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54、事成

　　永男重新整理好衣服，与徳鑫和宝儿一起回到了客厅。苏齐修目的已达到，站起身来和郭铭川和王一航道别。永男柔和地看了眼宝儿，低下头静静地跟在大舅后面一起走出了郭家。
　　苏齐修在车前停住脚步，转过来盯着永男，目光如炬。永男低着头，屏气不动。“抬起头来！”苏齐修阴沉沉地说。
　　永男刚把头抬起，苏齐修一个耳光打了过来。永男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稳住身形，垂手等着大舅后面的教训。苏齐修眼皮低垂，不屑地说：“你母亲受此大辱，痴痴傻傻，你不知牵挂，反倒是有闲情逸致来找宝儿亲亲我我。混账东西。”
　　永男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得沉默不语。苏齐修看着心火上来，真心好好教训他一顿，又想起了妻子说的话，压了火气，不耐烦地说：“还不滚了回去。”
　　“是”永男答应了一声。退开一旁，等苏齐修开车走后，探头向郭家二楼望去。二楼没有灯光，一片黑。想来宝儿还在被父母亲教训吧。为了自己，宝儿真是忍受了很多，多希望能有回护她的那天。
　　永男叹了口气，开车回了苏园。
　　宝儿对父母的小题大做恨死了，好不容易盼到和永男一起出去吃饭，又泡了汤。她不给父母说话的机会，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地房间，把门狠狠地关上，门发出了“砰”的声音，微微发颤。
　　郭母生气地对郭父说：“你看看，什么态度。”不等郭父回答，又问：“不是说上次帮苏秀婕，就是最后一次帮苏家吗？怎么你又主动揽事上身？不怕麻烦啊？”
　　郭父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也是处长了，做事还这么毛躁，弄成这个样子，那不給苏家点好处，以后让母亲怎么去见苏老太吗？”
　　郭母讪讪地辩驳：“一下子看到刘永男袒胸露怀，宝儿面色绯红，头发乱乱的，我当时就蒙了，哪里还能冷静分析。”
　　郭徳鑫忙劝说：“爸爸，妈也是关心则乱。”
　　郭父摇着头说：“我没有怪你妈，宝儿的性子烈，越逼越反弹。先把宝儿和陈远的事情先搁放一下，一切顺其自然吧。陈家这么急着催促，也不过是为了我家的地位，想早点把你妹和陈远的事情定下来。”
　　郭母不赞同：“不行，宝儿那是一门心思都在刘永男身上，胆子又大，这万一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被动了。我们家不能有坐牢的亲家，你和徳鑫不能給人政治把柄。”
　　郭父意味深长地说：“政治把柄这种东西历来就是双刃刀，就看怎么用了。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做。再说了，虽然宝儿无法无天，可刘永男经过了今天的事，别说他本来就不会，就是会，现在也没有那个胆子。”
　　徳鑫虽然不太明白父亲说的意思，可知道父亲做的决定一定是他自己的原因。他笑着和母亲说：“好了，妈。这下好了，你不用再盯着宝儿了，宝儿也可以做回你的贴心小棉袄了。”
　　“呸”郭母被儿子说得也笑了：“好笑我多亏待你一样啊！”

　　这里郭家重回其乐融融，苏家还是一片雾霾。只是众人把所有的关注力都放在了让苏秀婕出来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搬走苏秀婕痴傻所压在心头的巨石。如今所有能谋划的框架都搭建好了，成功与否就看明天罗超的诊断了，那块巨石又压了下来，让人辗转反侧。
　　永男也是彻夜难眠，可对他而言，他想的最多的是明天该如何面对母亲永男。每天都会想等母亲出狱后怎样做才能求取母亲的原谅，好好承欢膝下，可母亲现在在监狱中遭逢这样的变故和羞辱，变成如此模样，自己还能有那么一天吗？永男真的不敢去想。
　　天已微微亮，永男干脆起来行气练体。他以心行气，以气运身，几个周天下来，身体虽然松快了，可心情却依然沉重。他和永胜、永丽吃过早饭后，将他们先送去了学校，然后拿了庆妈炖的汤，去了市监狱中心医院。
　　武警检查过证件后，永男去咨询台问了母亲的房间，上了楼来到母亲的病房。今天轮到小边狱警看护，永男客气地和小边打了招呼，说明来意。小边申明说：“按照规矩，必须我在场。”永男理解地说：“我明白，麻烦您了。”
　　于是小边退在一旁，让永男进了病房。苏秀婕坐在床边，目光呆直地望着膝头。永男上千跪蹲在母亲身边，轻声唤着：“母亲，我是永男，我来看您了。”苏秀婕毫无反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永男望着母亲头发披散着，面容苍白，形如槁木，心痛如刀绞。这一瞬间，他后悔了，如果没有他的背叛在前，母亲又何至于走不过这个劫难。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满脸泪水，把头埋进母亲的双膝间，无声痛哭着。
