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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点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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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男谢过大伯母,出了门,抄小路来到了训练场。训练场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清脆的口号声中,战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着。挥拳,抬腿,舞棒,每一动作整齐有力,每一张面孔都充满着昂扬的斗志。永男沉闷的心也被激扬着,脚步也轻快矫健了起来。也许,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放弃了经济的原因吧!从小生活在父亲扭曲的心理,外祖家苛严的家规,和母亲沉重的厚望中,自己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而祖父替自己选择未来则是最后一根稻草,让自己内心的叛逆不管不顾冲泻了出来,改投了军事学校。
毕业回国后,父亲因为长年酗酒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毕业证书时,发出了清明而激动的光亮;而母亲的双眼却满含着质疑和痛心,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整天都没有出来。
后来外祖父罚了自己六十藤条,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被罚得那么重,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了。母亲因为照顾自己,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自己当时还暗自庆幸,如今想来,自己欠了母亲一个交待,也是让母亲对自己失望的开始。
过了训练场,就是父亲墓地所在的那座山。正如大伯母说的,连日下雨,山路湿滑泥泞。永男沿着山路上了山,来到了父亲所在的墓地。墓地很干净,墓碑前摆放着橘子还新鲜着,可见大伯他们是常来看望父亲的。
永男将橘子倒了出来,把篮子里面的鲜果替换进去,重新摆放好。又将香拿出来,点燃插好;跪在碑前,把元宝和纸钱一并烧了。看着红红的火光中印着的父亲的照片,永男公公正正地給父亲磕了三个头,说:“爹,我当日为了您和自己的私心,顺了姑姑,背弃了母亲。对您我是尽了孝心,可对我娘却是忤逆不孝。以后恐怕我穷极一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求得我娘的原谅了。所以,要是日后,我和弟弟妹妹不能常来看您,不能和大伯姑姑他们多亲近,您别怪罪。”
火光灭了,永男站起身,把白酒拧开,自己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围着墓倾倒了干净:“爹,我知道你你喝酒只是为了消愁,如今在下面,再没有名利之说,您就戒了吧。实在是想了,就忍忍,等我来了,你再喝。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母亲病了,情绪不宜激动,所以没有告诉她我来看您了。”
永男收拾好东西,下了山,回到了大伯母家。大伯刘牧和姑姑刘桂,姑父蔡铭都已经在等他了。永男給大伯和姑姑,姑父行了礼,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刘牧就黑着脸,沉声说:“要是依依没有遇见你,你是不是压根想不起我和你姑姑,更别提你死去的爹了。”
这个罪名永男不敢接,忙站起身,解释说:“大伯误会了,我也是刚执行任务回来,我娘生病,我也没能在边上端茶送水,心中一直愧疚,所以就想着先侍候几天,再回来看看,給爹上坟。”
“好,那这个先放下。我问你,你为啥不带着永胜和永丽一起回来?难道他们两个就不是你爹的孩子了?还是苏家教他们数典忘祖的?”刘牧用力拍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急赤白脸的做什么?”詹淑梅扯了一把刘牧。
刘桂不依地说:“大哥没说错啊,永男是因为任务不能回来,那永胜和永丽呢?从搬去了市里,就没回来过一次。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姑,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詹淑梅拿这个姑子也是没话说了。
刘桂不情不愿地嘟哝着嘴,刘牧帮着妹妹说妻子:“怎么,他们做小辈的有脸做,还不许我们这些长辈的说啊!”
永男不想大伯母为了帮自己还被大伯父指责,低头认错:“都是我的错,大伯和姑姑别怪永胜和永丽。我想着他们学习紧张,特别是永胜,正是高考的关键时刻,所以想等过些日子,他们放假了,再带他们回来。大伯要是生气,就责罚我吧。”
刘桂白了一眼永男:“你以为我们是你外祖父那种封建家长,动不动就打骂孩子,还读书人呢,连我们这些个粗人都不如,一点都不心疼孩子。”
蔡铭打着哈哈解围说:“行了,孩子前途要紧。只要永胜和永丽有出息了,那二哥在地下也就高兴了,少看一次两次的,二哥不会介意的。对了,永男,我可是听说你们这次是可是全集团军选出的人参加的特训,你小子不错啊!給你爹争脸,也給老刘家的争脸!”
听了这话,永男还没有什么,刘牧的脸色立马温和了起来。刘家到了永男这一辈,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永男了,其次就是老三健民了。可健民的文化底子到底薄了,只有读到了高中,想要走的更远,是难了。也就只有指望永男以后做大了,能照拂一下军中的这几个兄弟了。
“永男啊,你爹这辈子本来是意气风发,可脑子一热,娶了你娘,前途尽毁,郁郁而终。你要給你爹争气,一洗你爹的耻辱,这样你爹在九泉下,也就含笑了。”刘牧语重心长。
永男不赞同地说;“大伯,我爹娶我娘的时候,都块四十了吧?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应该承担起这个决定所带来的一切影响。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这才是一个男儿应有的坦荡和担当。在这点上,我爹做的不对。您不能埋怨我娘。”
永男说的,刘牧和刘桂无法辩驳,脸都有些臊。刘桂强辞到:“那还不是你娘啊,天生的勾人,不然当初追求你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死活非她不可。”
姑姑的话,让永男很生气,这么些年来,姑姑动不动就在父亲和大伯面前这么叨叨,不但让父亲彻底把自己不得志怪罪在母亲的身上,是母亲到是魅惑他,让他丧失了理智,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也让大伯和刘家的小辈们都对母亲很有看法。
詹淑梅也生气了:“他姑,你还有没有个长辈样子了。当着孩子的面混说!你要是真想断了孩子们对你的尊重,我也就不拦着了。”
蔡铭瞪了一眼刘桂:“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是该大嫂说你。永男啊,你别和你姑姑生气,她一向这样。”
永男压下心头的火,沉声说:“我知道,对大伯和姑姑来说,确实是因为我娘,我爹的司令泡了汤,刘家的门楣没有能该换。你们有怨言我理解。可对我和永胜,永丽来说,正因为我娘,我们才有别人求不到的教养和培育,才有了展露锋芒的可能!所以,以后还请姑姑和大伯以后别在永男面前说我娘的不是。”
“臭小子,你还长脾气了。”刘牧等人感觉到永男身上散发出的凌然和压迫,终于意识到眼前永男已经不是当年的青葱少年,三十多岁,就授了少校军衔,若不是经了阵仗,军中那么多人哪里能轮上他呢!
