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粉墨登场》林李不靠风

2、贰

　　春日，天气暖和了些。他的伤也渐渐地好了。
　　戏一散，刚进后台，就看见那个痞笑着的人坐在他以往的位置旁。他不由得叹一句，冤家。坐到镜前卸妆。
　　“我听戏园子伙计说，眉衣下午就没安排了？”他翘个二郎腿，理齐衣服，漫不经心的表情。
　　“怎么了？”
　　“今天祭花神，宛巷那边有灯会，热闹。要不跟爷去逛逛？”
　　脑子里周旋了一会，他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说：“那要看师父的心思了。”
　　“这个眉衣放心，秦大师已经答应了。”他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让他不禁有些气恼：他早就料到了的吧！

　　着实是热闹。宛巷近水，河上散着一些花船和渔火，点着红灯。从远处来的女孩子挽着小髻，三三两两，提着各自精致的琉璃灯，互相调笑着。妇女身边领着小孩，小孩手里总是花灯闪着幽蓝的光。
　　他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生怕一个挨着挤着。街两边摆着各式的小吃摊，不一会儿，两个人手上就拿满了吃的。谷雨椿芽糕，栗羊羹，杨家特制的肉脯，都是他爱吃的。
　　原来，他知道吗？他把一块糕点填进嘴里，偷笑。
　　“砰！”
　　意兴之酣，河的彼方绽起烟火，映亮墨蓝色的天空。他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清楚些。却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撞得退了几步，撞进后方一个人的怀抱。
　　“小心些。”他有些无奈又宠溺地笑。说着，牵着他往后走。
　　“诶，我们去哪儿？”
　　他回头，轻轻搂住他的肩，“你不是想看烟花吗？我带你去看。”

　　一家很别致的茶馆，挂着大红灯笼，上书一个俊秀的“茶”字。他径直带他来到三楼，是个露台，临着梓河。露台上有桌椅，一个伙计上来招呼了茶水和点心后默默退去，显然是熟悉这位主了。
　　他拉他坐下，又取来一件大衣给他披上。“夜深些风就凉了，要顾好身子。”说话间河的对岸又绽起烟花。火光闪过河面，波光粼粼。花船里的戏词声和渔船上渔工的小曲轻轻柔柔地混在一起，荡在河面上，荡过这边热闹的夜市来，伴着月光，美得醉人。
　　他轻轻抿一口茶，看向远方，眉眼带笑。
　　夜渐深，人也慢慢散去。那些即将离去的游人取了河边纸制的莲花船，点上好看的蜡烛，往河中央放去。
　　船和烛火都摇摇晃晃，映得河面格外热闹。
　　“夜深了，回去吧。”他的手很暖，把他被风吹得有点凉的手握在掌心。他任他牵着，一起下楼去。
　　慢慢地走，走过河边的度过。青石板搭成的台上还散着些莲花船。“眉衣要不要放个船？为自己祈祈福。”他笑，看向他的眸子。
　　他犹豫几分，应了一声“好”。
　　借了隔壁小摊的朱笔。他挑起一只船，在莲心写上几个字，轻轻放上蜡烛，推向河中央。
　　“走吧。”他牵住他的手，相伴着往前走。
　　平平安安。他知道，他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