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88、为长

　　永男慢慢穿好衬衣，刚站直。苏秀婕已然手挥藤落，正巧打中了永男的大腿的刀伤处。永男没有准备，“啊”的一声闷呼，腿一软，身子往前一冲，踉跄了两步才稳住。
　　琳达坐在一旁，目瞪口呆，坐立不安。丈夫齐格那么得自己父母亲的喜欢，除了他的才华外，更多的是因为他良好的教养。用父亲的话来说，举止间能这般得体的，必定是出自大家庭，且家规严格。自己当时很窃喜，说不得自己就捡到了一个贵族后裔？可原来这个后裔家还是暴君专制家庭。真是吓死人了！好在自己是在美国，不然自己和孩子们也要生活在这种状态下，那真是生不如死。
　　“我到不知道你这么娇弱了。”苏秀婕看了一眼一脸惶色的琳达，知道自己吓到了这个弟妹，有点后悔了，于是永男就被迁怒了。
　　永男来之前就知道，母亲经过此事对自己恨念极重，打罚自己只怕会成为常事。不过只要能减轻母亲怨愤，这点皮肉之痛也不算什么。所以，自己可以和四舅执言，但却不敢和母亲有半点悖逆：“母亲息怒，是儿子错了。”
　　苏秀婕见儿子低着头，整一个受气的样子，只觉得血往头顶冲，怒火塞满了整个胸腔，举起藤条，又要再打。
　　“齐格，他流了好多血。”琳达指着永男的裤子，颤悠悠地说。
　　金晚珍顺着琳达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裤子上一摊红色，痕迹还在越来越大。金晚珍疾步上前，拉着永男在沙发坐下，一边去卷他的裤脚，一边问：“你腿上有伤？”
　　永男点了点头。此时金晚珍已经看到了他的伤口，伤口崩裂开，血涌了出来。金晚珍用手压住伤口，对周冰说；“快，去把急救箱拿过来。”
　　周冰答应了，飞快跑上楼去了，去书房拿了箱子又急冲冲跑了回来。金晚珍給永男清理好伤口，发现伤口竟然是对穿的。金晚珍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术缝合包，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家里没有麻药，你忍着点。”
　　永男笑着说：“没事，大舅妈，这点疼不算什么。”
　　金晚珍麻利地給永男缝合好，用纱布压住，贴伤胶布条，固定好。眼睛扫到了伤口上面露出来的一个粗糙的伤痕，金晚珍抓住永男的裤脚，继续往上翻，一个圆锥形的伤口曝露出来，金晚珍用手按了按，又去翻永男的衬衣。
　　永男用手按住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叫了声：“大舅妈。”金晚珍瞪了他一眼：“我刚才看到你胸前和腹部也有这样类似的伤疤，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烫伤。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造成的不重要，您不用担心。”永男眼中带着恳求。
　　金晚珍明白永男不能说，也就不再坚持了：“这疤痕也太明显了，明天洗纹身的时候，再看看是激光磨皮还是手术去除吧。”
　　“谢谢舅妈。”永男知道大舅妈一直是心疼自己的，也很感激。
　　“大妹，本来你管教儿子，我不应该插手。不过，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永男这次受的折磨不小，能不能先绕了他。等他养好了，再处罚他可好？”金晚珍直白地和苏秀婕求情。
　　琳达也低声要齐格給永男说好话。苏秀婕其实也很矛盾，看到自己将儿子的伤口打得崩开来，血流出那一刹那，她的喧嚣的恨意暂时安静了下来，母亲心疼儿子的那种天性涌了上来：“既然你大舅妈为你说话，今天就暂且饶过你。你給你四舅舅赔礼道歉。”
　　“是”永男放下裤脚，整理好衣服，給四舅齐格深施一礼赔罪：“永男无礼，请四舅舅原谅。”
　　永男的一身伤，让齐格給姐姐出气的心也淡了。他淡淡地说：“我原谅不原谅的，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别辜负了你母亲维护你的心。”
　　“是，永男紧记在心。”永男规规矩矩回答。
　　这时门外传来了蔡妈的招呼声：“老太爷，老爷回来了。”，一阵脚步声过后，苏慕容带着三个儿子，从外面进来。苏老太挽着女儿的手迎了上去，齐格等也跟在后面。
