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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蜂蜜吐司 ...

  •   程淏在头痛欲裂中醒来,不自觉地按压太阳穴。“刷”耳边传来拉窗帘的声音,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淡绿色的窗帘分别拉在两旁,清晨的风吹来,帘子上的竹叶随着褶皱的波纹忽明忽暗,阳光从玻璃窗穿过,落在浅棕色的地板上,似撒了一地的碎金。碎金粼粼中有一抹长长的暗灰色人影,目光由下及上,窗前站立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她回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你醒啦?昨天怎么喝那么醉?”说完,朝床边走来。
      狄瑟瑟侧坐在床上正皱着眉看着程淏,看着看着唇边就漾起笑意,伸出手触摸他的眼睛下方,好奇地说:“你怎么真哭了?昨天饭局上有人欺负你了?你老婆我给你去报仇!”她双手叉腰,故意做生气的样子。
      “哎——你抱我那么紧干什么?”狄瑟瑟忽然被程淏一把抱住,觉得今天早上的丈夫说不出的奇怪。而程淏拥抱狄瑟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确实回到了一周前,那天他和公司的同事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回了家。如果他没记错,妻子狄瑟瑟还特意为他煮了解酒茶。
      事情果然朝着他的预料发展,狄瑟瑟对他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下楼吃早餐吧,不快点你就要迟到了。”
      程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是那一天自己穿着的衣服,他开始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一周前,活生生的狄瑟瑟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只有一周的时间,他必须把握这一周来改变妻子的命运。他迅速地刷完牙,穿好外套,匆匆跑下楼。狄瑟瑟正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抬头看着急匆匆的程淏:“你别跑这么快,危险。”训斥的话语也带着娇憨的味道,他拉开椅子在狄瑟瑟的对面坐下,两人面前的早餐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多了一杯清茶。
      “我特意煮的,给你解酒。”狄瑟瑟将茶又向他推进几分,“你呀,下次不要喝这么醉了。”
      程淏低头看着眼前的清茶,瓷白的杯中盛着碧色的茶水,啪嗒泪水滴落在水中。啃着吐司的狄瑟瑟关切地问道:“程淏,你怎么了?”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杯盏上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林黛玉,眼泪流个不停。”
      见程淏会开玩笑,狄瑟瑟心中放心不少,挑眉问道:“那你是来还谁的眼泪的?”
      “我可能真的是来还你眼泪的。”程淏边吃边说,“今天我下班后去接慕枫吧,你就直接回家。”他记得今天妻子下班后会去接儿子幼儿园放学,本来应该回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抱着孩子回岳母家,他总觉得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与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让狄瑟瑟不去幼儿园。
      “今天怎么这么好了?”狄瑟瑟笑道,“慕枫比起我们好像更喜欢和我妈待在一起,每次周末送去外婆家都开心得不得了,真教我这个做妈妈的伤心。”
      程淏将吃完的盘子放到水池中,仔细地将碗一个个洗了,狄瑟瑟悄悄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小脑袋靠在他的背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怎么了?”程淏柔声问道。
      狄瑟瑟嘟囔着:“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亏心事了?”
      “什么?”程淏震惊地转过身,发现狄瑟瑟的眼眶都红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或者你瞒着我什么事了。”狄瑟瑟看着水池边洗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说道。
      程淏觉得哭笑不得,他将手上的泡沫点在狄瑟瑟的鼻尖上,看着她瞪着眼睛怒视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细碎的发弄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痒,但他舍不得放开他的妻子,叹道:“瑟瑟,你真可爱。”
      狄瑟瑟羞红了脸,窝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道:“我一直都很可爱,好不好。”
      “是是是,你是最可爱的。”程淏看着狄瑟瑟的眼,他在她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狄瑟瑟偏着脑袋,笑道:“你今天真的太奇怪了,我好端端的干嘛要离开你?”
      “是呀,你要一直好端端的。”
      “好了好了,你快去上班,迟到了会被领导骂的。月底工资少了我可是会生气的。”程淏被狄瑟瑟推出厨房,“我也要准备准备上班了。”