永男看大伯和姑姑软和下来,深鞠一躬,言辞恳切:“部队最看中是什么,相信大伯和姑父都清楚。而我这么一个狠到把亲生母亲送进监狱的人,不管是战友还是领导,谁不忌惮我几分?我又怎敢奢望会有好的前程。所以,我如今在部队里不过是且行且看罢了。我现在唯一想的只是好好侍奉我娘,以赎我对她的伤害,还请大伯,姑姑成全我。”
永男的话,刘牧和蔡铭听的明白。如果说当初刘桂是一时冲动,女人嫁见识短,想不到正常。但刘牧和蔡铭这军中的老人,没有一星半点的迟疑,也是小看他们。探其根本,不过是私心作祟,不想建国他们和永男相差太远罢了。
如今永男点了出来,刘牧和蔡铭禁不住心虚了起来,眼神也有些飘忽。到是刘桂性子直,知道自己給永男埋了祸根,狠狠捶了自己一下,哭丧着脸,懊恼地说:“永男,都是姑害了你,误了你的前程。姑对不住你啊!”
毕竟都是血亲,又是长辈,永男也不想太难看,安慰这刘桂说:“姑,我说这些,不是怪你,只是我和我娘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禁不得半点风吹草动了。你和大伯就多担待点,让我先顾我娘那头,可好?”
刘桂此时只觉得愧对侄儿,自然是永男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你就先一门心思,哄好你娘。你爹这里,我和你大伯会照看的,你不用担心。不过,有时间还是要过来看看我们,我们也想你不是。”
“放心吧,我会的。”永男保证着。詹淑梅从厨房出来,招呼道:“别说了,饭菜都得了,吃饭吧。”
刘桂帮着詹淑梅将饭菜端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刘牧招呼蔡铭和永男坐下。又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瓶北京大曲,打开給自己,蔡铭和永男倒上。永男推辞,刘牧不爽地说:“咱们爷们几个难得聚一下,喝点不碍事。”
永男不好再坚持,只得陪着喝。酒毕饭罢,永男告辞了大伯,大伯母和姑姑,姑父,冲冲赶去了医院。
朱琴已经等了他很久,永男和朱琴赔了礼。朱琴闻到永男身上的酒味,眉头紧蹙:“久等不来,就是去喝酒了吗?”
永男来不及抹去额头的汗,忙解释道:“对不起,琴姨,我刚探望大伯。却不过他的热情,喝了几杯,耽搁了时间,让您等我了。”
朱琴这才舒展开眉,爽朗地说;“我一向不喜欢人喝酒,气味难闻不说,若是没个节制,失了态也是常有。你年纪轻轻,虽说部队的大环境使然,但还是要控制,能不喝就不要喝吧。”
“是,永男记住了。”永男对朱琴把自己当作后辈提点,很感谢。
朱琴带永男去了门诊手术室,永男褪去上衣,朱琴仔细检查了一下,满意地说:“你当初纹身时间不长,颜色也是深色的,所以第一次洗纹身成效不错,基本上算是干净了。这次洗完了,应该就可以了。”
“多谢琴姨费心。”永男说完,护士給他消毒了身子,戴上遮光眼睛。朱琴也准备妥当,细细給永男将剩下的印记点除了,又給永男后背最后一块烙痕割除包扎好,到此算是将所有的伤痕都处理妥当了。
“注意的事项和前面一样,我就不重复了。不过,你这身上还有些旧伤痕,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再給你磨一磨。”朱琴一遍洗手,一遍嘱咐。
永男穿好衣服,说:“我就一当兵的,平时摸爬滚打的,有些伤疤也无所谓,不麻烦您了。”
朱琴不干了:“我是医生,你是病人。病人要听从医生的,知道吗?”
自己和母亲欠朱琴和罗医生甚多,永男哪里好拂了她的意思,只得点头到:“是,听琴姨的。”
朱琴这才笑了,说:“我今天车送去检修了,你罗叔叔又有学术研讨会,就劳烦你送送我吧。”
“当不上劳烦二字,是永男的荣幸。”永男笑着答应了,和朱琴一起出了手术室。二人下到了底楼,大厅的人依然很多,一名男子急着挂号,没看到朱琴,直直朝着她撞过来。永男上前一步,一手挡住朱琴,一手脱住男子,将他平平往前送了出去。男子回头朝着永男歉意地一笑,永男挥手示意无事,男子这才奔着挂号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