　　“让厨房准备开饭吧。”苏老太吩咐了蔡妈，随着苏慕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三个儿媳妇也随着自己的丈夫围坐在一旁。永男上前給外祖父和舅舅们行了礼，退回母亲身后站着。
　　苏慕容撇了一眼茶几上的藤条，估摸着自己回来打断了女儿惩罚永男。苏慕容又看了看女儿，见她脸上并没有不快，就想着怎么着也要把这罚給拦下，毕竟老四媳妇第一次来家里，这些家丑没得让她知道了，传到娘家去，老四也好，苏家也好都没脸。
　　苏慕容清了清嗓子，问永男道；“见过你四舅，四舅妈了？”
　　李芙在一旁听得胸闷，她本来在几个妯娌中就最不被公婆喜欢，现在来了来了琳达，公婆对她高看一头不算，哥哥嫂嫂们对她也是格外照顾。李芙越想越不舒服，于是不能永男回话，便冲口说到：“永男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四弟，大姐正生气罚他呢，哪还顾得上行礼啊。再说了，弟妹从未见过我们家规矩，給吓着了，就算永男想给她行礼，只怕弟妹也没心思受呢。”
　　三儿媳的不看场合，苏慕容对她也是彻底不抱希望了。自己一心想着抹过这一段，三儿媳却偏偏要提起来，哎！
　　苏秀婕平时对李芙时不时地耍些小心眼，一直是比较宽容的。一是看在李芙是弟妹，二是当年是李芙和刘石給苏家撑起的保护伞。可今天李芙借着自己給琳达难看，实在是过份了，有心要給她个教训，又看到一旁齐治垮下的脸，不禁为齐治感到心疼。罢了，何苦再让弟弟难堪呢：“还不給你四舅妈行礼。”
　　永男上前，端端正正給琳达作揖行礼，琳达看着眼前英武的永男，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在梦中，让她恍惚不敢相信。
　　苏慕容见女儿轻松地化了尴尬，很高兴，到底是自己教养出来的，气度就是不同一般。那个该死的年代，白白糟蹋了女儿的才华不说，还让她和儿子变成了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母子间的仇恨才能化解，真是让人心忧！
　　苏慕容暗叹了一声，说：“永男，这次你回来，能住多久？”
　　“领导給了两个月的假期。”永男恭顺地回答。
　　“这次的时间到是长的。那你就在这住下吧。永胜和永丽前两天也住过来了，你四舅舅一家难得回来，大家正好相亲相亲。”苏慕容发话道。
　　永男本打算接母亲回苏苑，趁着这次的假期，自己好好孝顺母亲，再加上永胜和永丽做调和剂，希望能改善与母亲的关系，因为他知道在外祖家，上到外祖母，下到四弟，个个都对自己不满，想要让他们偏向自己，帮自己说话，缓和自己和母亲的矛盾，怕是痴人说梦了。但外祖父的决定已下，他也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永男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不急，先吃了饭再说。”苏慕容说完，站起来上楼去换衣服。
　　苏老太对丈夫的决定颇为不满，她可不愿意永男杵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心烦，让女儿不开心。于是她也跟着苏慕容上楼，试图劝说丈夫改变心意。
　　老两口进了卧室，苏老太打开衣橱，将一套深蓝色的羊绒休闲服拿出来递给他：“还是让那小孽障回那边去，天天看着他，秀婕心里也不舒服。”
　　“我知道，秀婕对这个家牺牲了太多，你觉得对不住她，所以怨恨永男。可心病还需心药医，秀婕的症结就是永男。一日不化解他们母子的恩怨，秀婕就一日不能真正安宁。分开他们母子，那是光堵不疏，只会更加重秀婕的心魔。我也不是要你帮着永男说话，你就站在一旁观望就好。”苏慕容点醒老妻。
　　苏老太脸一红，捡起丈夫换下的西服挂号，分辩道；“那小孽畜差点害得秀婕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做外祖母的教训教训他有什么不对？我这也是为了秀婕出气。”
　　苏慕容柔声反问：“好了，要出气也让秀婕自己来。你别掺和了。就算是真打死了永男，你以为秀婕就舒心了。那毕竟是她的儿子，身上留着她的血。”
　　苏老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不过被愤怒迷住了眼，现在丈夫一番开导，让她背心一凉，思及自己先前对永男的所为，确实有失为长者的慈悲。恐怕其他小辈看了，也觉得她有失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