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21、出院

　　苏老太琢磨了一夜老头子的话，深觉有道理。自己总有一天是要死的，对女儿来说，哥哥嫂子侄儿再好，也是外人。照顾她是情分。可永男不一样，总是女儿肚子出来的，赡养女儿那是本份。所以哥哥嫂子侄儿只能是靠山，永男才是归宿，自己差点就倒置了本末。
　　想通了这点，苏老太也轻快起来，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过来，看透了世事，最不怕的就是拿捏人心。于是，苏老太一大早就带着青姐提着黑鱼粥来到了医院。本以为永男会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吃惊和感动，却不料他闭着双眼坐在床上，好像全然不知有人进来，苏老太心火拱了上来，阻止青姐开口叫永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倒要看看这个孽障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永男估摸着汤护士该回来了，就慢慢收了功，睁开眼睛。突然看见见外祖母脸色铁青站在床边。永男一激灵，赶紧撑着床沿下了床：“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苏老太手一扬，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永男脸上，呵斥到：“你如今是愈发猖狂了，用假寐来怠慢我这个老太婆。”
　　“永男不敢，只是身子沉，头有点晕，没及时给外祖母行礼，是永男的不是。还请外祖母息怒。”永男心道：坏了！忙低着头解释。
　　“这个借口倒是端正，我竟找不到话说，谁让是我将你打得住了院。”苏老太冷哼着。
　　“永男惶恐。”
　　“惶恐，你莫污了这两个字。看看你如今做下的事情，苏家几代都没有一个敢为。若再不严加管教于你，只怕日后弑母也有可能。”苏老太挑着眉，又对青姐说：“刚才我们上来，看到一棵柳树，你去折一枝。”
　　“是。”青姐把手中的汤饭在床边的桌头放好，准备出去。
　　“青姐请慢。”永男出言拦着青姐，问外祖母：“外祖母要柳枝可是要用在永男身上？”
　　“你到乖觉，是又如何？你难道还想忤逆于我？”苏老太玩味地反问。
　　“永男不敢。若是只为教训永男，那衣橱中有衣架，外祖母若不嫌弃，到可以一用，也省的青姐跑一趟。”
　　“这到是个好主意，阿青，永男少爷的话你可听到，还不去取来。”苏老太吩咐。
　　青姐到苏家日子不过两年，不比蔡妈，权叔等老人，在苏老太面前还敢说上两句，只得唯唯诺诺地打开衣橱，取下一个衣架，交给苏老太。苏老太将衣架在手中颠了颠，看着永男说：“还要我请你不成？”
　　“是” 永男走进苏老太，跪倒在地，低头俯首。
　　苏老太一连打了十几下，到底年纪大了，气喘吁吁难以为继，便将手中衣架交给青姐。青姐转回去将衣架放好。
　　“还不滚了起来。”苏老太仍然气愤难平。
　　“谢外祖母。”永男忍着周身的疼痛，强撑着站立起来。
　　“我老太婆年事已高，不日也是要入土之人，在我走之前，我定要为你母亲留一个事事恭顺的儿子，不让她再为你伤神。以后我对你只会比现在更严厉，你要克己慎行，有半点差池，我都不会轻饶于你，若不小心将你活活打死，我老太婆以命抵命罢也就是了。”苏老太辞严义正。
　　“是，永男不孝，让外祖母费心。”永男低着头，虚弱地说。
　　“嗯，那就好！蔡妈给你炖了黑鱼粥，你是自己吃，还是让阿青侍候你。”苏老太这才舒了口气。
　　“谢谢外祖母，永男自己吃便是。不劳烦青姐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将养。”
　　永男稳住身形，将外祖母送到门口，苏老太施施然带着青姐离去，永男这才全身一松，差点跌倒，用手奋力撑住墙壁，直觉头晕眼花。
　　汤美美其实在苏老太刚到时就到了，正要进去，因门未关紧，所以看到了苏老太掌括永男，吓得汤美美硬硬停住脚步，不敢进去，避在一边。等苏老太出来地时候，汤美美忙退了几步，装做是刚过来的样子，打量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高领斜格纹旗袍，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乱，慈眉善目，观之可亲。真看不出刚才狠狠责打外孙的人就是她。
　　汤美美还来不及多感叹，看到永男踉跄着差点跌了下去，赶上前，扶住了他，慢慢走回病房。袁立也从洗手间出来了，他帮着汤美美将永男搀到床边坐下。
