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问话 ...
-
罗超把和永男的谈话,简单的做了个梳理,再根据掌握的资料,将苏秀婕的内心世界做了个简单的素描,对后续的跟进有了个初步的方向后,正准备給妻子打电话,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斜挂。罗超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了,干脆收拾好东西,起身去找妻子一起回家。
朱琴正等得心焦,但她知道丈夫的工作与寻常的医院看诊不同,最忌讳被人打扰,所以强忍着不打电话,耐着性子等候。可左等右等,丈夫的电话没等来,人倒是亲自过来了。
朱琴一边嗔怪,一边脱下白大褂,穿上羊毛开衫,挎上手提包,挽着罗超的手出了医院,上了车。
罗超刚刚发动车子,朱琴就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罗超不答反问。
朱琴嘟了嘟嘴,不依地说:“你知道我说什么?讨厌。”
罗超看着妻子的小女儿娇态,心里说不出的柔软:“总的来说,苏秀婕现在自我封闭,是她对伤害的一种自我保护。这种伤害不仅仅是医院里的凌辱造成的,还有她丈夫的家暴,儿子的背叛以及失去了自由和尊严等等多方面的因素。所以她的病情是比较严重的,如果不加以疏导治理,会更加严重,有可能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朱琴长长叹息了一声,问:“听你话里面的意思,你会同意保外就医了?”
“监狱的环境和发生的不愉快只会加重她的病情,所以换个环境是有必要的。”罗超很中肯地说。
朱琴听了,马上高兴起来:“我这人轴,朋友很少。金晚珍就是其中的一个。她从高中开始就和我是好朋友,后来又一起考入了医学院,后来认识你,我去了北京,她回了晋北,我以为我们从此就天各一方了。谁知道,后来你要带我回了晋北,我们又在一起共事到现在。晚珍也是个骄傲的人,不是没法儿,她不会求我帮忙,所以我也真心希望能帮上这个忙!可必须是以不能让你违背良心为前提。现在好了,一切逗如愿了。谢谢你,罗医生。”
罗超轻轻点了点朱琴的鼻子,说:“好孩子!还知道维护我!一会带你去吃好的。”
朱琴格格地笑了:“那我就谢谢了。”接着朱琴又问;“今天和你谈话的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罗超玩味地看了眼妻子,问:“你对他有兴趣?”
“瞎想什么呢?咱们要有儿子,也和他差不多大吧!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有給你生个孩子。”朱琴说完,内疚地低下了头。
罗超本来是和她玩笑,没想到惹出了她的伤心,有些懊恼。他把车靠边停下来,双手捧起朱琴的脸,认真地说:“若那日你任由我死在莫斯科湖中,你就不会因为宫寒不能生育。你可以找另外一个人嫁了,生一堆的孩子。所以,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你才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朱琴伸出手,捂住罗超的嘴,坚定地说:“你别这么说,没有你,我的生命也没有意义!”
罗超眼睛一红,柔声说:“好,我们最后一次约定,再也不说对得起对不起的话了。此生,我们能拥有彼此,足矣!”
朱琴点着头,哽咽地“嗯”了一声。
罗超重新发动车子,把车子开回主路。朱琴把下午在金晚珍办公室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罗超后,说:“因为箱子砸裂了那孩子的伤口,所以我硬抓着他,帮他处理伤口。你知道吗,他那伤口是枪伤。这孩子的军人身份还真不是白给的。不过光这条还不震撼,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他背上伤痕斑驳,可以说老伤未愈,新伤又起,惨不忍睹。而且晚珍告诉我,这些都是苏秀婕进监狱后,孩子在家挨的打。所以这让我很纳闷,如果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冷心冷肠的,怎么会乖乖地任打任罚呢?
罗超听完妻子的话,在为妻子没事感到庆幸同时,也对永男产生了兴趣。他回忆了和永男的谈话后,冷静地分析说:“一个决定的作出,都是由多方面的原因促成的。一个人的内心也是复杂多变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简单得去评判一个人的对错。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怎么考量的,但为此他受到的内心的煎熬,亲人的不谅解甚至是憎恨与厌恶,通过刚才和他的谈话是可以感觉到的。所以他想用对亲人加倍的恭顺去软化他们,用自己□□上的痛苦去补偿母亲,去淡化愧疚就不难理解了。”
朱琴感叹地说:“苏秀婕落到这般境地,是让人同情;可这孩子也让人怜惜,晚珍家里下手还真不轻。”
“苏家的规矩在晋北远近闻名,总是不是虚得的。好了,我们到地方了,朱医生,先祭了五脏庙,再来操心天下事。”罗超边和她调笑着,边把车停好,进饭店吃饭。
永男回到舅妈的办公室,大舅苏齐修也赶过来了。苏齐修问了永男谈话的情况,永男如实做了回答。苏齐修有点摸不透,问妻子:“你看,要不要和朱琴打个电话?”
