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23、归家

　　回到团部，看着一路都陷入沉默的政委，段兵知道他必定是有事难以决断，也不打扰他，拿起一本《军事思想研究》自顾自看起来。
　　政委确实为刘永男犯了难，本来是想着他前途已毁，自己不打压，将其物尽其用，也算对得起他了。可现在看来，刘永男年纪轻轻做到营长，并不只是靠父辈余荫，也不只是有国外留学的镀金。今天听军长话里话外的意思，以后部队会将军事素养放在干部提升的第一位，难保刘永男不会顺势而出。那自己是做伯乐呢，还是一切随缘？
　　考虑再三，政委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刘永男犯了大忌，这个污点很难消除，自己还是看看再说。想到这，他轻松了起来，突然看到段兵还没走，说：“你怎么没走？”
　　“等你阿，看你满腹心思，我怎么也得表现一下我关心你阿！”段兵放下书。“你到底愁什么？”
　　“我是想着以后咱们该怎么待刘永男。”
　　“怎么待，就可劲的用呗，像我们前面说的。”段兵随口说。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当。刘永男这几年给我们也没少争光，要是做的太明显，会让下面的人心寒，上面的人有看法。还是一切照旧的好。该用的用，该给他露脸的也给他。”政委并不准备把自己的真是想法和段兵说。
　　“都听你的，怎么练兵我拿手，怎么用兵拿是你拿手，咱哥俩，那就是秤和砣，绝配。”段兵把脸凑近政委，讨好地说。
　　“去你的，谁和你绝配。”政委推开段兵“走吧，回去了，嫂子还等着你呢。”
　　“也是，不早了，弟妹也该等急了。”段兵打趣着，两个人出了团部，向家属楼走去。
　　日子沉寂下来，永男每天都在练功，出操，训练，看书，做笔记，记挂弟弟、妹妹，思念母亲，和内疚中度过。政委看着意气风发的永男收敛了羽翼，慢慢养晦起来，对自己的决定愈发觉得是正确的。
　　节假日部队军官是可以休息外出的，但永男探亲假加上丧假两个多月，一直都是副营长和指导员轮番值班，特别是指导员，他的爱人都怀孕四个月了，正是需要他的时候。永男觉得很抱歉，回来后，每个周末都将他和副营长赶回去，和家人团聚。所以等再次轮到永男外出，已经是二个月后了，
　　周六晚上，永男坐上末班长途汽车，回到了市里。当他到苏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永男拿出钥匙开了铁门边上的角门，又轻轻把门关上。二楼的灯光还亮着，想来永胜还是永丽还在读书，永男很心慰，把脚步放得更轻些，沿着小径来到大门口，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永男想了想，转到后面的窗口下，敲了敲玻璃，低声唤道：“庆妈，睡了吗？”
　　庆妈刚给永胜永丽送了夜宵，因年纪大了，留常玉伺候夜宵，自己回了房间准备歇息了。听到声音，庆妈虽感到疑惑，但并紧张，低声问：“是谁？”
　　“是我，永男。”
　　“原来是永男少爷阿，您回来了。我这就给您开门。您稍等。”庆妈将刚刚脱下的外衣穿上，快步出了门。永男重新折回了大门口，庆妈也刚刚赶到，打开了门。
　　永男进了门，抱歉地说：“弄醒了您，实在是抱歉。明天您将大门的钥匙给我一把，下次就不会再麻烦您了。”
　　“为您开个门，哪里谈得上麻烦。您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庆妈一边说一边接过永男手中的箱子：“您可饿了，我给您下碗面如何？”
　　“不用了，谢谢庆妈。永胜和永丽这阵子可还好？”永男问。
　　“都好，都好。永胜少爷和永丽小姐可用功了，您放心吧。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常过来检查功课呢！”庆妈回答。
　　“好，那我先上去了，您歇着吧。”永男说完，拎起箱子上了楼。他打开房间门，把军帽摘了下来，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将箱子在茶几上放好，关上门，上了三楼。昏黄的门廊灯照在地上，驱走了夜的黑暗。永男先敲了下门，然后推开了门，永胜转过头，看见了永男，高兴地大叫一声：“大哥”，而后站了起来，几个健步来到永男跟前“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们。”
　　“我想搞个偷袭，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努力学习。”永男笑着说：“算你乖，没被我抓到。”
