秀秀重新给展昭上了伤药，同时叮嘱道，“你若不遵医嘱不好好歇息，迟早会落下病根，将来后悔可就晚了！到时候难受了可别来找大嫂我哭！”
原本正瞧着身边蹬腿伸爪一刻也闲不住的小娃娃觉得有趣的展昭听了卢大嫂絮叨，面上一红忙应道：“卢夫人教训的是，展昭以后定会小心。”
“你啊，”闵秀秀将展昭伤臂放回锦被之中又细细掖好了被子，“跟大嫂我客气什么，到底你救了我儿子一命，是我卢家庄的恩人；五兄弟又将你引为知己，你便随着他叫一声大嫂可好？”说完眼见展昭要反驳，当下柳眉一竖：“废话少说！叫还是不叫？”
“这……”展昭心道要是再推辞反倒显得造作，便松了口笑着喊声“大嫂”，立时哄得闵秀秀眉开眼笑。
似是不满被娘亲忽视，又可能是觉得一旁的人好欺负，从刚才就一直在打把式的卢珍从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被子里伸出爪子抓起展昭的头发用力一拽，把自己逗得“咯咯”直乐，两个大人也是忍俊不禁；于是展昭想着抱抱孩子，卢大嫂自然是满口答应，可卢珍却嫌他抱得不舒服死活要离开他怀抱。恰在这时白玉堂回来，看着自家侄儿淘气桃花眼一弯，笑道：“不愧是我陷空岛的儿郎！”说着抱起卢珍在他小脸蛋儿上香了一口，“也不怕踢伤了你猫叔叔。”几人笑闹一会儿，就听白福来报：“爷，丁三小姐来了，说要见爷家猫。”
“嗯？”白玉堂剑眉斜挑，道：“三丫头怎的专挑别人不得闲的时候来，不见！”
话音未落，门外远远传来一娇俏女声：“见不见的，本小姐也来了。”
“死丫头！”白玉堂笑骂，“爷早晚要堵了那条暗道，看你还怎么进的来！”
“臭五哥，一大早的咒人家死，嘴下不积德小心秃头！”说着丁月华竟是掀开门帘直接进了里间。
说起这位自小同白玉堂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有人都是无奈；两人天生的冤家，见面就吵，偏生见不着还想得慌又吵着要见。早先两边家长想着干脆两家人结个亲得了，哪知白玉堂听闻此事竟是留书一封直接离家出走了，丁月华听说他逃家更是气的脸色发青，赌誓要嫁个优于白玉堂千倍百倍的好男儿以证她丁三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平心而论丁月华的确长得不错，柳叶弯眉杏儿眼，又不似寻常人家女子娇怯，将门虎女自是不凡。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衣裙，乌黑长发只用条同色发带松散一扎，倒显出几分江湖逍遥客的自在来。只是现下，向来大大咧咧的丁三小姐双颊通红，一双含春带俏的杏眼偷偷打量床上那被白玉堂手忙脚乱塞进被子里的人。
“你一未出阁的大姑娘，也好意思随便进男人的屋子！”白玉堂沉声说道，“还不出去！”
“你、你……谁能想到你这里有旁人呢！”丁月华跺脚，却只是背过身去并未离开，“我听说岛上来了位敏姑娘？你们几个大男人不好贴身保护她，大嫂又坐月子不方便……”
“是啊，”大嫂笑眯眯地接着说道，“三姑娘武艺不差，我就想着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敏姑娘。”
拍拍怀里还在啃他头发的卢珍叫他老实，白玉堂直接给气笑了，指着展昭问：“你跑到我屋里来照顾姑娘？”展昭脸一黑，不好发作只能拿眼瞪那口不择言之人。谁成想展昭气丁月华更气，连屋里有陌生男子也顾不得转过身来指着白玉堂鼻子就骂：“好你个见色忘友的白耗子，那日你去汴梁许了我什么你可还记得？东西没带来反倒惹了一身腥臊，你也不看看那女人给陷空岛上找了多大的麻烦！”
展昭一愣，看着白玉堂——你许了她什么？
瞄了展昭一眼，白玉堂夸张的长叹一声：“爷又不是故意忘了你的生辰，谁让有人欠了酒债又不肯还，只得时时去讨要，那还能记得给你买香粉。”
“哦？”丁月华漆黑眼珠转了转，看着展昭笑问，“莫不是讨得这位哥哥的酒债？想来哥哥便是那只猫吧？”
“在下展昭，”说着在白玉堂“你小心些”的喊叫声中撑起身子，无奈笑笑，“还请姑娘恕在下无状。”
