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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扫墓 ...

  •   张清是晋北豫剧团的副团长,小的时候,因为父母在□□中维护了当时的豫剧名伶赛金花,得到赛金花的垂青,将一身本事传授給了她。后来张清凭着所学考入了豫剧团,慢慢展露头角,成了团里的台柱子。
      后来张清红遍了晋北,追求者也如过江之鲫,可张清还真一个都没看上。直到在一次市里为了接待外宾特意举办的堂会上,遇到了当时被请来作陪的庭苍。
      庭苍因祖母苏老太喜欢越剧,虽然谈不上彩衣娱亲,但是对戏曲也有些涉猎。张清清丽的扮相,婉约的唱腔深深迷住了他,让他热血澎拜,不管家中的祖训,背着长辈们,追求起了张清。
      张清呢,也奇怪了,只觉得庭苍模样端正,儒雅风流,是世间少有的男儿,哪哪都是说不出的好,便一头栽进了爱河,幸福地不知道怎么才好,一直到苏老太从老姐妹卞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们的事情。
      苏老太本还不敢相信,庭苍却直言要和张清结婚。苏齐平气得棍子都打断了两根,可庭苍怎么也不改心意。齐平发了恨,要打死庭苍,苏慕容便发了话,将庭苍送去了祖籍沧县。
      苏家祠堂就在沧县,平时由老家人文叔打理照顾。庭苍到了沧县,每天在祠堂罚跪抄书,粗茶淡饭,过得很是清苦。每日里虽然思念张清的厉害,却也不敢偷偷跑回晋北。
      可怜张清没了庭苍的消息,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苏家规矩森严,子弟不能行偏门,戏子不能入家门。张清父母劝张清就此作罢,可张清割舍不下,又听说庭苍为了自己挨打受罚,命都差点没了,更加坚定了非君不嫁的年头,跪在苏宅门外三天三夜,引得无数人围观。
      齐修请来了张清的父母,张清的父母是棉纺厂的工人,老实厚道,见女儿如此模样,心疼加羞愤,恨不得拖了女儿就走,可张清以死相逼,死也不肯离开,两人出了热泪盈眶,也无计可施。最后苏慕蓉无奈,想着苏家好不容落实政策,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实在不宜顶在风头浪尖上,被人指点。再说了时代不同了,如今三教九流的地位都提高了,这戏子算是演员了,过去的哪些个遗风也不复存在,也算是正经人家了。于是,苏慕容思虑再三,祭过了祖先,告知了自己的难处后,成全了庭苍。
      张清嫁入苏家,知道自己不讨喜,拿出了戏里面的旧规矩,对长辈小心伺候,端茶送水,不假他人;对叔伯妯娌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努力做好为人妻子,弟媳,儿媳,孙媳的本份,这才得到了苏家上下的认同,也让庭苍越发的疼爱敬重她。
      见张清红湿湿的双眼,庭苍很是心疼,又不想把苏刘两家的恩怨掰细了说,就含糊地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的,我家规矩严。”
      张清见丈夫不想多说,想到丈夫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还挨打,难免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也就不多追问了。只是柔声说:“当年你就伤了身子,这么些年才调养好。如今年纪愈发大了,身子更不比当年,以后行事还是再小心吧,只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庭苍用力点点头,抱歉地说:“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张清听丈夫陪了小心,幽幽叹了口气,扶着他去床上休息。
      这头蔡铭和依依也回了家,刘桂听见动静,迎了出来:“你去哪了?也不等我吃饭。”抬脸看到依依,愣了一下:“依依,你怎么和你爹一起?有事?”