      程淏来到地下车库,将车开出小区外,却没有开往公司,而是选择了一条与妻子上班路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找到适当的停车位后,掏出手机,锁屏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在号码簿中找到公司老总的号码拨打了过去。公司方面有很多法国的业务,他虽然每天上班,但却不是一直有任务,日常的工作他不在也能完成。他就是翻译部门的头,和别的部门交集也不多,况且这次要请一周的假,他决定还是直接和老总打电话比较好。
      不一会儿电话变接通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老总希望请个年假,老总杜明很吃惊:“可是我本来安排你过两天去法国出个差,小程呀,别人我放心不下。要不这样,任务完成后,我额外给你发一笔奖金。”
      “杜总,如果不是发生了紧急的事,我也不会请假。其实公司翻译部有很多的优秀的人才,您不放心的话,我把我的师兄介绍给您。”
      手机的另一端杜明沉默了一会:“好吧,我会让其他人接收你的工作。但是我只给你十天的假期。”
      “杜总,谢谢你了。”程淏挂断手机后,开始一张一张地翻阅相册,或是和妻子相依而笑,或是一家三口幸福出游,他的手机中除了家人便是山川湖海。他将一张照片不断地放大放大,是他的儿子程慕枫,一个眼角眉梢像极了妻子瑟瑟并且聪明可爱的孩子。
      但这却不是他的孩子。
      程淏不久前刚刚拿到了亲子鉴定书。他倚在车窗边,过往如浮光掠影一般,像深海中的鱼那些细节跳出水面,一头扎进他的心间。狄瑟瑟在怀孕初期的时候,曾经在他的怀里啜泣:“也许他不是你的孩子。”他当时拥着她,抚摸着她乌黑的发,问道:“那你背叛我了吗?”看着狄瑟瑟拼命摇头,他便安慰道:“那就足够了。”他的妻子一向是活泼的、爱笑的,那一天却笑着流下了泪水。
      原来狄瑟瑟一早就说出了实话,只是那时他天真地认为是因为狄瑟瑟曾经患有抑郁症精神不稳定才说出来的胡话。而他只是那天多看了一眼赤着脚在地板上玩耍的儿子,心突然滑过奇异的感觉,去做了亲子鉴定。但是妻子没有背叛他,孩子却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答案呼之欲出,远比他想象的残酷。他不愿再多想,无论真相是什么,让狄瑟瑟依旧鲜活地存在于他的生命里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程淏驱车来到一家男士服装店门口,他希望尽量跟着妻子,首先他需要乔装打扮不被发现,便快速地挑选了一件灰色卫衣加牛仔裤。
      又将车开到学校附近的一处咖啡店,店在街道的左边,而回家的路在右边,程淏徒步走到学校门口。等到他到了,他又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傻瓜,此刻的狄瑟瑟肯定在教室里上课。离那一天,在这个时空还有六天,他只要在那一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妻子就好了。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程淏还是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他的位置正对着教学楼5幢,狄瑟瑟负责三楼右边尽头的403班和四楼左边尽头的404班,他微微仰头就可以看到那两间教室。下课时分,会有一个个黑色的小脑袋探出窗口,好像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这时他看到穿着墨绿色大衣的狄瑟瑟也来到了窗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能想象瑟瑟脸上一定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教导小朋友这样是危险的。
      但是事实似乎和他的想象有些许出入,狄瑟瑟二话不说就关上了窗户,事后好像还站在小朋友的桌子前教育他们。他想起狄瑟瑟以前和他抱怨过现在的小孩子顽皮得很,须得凶一点才能起到作用,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凶悍的人,每天扮老虎实在累得紧。原来她这只老虎就是这般模样。可怎么刚刚教育完,就好像在帮小朋友翻凌乱的衣领。这样的老虎镇得了谁,又到了下课时分,小麻雀的小脑袋又从窗户处探了出来。
      不知不觉,程淏就坐了一个下午,可他一点也不觉得时光漫长。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按秒来计算的。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去幼儿园接儿子,其实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幼儿园门口,程慕枫背着可爱的小熊书包像一阵欢快的风奔来时,也吹散了他内心那一丝迷惘。他一把抱过他小小的身体,程慕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白白嫩嫩如新剥的菱角一样的小脸蛋紧紧挨着他,还冲着他吧唧一口:“爸爸爸爸,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啦?”孩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今天爸爸有空呀,你开不开心呀?”他抱着孩子走向车子。
      程慕枫坐在副驾驶座,笑得露出了蛀牙都浑然不觉:“开心得要飞了呢!我要给同学看看我宇宙无敌第一帅的爸爸。”
      “好了好了,开心得蛀牙都露出来了。”
      程慕枫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嘴里还嘟嘟囔囔:“都怪小蛋糕那么好吃!”