丁月华眼睛一亮：“果然哥哥便是展南侠！一早听兄长说南侠儒雅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俊秀得很哩！”说完便看展昭反应，展昭面上尴尬羞赧神色一闪而逝，只是说了句“双侠谬赞”便不再言语，倒是白玉堂笑她：“人家俊不俊的，与你丁小姐何干？”
丁月华也不甘示弱：“你这耗子，就兴人家夸你，听不得别人好！”
“好啦！”大嫂连忙拦住这消停不下来的两人，“展昭还要休息，五弟你照顾好人家；月华妹子，你与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敏姑娘。”说罢拉着丁月华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又想起卢珍还没抱，转身正要说话，却噗嗤一下笑开。掩面强忍着笑意拉拉丁月华手臂，闵秀秀偷偷指向房间另一侧的床上示意她看——
只见展昭斜倚在床头，手指轻戳孩子白胖脸蛋，脸上满是温情的笑容，因着伤重未愈面色苍白又使这笑带了些虚弱的味道；而白玉堂则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上，明明两个人凑得很近，可白玉堂却生怕展昭看不到孩子，献宝一样使劲将手臂往展昭身前送，他笑的极开心，整个眉眼都舒展开来。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不时低声说些什么，发出些笑声来，倒是少见的和谐。
见状，两个女子忍不住抿唇轻笑，拍拍卢大嫂手背，丁月华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大嫂您瞧，这倒像是展哥哥刚生了孩子，小五哥就是在一旁犯蠢的丈夫。”她说了个笑话，倒先把自己给逗乐了，倒不知一旁笑得更开的卢大嫂原就是此意。
话题的主角似乎没有听到她们低声的议论，只不过是白玉堂看着展昭一瞬间红透的脸，自己也觉得耳根发烫，不自在的清下嗓子，好在这时大嫂也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取抱过孩子，打趣道：“稀罕你俩自己生去，别搂着我儿子不撒手。”说罢便叫上丁月华一起离开。
“轰”的一下，展昭直接从头红到了脚，白玉堂冲大嫂远去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我和猫也生不出来……哎呦！”摸摸开花的屁股，哇哇叫着“开个玩笑你下脚也太狠了吧”扑向展昭要挠他痒痒。蜷起身子躲他那双作恶的鼠爪，展昭笑的喘不上气，最终被逼到墙角实在无处可躲只得连连求饶。
这边阿敏也是心神不宁的，老觉得自己对不住展护卫，又不知该怎么道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给熬点粥送过去补补身子。
“丁小姐，”阿敏轻唤坐在门口走神的丁月华，“你可知展护卫他人现在何处？”
“倚剑阁，”丁月华冲她笑笑，“可惜你进不去的。”
“为何？”
“因为那是白玉堂的院子。”翻个白眼，和潇湘不同，丁月华对漂亮女人没什么敌意却也没半点好感，“旁人进不去的。”阿敏倒不觉得有什么：“大家相识许久也算不得外人，敢问丁小姐那倚剑阁在何处？”
丁月华一愣，心道你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不知怎的心底生出一股怒意，猛地站起冷笑道：“这岛上已被烧得差不多了，姑娘寻着那处没被烧的去不就是了！”说罢不理阿敏面上一片错愕拂袖离开。踢踢踏踏地走着，丁月华心想自己一个大小姐居然要去伺候另一个大小姐，越想越委屈，一脚踢开碍事的小石子正打算回家，却发现前方似乎有人影移动。