      “能有啥事,孩子来看看我们不成啊。我今天中午没吃啥,饿得早,就先吃了。看你还没有回来,就出去遛弯,正巧碰到依依来。”蔡铭抢着解释。
      刘桂笑着啐了口蔡铭:“老东西,我就随口一问,就招了你这么多的话。”
      “行了,别在门口堵着了啦,先进屋吧。”蔡铭发话道。
      三人进了屋,没等都坐好,刘桂急急地说:“正好依依回来了,你也劝劝她,苏家和我们现在和仇家没啥两样,她可不能犯傻,去苏家手底下做事,到时候让人家折腾死。”
      蔡铭拉着刘桂坐下,说:“依依和我说了,这事就由着孩子吧。这些年孩子在财务部也够委屈的,她想换个地方也正常。你也别把苏家想的不堪,人家是文化人,顶着世家的名头,做不出那种难看的事情来。”
      别看刘桂平时争强好胜,咋咋唬唬的,其实对蔡铭还是言听计从的。现在丈夫这么说了,刘桂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也是,人家苏家家大业大,见识多,涵养也高,哪里是财务部哪些人可比的,天天只知道迎高踩地的,一帮子小人。”
      “不过呢,你也把心放正了,人家对咱们依依充其量不过是公对公,不会和咱们有什么牵扯,你也别指望人家照顾依依。到时候,依依要是做的累,挨了训,和你抱怨,你可以别不舒服,上门找苏家麻烦。”蔡铭把话说得很透。
      刘桂脸有些红,不服气地说:“从我二哥死了,苏家就不是刘家的亲家了。我才不会舔着脸再找上门去。”
      依依一边給蔡铭挤了挤眼睛,一边給刘桂竖了个大拇指。刘桂扑哧一下,打了一下依依。
      第二天,依依果然接到了久光的入职通知,如愿以偿。可这事对永男来说,却还没有完结。
      苏秀婕隔天就知道了依依和蔡铭上门,庭苍挨打这件事,气得胸口疼。于是永男和母亲刚刚出现的那么点亮光,又生生被浇灭了。苏秀婕憋着火,永男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要不是每天去公司做事,只怕日子更难熬。
      永男的小心和惶恐,苏家上下都看在眼里,说不动容是假的。特别是琳达,即便是齐格和她说了苏家和刘家的恩怨,大姐和永男之间的情恨,她还是无法理解:如果大姐不能原谅永男,那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儿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永男也是,即便是赎罪,也不用将自己放到如此低微的地步,任由打骂;最难以置信的还是齐格的父母和他们这些兄弟,本来是大姐和永男之间的事情,不知道他们干嘛要插在里面,处处表现自己的看法不说,还要替他们做决定,弄得大姐和永男的关系不见半点改善,只有更加糟糕。琳达为此和齐格争吵了好几次,齐格没办法让琳达明白家族的历史和文化,为了安抚琳达,只得对永男和颜悦色了几分。
      琳达实在是忍不住了,拉着大姐劝说了她几句。秀婕知道琳达接受西方教育,并不与她置气,随意敷衍了她几句,也算是給了弟弟面子。不过,秀婕也意识到,家里的气氛因为自己有些紧张了,又一次压了心火。
      永男好不容易在母亲这宽松了些,想着怎么也要回刘家一趟。一是答应了依依和姑父的,二是自从父亲下了葬,就没有再去給父亲上过坟,实在是有违人子之道。本来一回来,永男就想着抽个时间去的。可是没想到外祖父发话让自己和弟弟妹妹搬到了苏家,一面伺候母亲,一面要到苏家的公司做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今天正好趁着去医院二次洗纹身,永男特意和大舅齐修告了假,回了刘家所在的部队大院。时间还早,大院里很冷清。永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以前住的小楼。
      小楼已经有人入住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給院子中的香樟树浇水。这棵香樟树是妹妹刚生下的时候,带着自己和弟弟种下的。外祖母是江南人,按照江南的习俗,生儿子种榉树,生女儿种香樟。母亲遵着规矩,在院子里为自己兄弟三人都种下了,精心呵护。转眼间,这三棵树带着母亲美好的寄望,长得郁郁葱葱,高大挺立,可自己却在母亲的心中越来越不成气。
      永男长叹了口气,扭头去了大伯家。大伯刚和大伯母结婚没几天,就跟着部队走了。后来解放了,大伯母才从农村出来跟着大伯。大伯急着要子嗣传宗接代,让大伯母两年生了三个儿子,身子骨受了损,又要忙着照顾三个孩子,也就没了精力去上班了。