金晚珍摇了摇头:“欲速不达,我知道你心急,不过盯得太紧,让人有压力,而且有不信任之感。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受教了,是我心乱了。要是父亲在,只怕我要吃挂落了。”苏齐修及时检讨。
若是平时,难得有机会看到丈夫不好意思,金晚珍自会调笑他一下,不过今日永男在一旁,自然也給他做脸:“所谓无欲则刚,关心则乱。你也是太想把大妹的事情做成了。”
永男听到此,开口道:“永男谢大舅和大舅妈为母亲的事情奔波。”
金晚珍眉毛一跳:这孩子还真是不会说话,这话说得齐修不但不会受用,还只会让齐修动怒。
果然,齐修脸色一沉,呵斥道:“你母亲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里需要你来道谢。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心硬如铁,让你母亲受苦不说,还逢此大辱。如今我们把一心将你母亲弄出来,暂时没有心思与你计较。你且求老天保佑你母亲能走出心劫,恢复正常;若是不然,嘿嘿。”
永男知道大舅说的不假,若是母亲不能恢复,就算没有被打去半条命,可内心深处的愧疚和痛苦也会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想到此,永男黯然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好了,也到点下班了,先回家吧。”金晚珍看着怒气犹在的丈夫,和神情颓丧的永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人默默走出了医院,来到停车场。永男侯着苏齐修和金晚珍上车,金晚珍突然说:“永男你就不要回老宅了,你回去看永胜和永丽吧。”
永男诧异地看了看舅妈,苏齐修不赞同地说:“还是先回去給外祖父外祖母请了安再回去。”
金晚珍坚持说:“永男以后能避开老宅,还是避开些。”
苏齐修见一向贤淑的妻子说出这话,很生气:“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金晚珍冷静地解释:“大妹现在这个样子,大家心情都不好。我不敢说大家会对永男有迁怒,但是把他的过错放大,肯定是有的。苏家规矩本来就严格,他也就少不了挨打。先不说他背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就拿他的枪伤来说,已经迸裂两回了,再多两次,就会形成习惯性开裂,这对他的身体不好。永男是军人,需要带兵的,身体健壮很重要的。再者说母亲年纪大了,情绪波动频繁对她身体也不好。”
永男小时候常去大舅家受教诲,大舅妈很疼爱他,甚至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后来永男母亲出了事,大舅妈面上虽疏远了他,可心里还是疼她的。每次不是帮他处理伤口,就是带他去看医生。这次也是一样,替他考虑为他说话,永男暗沉的心透进了一丝温暖的阳光。
苏齐修很想驳斥妻子的话,可在妻子异常清冷的目光中,他不得不直视妻子说的话。每次永男受罚,自己真的是那么坦荡,丝毫没有把自己对大妹的愧疚转移到他身上吗?他也不敢肯定。
想到此,苏齐修避开妻子的眼光,对永男说:“你舅妈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就回去吧,永胜和永丽那,你说话注意点,别让他们跟着担心。”
“是”永男答应着,看着苏齐修夫妻二人上车离开,自己才驱车回到了苏园。庆妈看到永男并不感到意外,永胜和永丽至今还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可是庆妈在永男回对的第二天就从蔡妈那里知道了。
庆妈一面将永男迎进门,一面问:“大少爷今天还要赶回部队吗?”
“我请了两天的假,母亲病了转到了市里了,麻烦庆妈明天煲个当归党参鸡汤,我給母亲送去。”永男关照到。
“赶巧了,今天我正好买了只老母鸡。”庆妈说完,又关心地问:“夫人要紧吗?”
“还好。”永男不想多说,怕庆妈说漏嘴,让弟弟和妹妹知道。
庆妈见永男避而不答,也不多问。永男径直回了房间,他将身上沁了血的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拿下楼挂好,准备再上楼时,看到了茶几上的电话。他想了想,走过去拨通了郭家的电话。
“找谁?”接电话的是王一航。
“郭伯母,我是永男。宝儿回来了吗?”永男回答。
王一航对宝儿的固执很头疼,可谈恋爱的事情,自己总不能代劳。也只得任由宝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陈远,敷衍自己。本来指望着宝儿能接纳陈远后,再支会苏家一声,左右苏家欠了自家的情,也不能怎么样。可现在是宝儿拽着刘永男死不放手,自己也没脸和苏家说让他们帮忙分开两人吧?怎么说婆婆和苏家老太太也是发小。今天听了永男的声音到是想起来,何不另辟蹊径,从刘永男处下手呢。可怎么和他说呢?万一他年轻气盛,和宝儿一起闹起来,难看的还是自己。
“是永男啊,我听宝儿说你执行任务出国了,怎么 ,刚回来啊?还顺利吗?”郭母犹豫着要不要叫宝儿听电话,还是找个借口回了。
“挺顺利的。谢谢伯母关心。”永男客气地说。
郭母还在迟疑,又问:“你找宝儿有事啊?”
永男也不言他,坦白地说:“上次宝儿约我见面,我母亲那发生了点事,所以就没能赴约。今天我正好在市里,所以就想着和宝儿见上一面。”
郭母灵光一闪,也许契机来了。她惋惜地说:“哎,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你母亲现在怎么样?我听宝儿说,她现在和外界没啥反应,痴痴呆呆的?”
“嗯,母亲的情况是不太好,现在在看心理医生。”一说到这,痛苦又撕咬着永男。
“你也别太着急,你母亲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去叫宝儿听电话,你等等。”郭母想到那么个气质高雅的女人成了呆傻的模样,恻隐之心大开,前面的盘算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