是好容易说服白玉堂放自己出门溜达的展昭。他原本走到一处看有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追了一会儿竟发现那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正暗自迷惑之际，便听身后有人靠近。未等他做些反应，那人开口了：“展大哥？是你吗，身子好了吗，怎地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见是丁月华展昭卸下一身劲力，有礼道：“多谢姑娘挂念，展某已无大碍。”
“那便好。展大哥，你说……算了。”
展昭看着丁月华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温言道：“姑娘有事便说是了。”
捋捋头发抠抠指甲，丁月华表情纠结似乎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展大哥江湖之上有南侠之誉，又为何投身官府，寻得那不痛快。”
展昭觉得有些好笑，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笑问：“丁小姐哪有看出展某不痛快？”
“被那耗子盯上就够难受了，”丁月华皱皱鼻子，显出几分天真之色，“更何况那些不知事的江湖客。”
“丁小姐言重了，能与白兄相识展某三生有幸，彼时与他摒弃前嫌，把酒言欢也是美事一桩，何来不快一说？至于其他人，”展昭看着丁月华温柔一笑，“小姐都说他们是‘不知事’展某又为何要放在心上。”
“那展大哥愿与我把酒言欢吗？”小鹿似的眼睛眨啊眨的满含希冀，不知怎么展昭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女子每每想要什么的时候也会这么看着他，这下子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得道：“展某伤势尚未痊愈，以茶代酒可好？”
“当然，”丁月华拍手笑道，小女儿的娇俏显露无疑，“展大哥愿意陪我就好！只是喝茶自然要寻个清雅地方，哥哥且随我来。”说完也不待展昭拒绝，挎起他的胳膊拖着就走，不着痕迹的抽出胳膊，展昭就跟在丁月华身后慢慢走向“清雅之所”。
有道是桂林山水“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而丁月华寻的这处“清雅之所”倒是比那桂林山水还要秀丽上几分。四周山壁围绕，林木葱郁，遍地野花青草，不时还能瞧见家猫野兔跑过；正中有一方清潭却不见溪流进入离开，该是地下有暗流。显见易见这是一处封闭环境，除了鸟雀不断啼叫之外算得上是幽静了；倒是有一个山洞在半壁能通往外界，若有轻功在身上下倒是不难——刚刚他们便是从那里进来。
“怎么样？”丁月华面带得色，挑眉等着展昭夸奖。
展昭倒也不吝于溢美之词：“想不到陷空岛竟有如此俊秀之地……”还没等说点别的，丁月华就插嘴道：“展大哥没想到的多着呢！这陷空岛占地上百万亩[注]展大哥就来这么几次当然是摸不清。不过这个地方……除了我和小五哥谁都不知道。”
也不明说陷空岛白玉堂早就领着他转遍了，包括这一处，展昭低眉淡淡笑道：“丁小姐对陷空岛倒是熟悉。”
“也不是，这里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闹不小心跌落山崖发现的，”丁月华用手指戳戳腮，似乎是不大好意思，“怕挨骂也未曾告诉兄长知晓。后来我们就在这里一起过家家，我做他媳妇。”
“……”这种事说与我听作甚，展昭努力忽略听到“媳妇”二字之后心中的不适之感，面上仍是笑得温柔。
于是一整个下午，就在两个偷闲之人的胡聊海侃中度过，直到日没西山才依依不舍的分别。临走丁月华还不忘叮嘱展昭：“今日下午是你我二人的秘密，切莫说与他人知晓。”
殊不知，这一下午的秘密早就被远处靠在树杈上懒散喝酒的闲人看了个遍。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巧笑东邻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