      大伯家在一楼,大伯母看中一楼有个小院子,能种点蔬菜瓜果什么的。毕竟全家就靠大伯一个人的工资生活,三个儿子又是能吃的主,难免会有窘迫的时候。有了这些个蔬菜瓜果,既能补贴平时的伙食,也能給儿子打打牙祭。
      院门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锁上。永男推开院门,大伯母正背对着院门低头嗮着豆角。永男唤了一声:“大伯母”
      詹淑梅转头看见了永男,高兴地放下了手中的簸箕,招呼着永男:“永男,我听依依说看到你了,还告诉她会回来一趟,就把你们那套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等着你呢。”
      “谢谢大伯母,我娘发病,我因为接到任务,一走就是大半年,没有在她身边照顾。这次回来,就搬去了苏家老宅,想尽尽孝道。浪费了大伯母一片心意,还请大伯母宽谅。”永男知道大伯母对自己是真心疼爱,很是歉疚。
      “这孩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詹淑梅笑着,拉起永男的手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你娘的事情,我听你姑姑说了,本想去看看她,可想着你外祖家为了你娘够揪心的了,就不去添堵了。永男啊,你娘这辈子过的难啊!好好一个大家小姐,没遇上好时候 ,跟着你爹也没享到什么福,你又伤透了她的心。这女人啊,一辈子指望的就是丈夫和儿子,可她都没能挨上。”
      永男悲从心中来,眼睛一红,叫了声“大伯母”,就泣不成声了。詹淑梅轻轻拍打着永男的手,叹了口气:“孩子啊,这也是你的命,怎么说你娘也是因为你才进了大狱,才会碰着那恶心的事。如今老天开眼,你娘清醒过来了,你就拿自己你暖你娘的心。打也好,骂也好,你都好好受着,别怨恨,总有那么一天,你娘那颗冷了心会被你捂热的。”
      “大伯母,我娘肯骂我打我,我心里才安心。那最少说明,我娘她眼里还有我。我怕的是她对我不理不睬,好像没有我这么人。每次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我真不如死了才好。”永男痛苦地说着,也只有在大伯母这里,他才能稍稍吐露心底的害怕。
      詹淑梅看着永男颤抖的肩膀,心也跟着抽抽,她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永男,心疼地说:“孩子,别怕。你娘只是心底的苦和恨太多了!天下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娘,你要有耐心,要坚强!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来大伯母这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永男听着大伯母的话,感受着大伯母传递过来的鼓励和安慰,心慢慢静了下来:“谢谢你,大伯母。”
      “傻孩子,谢啥。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路还得你自己走,这苦也得你自己受。”詹淑梅松开永男,进屋拧了条毛巾出来,递给永男。
      永男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说:“大伯母,我们住到苏家的事情,先别告诉大伯。省的他生气。”
      “放心,我不告诉他。你大伯就是小性子,这住到苏家,你就不是刘家的孩子了?这住在刘家,就能断了你和苏家的血亲了?”提起丈夫,詹淑梅就心里不快,大人那点算计,害苦的是孩子。
      永男不能跟着大伯母说大伯,接着又说:“大伯母,我先去看看我爹,还麻烦你告诉大伯和姑姑,让他们中午回来一趟,我下午还得赶回去吃饭,我四舅回来了。”
      詹淑梅惊讶地说:“你四舅?就是那个你爹送出的舅舅?”
      “是的,他带着舅妈和孩子一起回来的。”永男回答。
      詹淑梅感叹地说:“这一晃都十多年了,当年还是一毛头小伙呢。”说完,詹淑梅进屋拎了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放着一瓶白酒,一束香和一些鲜果,还有叠好的元宝和一叠纸钱。
      “我都給你准备好了,快去吧。这两天下雨,路有点泞,你当心点。”詹淑梅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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