　　“哪能阿，我答应了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永胜得意地回答。永男的心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浮现一丝悲凉。永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大哥，只能拍着永丽的门，喊道：“小妹，大哥回来了，你快出来。”
　　一阵动静过后，永丽打开了门，二话不说，冲过来，抱着永男哽咽地说：“大哥，我好想你。”永男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掏出手绢，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温柔地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出气。”
　　“没人欺负我，就是想你，想妈了。”永丽抽泣着。
　　永胜听她提到母亲，怕大哥心里更难受，又打趣说：“好妹妹，还好你没说我欺负你，不然大哥可饶不了我。”
　　永丽说：“大哥，我让大舅带我去看看妈，可是大舅总是忙没有空。明天你带我去好吗？”
　　永男看着哭泣的妹妹，心如刀绞，他想起了母亲临走时关照不许他们兄妹去探监时的绝然，不知道该如何和弟弟妹妹解释，唯有紧紧地搂着永丽，低声说：“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妈。”
　　永丽这才止住了泪，永胜笑话她说：“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大哥，二哥老是欺负我。”永丽不依。永男作势打了永胜一下，道：“你这做哥哥，不说疼着她，反而笑话她，可是该打？”
　　“大哥，你就偏心吧。”永胜肩头耸了耸，苦着脸：“人常说，家中最不受待见就是老二，果不欺我矣！”
　　永丽看着二哥装可怜的样，忍不住扑哧笑了。“好了，小妹，大哥刚回来，也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永胜正色道。永丽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对永男说：“大哥，说好了，明天去看妈。”
　　“嗯，你和永胜也别温书了，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先去外祖家请个安，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看妈。”永男看着妹妹期盼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酸，他一边应承着，一边祈祷母亲在听到弟弟和妹妹来看她时，能心软见上他们一面。
　　永男和弟妹道了晚安，替他们掩好门，下了楼，推开了母亲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母亲在时一般无二，可见庆妈平时也是费心打理的。永男坐在母亲的床沿边，看着雕花橡木梳妆台上母亲常用的哪些个护肤品和化妆品，仿佛看到了母亲坐在台前，仔细地打扮着。永男正想开口唤一声时，眼前的景象消失了，镜子空空一片。永男默默地地坐了半饷，才站起身，关上灯，退了出去。
　　第二天，天微微亮，永男就起来去顶楼天台练了拳脚，打了坐，冲好凉，下楼吃早饭。庆妈早早就带着常玉准备好了他们爱吃的点心，又泡了壶咖啡，沏上茶。永男谢了庆妈，坐下来，请常玉去叫永胜和永丽起来庆，自己坐下来一面喝着咖啡，一面看着报纸等弟弟和妹妹。
　　永胜和永丽说说笑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永男的一杯咖啡已经喝完，报纸也看了大半。“大哥，你等久饿了吧”永胜一手拖出椅子，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永男放下手中的报纸：“庆妈煮了永丽最爱的红枣小米粥，很是浓稠，你也来一碗？”
　　“别，我受不了红枣的甜腻，我喝茶就好。”永胜嫌弃的摆了摆手，抓起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永男将给永丽盛好的粥放在她面前后，蹙着眉对永胜说：“你也斯文着点，若是妈见了，只怕少不了罚你。”
　　“不怕，反正妈也不在。”永胜不以为然，永丽看着大哥哑然愣住的样子，气得打了他一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永胜这才后知后觉，虽吃疼，却不敢做声。
　　“吃饭吧。”永男端起碗，兄妹三人静静地吃了饭，赶去了外祖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