　　“谢谢”永男平了平气息，低声说。
　　“不用客气。”袁立用手揉揉了鼻子，不要意思地又说；“我本应该早些出来，却不知道该如应对，听了回壁脚，做了回小人，实在是对不起。”
　　“我明白，我还要谢过袁医生留了份脸面给我。要是您出来，只怕大家都尴尬。”
　　“不是我要随意置评他人，若有唐突，请多包涵。我不知道你犯了何错，可这打也打过了，令外祖母这么不依不饶，可不见有世家长者风范。”袁立终于忍不住将心中所感说了出来。
　　“我明白袁医生的好意，不过这一切都是我即由自取，怪不得外祖母。她能如此待我，我已经心存感念了。”永男叹息着，眼内一片落寞。
　　“好吧，不说了，还是再来看看你的伤口吧。”
　　永男吃力地将衣服脱下来，绑带上已然又有了血迹。袁立帮着汤美美将绑带重新剪开，果然，多处伤口重新崩裂开，就是缝合的伤口也有裂开的。袁立二人一起将所有的伤口重新冲洗干净，袁立又把缝合处的重新裂开的伤口一一再拆线缝合一遍，再绑上绷带。
　　一番折腾下来，二人也是微微出汗，永男更加是冷汗直冒，全身微微颤抖。袁立让汤美美给永男打了针消炎针，喂他吃下了三七片，止疼片，扶他在床上躺下。永男觉得实在抗不住了，又在止疼片的作用下，有些迷糊起来，眼皮越来越重。汤美美在他头上放下退烧包，给他盖好被子，和袁立一起退出了病房，关好门。
　　“袁立，刚才那幕就是课本上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制度吗？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汤美美打破沉默。
　　“应该是的。老师告我她夫家是老式家庭，家规苛严，今天我们算是有亲临感受了。”袁立回答。
　　“也是，不是这种家庭也出不了刘永男这样的人。你看那刘永男人长得好，又有军人的坚毅，还彬彬有礼，整一个人间极品。嘿嘿。”汤美美如是感慨。
　　“你不是对他有意思了吧？”袁立笑她。
　　“只是感兴趣而已。这种人和咱不是一个层次的，你是没有看到那老太太，那个仪态和气质，让人心生敬畏。我才不找那个不自在。”汤美美清醒地很。
　　“你知道就好，先不说齐大非偶，就他们家这规矩，就不是我们能接受的。”袁立还是加了一句。
　　“行了，知道你关心我，我心领了。刘永男这，我会多看着点的，有啥情况再找你。”
　　说着说着，二人就回到了急症室。汤美美果然对永男很上心，一天去个好几回，除了换药，还推着永男出去晒太阳。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熟了起来，汤美美发现刘永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他极为折服，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犯了花痴。还好袁立看在自己女朋友是她闺蜜的份上，时时敲打，汤美美这才止步于朋友的底线，没有失手沦陷。
　　永男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一方面归功于汤美美的照看，一方面是外祖家送的滋补汤水，还有的便是永男这么多年练出的内气游走修复。但是在金晚珍再三的坚持下，永男还是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回了家。永胜和永丽一直担心大哥如今被外祖舅舅们责怪，这次大舅带了大哥出去，说是办事，可谁知道大哥会不会又被教训呢？不然怎么母亲走的当日，大舅就把大哥带走呢？大哥最近被几番责打，而自己又不能帮着求情，真怕他撑不住。现在可好了，大哥好端端的，终于是放心下来。兄妹三人开始了相依相伴的生活。
　　庆妈和蔡妈都是苏家的老人，两人也算对脾气，相处得不错。即便是现在分开了，两人在集市上也难免会碰见。虽然永男没有说自己挨罚的事情，庆妈还是从蔡妈的嘴巴知道了；也知道他并没有和大老爷出去，而是被打得进了医院。
　　庆妈虽然也埋怨永男对大小姐薄情，可看到永男现在的境地，又忍住为他心疼和委屈。不过庆妈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段母子的恩怨不是外人可以点评的，更加不是自己这个下人可以说三道四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多煮点药膳，让永男早点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