      程淏的日子过得心惊胆战,但时光如同细水一般涓涓流过,他都开始怀疑狄瑟瑟的死亡是否会发生,这七天就像从前的日子一般,平淡温馨,根本没有认识异样。
      第七日如期而至,只要熬过这一日,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上。他早早地起床,看着在身边安睡的妻子,从所未有的安心,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从头顶到耳垂,在淡黄色的阳光下耳垂泛着微微的浅红色,他俯下身去吻,内心的空缺似被填满,喃喃道:“瑟瑟,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狄瑟瑟感到耳垂麻痒痒的,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程淏的脸就这样映入眼帘,她的手指划过他的浓密的眉毛,一路向下,落在唇角。她笑盈盈地抬眉问:“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却在这个清晨都羞红了脸庞。

      程淏像前几日一样待狄瑟瑟上班后,去学校门口默默地关注她。到了中午的时候,蓝色的裙角似莲花般绽放在程淏的眼前,狄瑟瑟忽然匆匆地离开了学校,而且是以极快的奔跑速度,长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程淏的心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开车紧紧跟着狄瑟瑟的那辆小电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狄瑟瑟回到了家!
      车子就在路边停下,不可能,瑟瑟不是在这个时间出事的,程淏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想到,可是是否会因为穿越而改变了轨迹,他不确定。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家门口,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入孔。客厅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他想起在警局看到的报告书瑟瑟是在卧室的窗口跳下去的,心更加慌乱。
      卧室里,风从窗户中猛然地灌入,绿色的帘布胡乱地拍打在两边的白墙,他死死地握着门把手,却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他还是晚了吗?“瑟瑟!瑟瑟!”他不敢靠近窗边,更不敢向下去看一眼,只能无助地喊叫,看着地板上那黑黢黢的影子。
      “你怎么回家了?”狄瑟瑟柔柔的声音传入程淏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寻向声音的源头,他的妻子一袭蓝色棉裙袅袅玉立在他眼前。
      狄瑟瑟蹲下身子,看着程淏,却没有说话,最后席地而坐。程淏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狄瑟瑟的脸,而她也柔顺地蹭了蹭程淏的手,仿佛一只小猫,只是现在的这只小猫红了眼眶。
      早晨还相识而笑的两个人,不过几个小时以后,就泪眼相对。程淏是害怕,而狄瑟瑟内心却很复杂。
      “我落了东西,回来取。”程淏说。
      狄瑟瑟弯弯嘴角:“好巧,我也是。”笑容中她却流下了眼泪。
      大拇指轻轻拭去狄瑟瑟脸庞上的泪花,程淏问:“东西丢了吗?怎么哭了?”
      狄瑟瑟摇头。
      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狄瑟瑟的手中那些一份报告,程淏认得那是什么。
      “我的印章忘拿了,太久没用,也记不清放在哪个抽屉了。然后……就看见了这个。”她低垂着眉眼,程淏看不清她的表情。
      程淏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是这份亲子鉴定书成为了压死狄瑟瑟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原来竟是他吗?他当初怎能这么草率地将报告放在抽屉底格。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狄瑟瑟将报告攥得紧紧的,“我以为你早就不介意了。”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只是那样平静地说着,但是带着深深地绝望:“原来你当初以为我开玩笑呀。”
      狄瑟瑟的目光在程淏脸上逡巡,最后望向他的眼,程淏的心仿佛被谁紧紧纠起,她蜜桃色的唇耀眼极了,然后缓缓张开,一切仿佛电影中的慢放情景一般。“那天晚上,其实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星星一颗也没有,月亮倒是很圆,你知道我怎么记得那么牢吗?因为我想忘记身体上的……”程淏害怕地身体发抖,他不想再听,他什么都听不见,他捧起狄瑟瑟的脸,覆上她的唇,这是一个并不缠绵的吻,狄瑟瑟甚至觉得生疼生疼的,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抓住程淏的衣袖。
      “你什么也不用说,瑟瑟,我相信你。” 程淏将狄瑟瑟拥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只要我们是相爱的,那就足够了。”
      “那假如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呢?”狄瑟瑟在程淏的怀中糯糯地问道。
      这是个程淏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他从小到大就是个书呆子,带着厚重的眼镜,英俊的长相也掩盖在一身土气中。他们相识于学生时代,关于爱情是狄瑟瑟教会了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不爱狄瑟瑟:“那一天也许是我死了吧,当大脑停止运转,也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狄瑟瑟仰起头皱着眉:“呸呸呸,说什么死这么不吉利的话,快收回!”
      生活该是怎么样的,程淏说不清楚,但他想起法国的一句谚语如是说“分离减弱平庸的爱情,却增强伟大的爱情,正如风熄灭蜡烛点燃火焰”,也许他的生活就是爱情的模样。狄瑟瑟撒娇的模样,生气的模样,甚至流泪的模样,都是关于爱情的模样,正如现在这样。
      他的岁月不需要静好,这样吵吵闹闹最欢欣。
      “好了,去洗把脸,还要回去上下午的课呢。”程淏扶起狄瑟瑟,将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叮嘱道,“不要着凉了。”
      狄瑟瑟点头,进去洗漱整理了一番,程淏带着她下楼时,发现自己随意停车,被贴了个罚款单,真是哭笑不得。
      “你怎么乱停车呀?”狄瑟瑟抱怨道,“等会别忘记去交罚款。”
      程淏点头保证,两人便驱车返回学校。