　　小边队苏秀婕的案卷是了解的，她对造成苏秀婕当下痛苦境地的刘石和刘永男父子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可当肩头不停抽动着的刘永男，全身散发出的无言的悲凉时，小边也忍不住伤怀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男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平复了一下心绪。他打开保温壶，用汤勺舀了一勺，吹了吹，慢慢地喂給母亲喝，偶尔有汤从母亲嘴角渗出时，他用手绢轻轻拭去。
　　突然，门又被打开了了，小边扭头一看，原来时苏秀婕地母亲－苏老太太。苏老太笑着和小边说：“小边同志啊，今天是你啊！辛苦你了，我带了点鲍鱼粥来，你也尝尝吧。”
　　小边忙客气地说：“老太太，您别客气，我吃过了。”
　　永男听见外祖母的声音，把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前給外祖母见礼：“见过外祖母。”
　　苏老太看着永男，怒不可遏，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小边呆住了，茫然不知所措。苏老太一把拽着永男的衣领，拖着他向苏秀婕走去。永男不敢用力，顺着外祖母移动。苏老太走到女儿面前，将永男的衣领往下拉，对着女儿的脸，痛彻心扉地问他：“看看你母亲，她养你疼你，忍受你父亲的暴力，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说啊！你这个孽子！”
　　永男双膝跪倒在地上，哽咽地说：“永男不孝”
　　苏老太一脚踹在永男的胸口，说：“以我的意，真该活活打死了你才是。”
　　小边终于反应过来，过来阻拦老太太说：“老太太，您别生气了。”蔡妈也上来劝：“老夫人，这里是公家的地方，你别让边同志为难，大小姐也不敢再吓着了。”
　　苏老太仍恨意滔天，继续捶打着永男。永男一动不动，由着她打骂。小边也不太敢去拉苏老太，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推拉中万一弄伤了，自己也麻烦。只是尽力拦在他们中间，分开他们。
　　场面混乱中，门再次被打开，罗超在赵住总医生的陪同下进来。住院医生看到这种情况，生气地高声说：“快住手，这里是医院！”
　　苏老太太这才停了手，整了整旗袍，转过身，脸色微红，抱歉地说：“家门不幸，有此不孝子，惹得老妇人有些失态，还请两位医生见谅。”
　　赵医生见是个衣着合体的老太太，也瞧了瞧跪地不语的永男，对苏老太的解释深信不疑，好言说到：“老太太，您先消消气，孩子不听话，回家再教训。医院需要安静，您女儿也不宜再受刺激。”
　　苏老太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冷冷地对永男说：“还不起来，要我请你不成？”
　　永男站起身，脸上红色的手指印分明，领口突起，衣服凌乱，胸前还有一个鞋子的脚印，显得有些狼狈。罗超可以想象苏老太对永男的恨意，下手时有多用力。再想起妻子提及到永男满背的伤痕，罗超清楚的意识到老太太一家将女儿不幸全都归结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了，而这份沉重的恨意和这个年轻人自己的深深的愧疚将会彻底逼垮这个年轻人。看来，有必要提醒金晚珍要关心一下这个年轻人，需要时做适当的心里疏导。
　　永男把衣服拉好，拍去胸口的鞋印。抬头看见是罗超，坦然地和罗超打着招呼。罗超拍了拍他的肩膀，永男感激地笑了笑。苏老太许是心里作用，觉得两人间的一来一往，好像是无声的抗议和安抚，她恼怒地呵斥永男：“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不要打扰医生做事情。”
　　“是”永男答应了，退到苏老太太身后。
　　赵医生和罗超上前一起給苏秀婕做了检查，罗超又试着和苏秀婕说了话，苏秀婕依然是老样子。苏老太忍不住含泪地问：“医生，我女儿不会一直就这样了吧？她才四十多岁啊！”
　　罗超轻声安慰到：“放心吧，老太太，会好的。不过这个是心里上的疾病，急不得，要慢慢来。所以你们家属要有耐心和信心，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带给病人。”
　　“谢谢医生。我老太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是死也不能安心。还请你们多费心，拜托了。”苏老太給两人鞠躬，永男也跟着拜谢。
　　罗超和赵医生扶起老太太，客气了两句，离开了病房，回到医生办公室。赵医生对罗超说：“病人生理指针都正常，是不是可以转回女监了。”
　　罗超不同意：“我不赞成，一旦转回女监，会更加恶化病人的心理问题，使病情加重。”
　　赵医生说：“病人的家属向监狱提出了保外就医，女监等我们給出专业意见后，好给予答复。”
　　“病人能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得到亲人的照顾，这对刺激她和外界产生联系，然后再辅以心理治理，这是眼下最为妥当的方案。”罗超給出了最后的自己的意见。
　　“好，那麻烦您給出书面的病例报告，我再向院长汇报。”赵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