      夜幕降临,程淏翻着手中的书,密密麻麻的字他一个也没有看进,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他就将回到那里的七小时后。
      一只素手抽过他怀中的书,放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这么晚了,你明天再看吧。你忘了你的眼睛做过激光手术,伤了就不好了。”狄瑟瑟说道。
      程淏也没反驳,两人便挨着头聊天,不一会儿,都进入了甜蜜的梦想。睡梦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程淏的头,奇痛无比,但他知道这不是梦。待疼痛过去,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漆黑,他的背由于长期保持佝偻的姿势而酸痛,机器打开的声音传来,他条件反射般抬起手用手背遮住刺眼的灯光,等适应后,他才放下手。那个男人自己推着轮椅向他而来,却没有了汤奕。
      “你改变结局了。”他说道,“现在是凌晨,你回家不妥,再等等吧。”
      程淏点头:“感谢你,还有汤奕。对了,他人呢?回去了吗?”
      “你太太没有死亡,你就不会认识汤奕,他也就不会认识你。他被时空改变了。”那个人解释道。
      程淏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你呢?你不会被时空改变吗?还有我怎么还有之前的记忆?”
      那人的声音似古井水波,耐心地解释道:“其实我也至今没有搞清楚原理,但是作为穿越的人这部分经历就会成为你自我时空的一部分。至于我……”他低头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就当是因为我创造了这个机器的原因吧。”

      程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晨曦微露,他便起身。
      “等等。”那人叫住他,“我送你出去,我不太想让人知道这里。”
      “可你?”程淏看着他的腿,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那人说道,“我们这样的也是有车的,只是麻烦你用布条遮下眼了。”
      程淏接过他的布条蒙在眼上,车子一路颠簸,到了一处广场,那人说道:“就在这里下车吧,我不送了。请你和她一路幸福地走下去。”
      这广场正好离他们所住的小区很近,程淏点点头:“还是要说声谢谢,你也一路顺风。”
      早晨六点还未到,清雾濛濛,街灯密密,他知道这里有家点心店开得极早,更为重要的是狄瑟瑟喜欢吃他们家的胡萝卜粉丝包。等到他买好包子回家的时候,狄瑟瑟还在清晨的睡梦中。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儿子的房间中,程慕枫也睡得憨甜,他的心里仿佛装了蜂蜜罐子,满是蜜糖。
      他下楼准备好早餐,特意取出蜂蜜一片片细致地抹在吐司上,又将包子放在蒸笼里热着。
      狄瑟瑟带着程慕枫下楼时,就看到这样一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从不是困在厨房,而是厨房是爱的山河湖海。

      几天后,程淏回到公司上班,法国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杜总希望他能去跟进,他收拾收拾行李便飞往了法国。临行前,在狄瑟瑟的额前印下一吻:“等我回来。”
      “爸爸妈妈羞羞脸。”程慕枫捂着脸却兴奋地尖叫。
      狄瑟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帮他细细地整理着脖子上的围巾,等他出门,忽然冲他招手:“等你回来,我们去看桃花吧!”
      “好呀!”他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旁,大声地回应。

      在法国的第五天,他刚和同事签完合同,疲惫不堪,慢慢走在酒店的地毯上,上面弯弯曲曲的繁殖茂叶看得他头疼。同事还在一旁聊着天,突然有人戳戳他的手:“你的手机响了。”
      他这才感受到风衣口袋里的震动,掏出手机,上面的号码似曾相识,几天前的惶恐又重新席卷全身,手机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扬声器,那外放的声音传来:“程淏先生吗?我们是宁城警局,很遗憾您的妻子狄瑟瑟女士已被判定死亡。听说您在国外,我们有些事想咨询您,请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回国?”
      “啊——”程淏捂住耳朵,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甚至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他昨晚还和狄瑟瑟视频聊天。如果失去一次是绝望,那么绝望过后的希望再度破灭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只是想和狄瑟瑟一起去看今年的桃花开,仅此而已。原来看一春花开是这样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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