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84、探妹

　　吃完饭后，老爷子他们去茶室坐坐，放乘风他们小年青们去歌厅玩。永男家教严，几乎从没踏足歌厅，仅有几次不是执行任务，就是和宝儿一起。就是执行任务，也有一次因为是秘密任务不能说，被外祖父罚了跪。所以永男问过穆老爷子不需要自己在一旁泡茶伺候，就和穆风打了招呼回了房间。
　　许格没看见永男，问穆风：“刘永男呢？又去老爷子那边候着了？”
　　“没有，他回去休息了。”穆风回答。
　　“这才几点就休息了，就他那点水平，再养精蓄锐也没戏啊！”喜子一如既往地嘲讽。
　　“打电话叫他过来，喜子他们就是这性子，再说首长叫他来，不就是让他和我们熟悉吗？那现在不就是联系感情最好的时机。”宫白对穆风说。
　　穆风很诧异宫白释放的善意，不过一想也可以理解，自己不是也从开始对永男踏入穆家的防备到现在的接受吗。
　　“他家规矩严，不许随意进出歌厅这种娱乐场地。”穆风回应宫白的善意，也就不含糊推诿了。
　　“电影院也是娱乐场所！他家还真守旧，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是骂几句，叫他来吧！”宫白不以为然。
　　穆风压低了声音：“还真不是骂两句就能结了的。”
　　“那还怎么样？那不成还打了？就是我们几个，也没哪家老子动手打成年了的儿子的。”宫白不以为然。
　　“还真是打，打得还不会轻。”穆风想起上次看到永男背上得伤痕，嘴角有点抽抽。
　　宫白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凑近穆风问：“你怎么知道？”
　　“你去看看他背上就知道了，说实话，开始我也只当他是给自己添彩，还很看不上，没想到……”穆风的话没说完，满脸地感叹。
　　宫白这下叹服了，拍了拍穆风，说：“行，世家，厉害啊！”
　　穆风也点点头，长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是矛盾，书香世家却偏偏进了部队，留过学被花花世界的香风熏过，却追崇四旧那套，可一言一行吧，又没有老八股的呆板，反倒是另有风韵，我家老爷子是很吃他。”
　　“那你呢？”宫白斜着眼看穆风。
　　“我？还行！”穆风说一半，留一半，反问道：“你好像对他有兴趣？”
　　宫白一笑，学穆风道：“和你一样，不烦他！”
　　这小子还真是魔性了，走哪都能入人眼。穆风咂舌的同时，也为永男高兴，有了宫白的认可，永男真正加入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穆风和宫白相对一笑，不再聊永男，和大家伙一起打诨插科，说说笑笑，谈谈唱唱，开开心心。
　　第二天比赛除了永男是个变数外，基本没有什么悬念。马上射击是宫白夺的魁首，速跑是喜子多跑出了半个马身，而障碍跑的冠军落入了穆风手中。至于永男，速跑拿了第三，障碍得了第二，马上射击虽吊在了末尾，但好歹没有每枪都是虚的。可这份成绩还是让老爷子们和宫白他们瞠目的，特别是穆老爷子，很是满意，就是穆风也觉得与有荣焉。
　　但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快，永男的加入还是影响到了其他人的表现，心大的还好，本来就和永男不对付的喜子更不爽了，吃告别宴的时候，少不了冷嘲热讽，永男也不在意，落在旁人眼里，倒还得了个不骄不躁。
　　从马场出来，回到罗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罗老爷子简单问了问永男情况，就让他回房休息了。
　　梳洗完毕后，永男给妹妹永丽打了电话，约好了明日去看她。永丽本来是打算在晋北读大学可以陪伴母亲，后来苏秀婕不同意，定要她考北大清华，后来永生从北大退学去了美国，永丽为了安慰母亲苏秀婕刻苦读书，终于考入了清华电子系，也算是了了母愿。后来苏秀婕出国，还和永丽相约让她好好努力，去国外读研究生。
　　永男来了帝都后，忙于训练，除了电话关系妹妹外，还从没有去看过她。好不容易得了假，自然是要在回晋北前去一次妹妹学校看看才是。
　　虽是在休假期间，永男仍然按照往常的作息起了床，出去跑了几圈打了套拳，又买了些豆浆油条回去给阿姨早饭加料后，才和罗老爷子说要去清华看妹妹。罗老爷子听了，很高兴，让罗老太太要了车送永男去清华。
　　有车送，永男到了清华时，时间还早，永丽刚吃了早饭，在寝室收拾准备去上课。听到传达室阿姨的呼叫，简直不敢相信。她冲下楼，看到哥哥俊朗的身形在晨光中，她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泪花落了出来。永男伸手把妹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了抱后，放开她，从口袋中掏出手绢，一边给永丽擦去眼角的泪，一边柔声问：“怎么了？学业有困难还是受委屈了？”
　　“没有，就是太久没有看到大哥了。”永丽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是我不好，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永男很愧疚，是自己弄散了这个家，让弟弟妹妹不是寄居人下，就是孤独一个人在外求学，而自己去没有办法去改变和照顾。
　　听见大哥自责，永丽心疼地说：“大哥是军人，身不由己，可你电话也没有少打给我啊！怎么就没尽责呢。”
　　永男摸了摸永丽的头，知道她安慰自己，笑着说：“我家小丽长成大了，道理比我说的还顺。对了，早上有课吗？”
　　“第一节就有。是物理课。”永丽回答道。
　　永男拧了眉头：“这到不巧了，我下午必须赶回部队。”
　　“要不我不去上了，等会问同学借笔记自己看看就好了。”永丽说。
　　“那怎么可以，我记得物理可是你的弱项。这科你可不能马虎。”永男不赞同。
　　永丽吐了吐舌头：“大哥还真是茶坊里的伙计......”
　　永男扑哧一下，打了一下妹妹的头：“胆子大了，取笑起大哥了。”
　　“我可不敢。”永丽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大哥你陪我一起去上课吧，反正物理是基础课，在大教室上课。老师也分不出来。”
　　永男有些犹豫，永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永丽开心地上楼拿了书包，和永男朝着教学楼走去。一路上，碰到认识的同学和老师，一一打着招呼，得意地向他们介绍永男，弄得永男哭笑不得。
　　大教室在转角的阶梯教室，能容纳两百人，里面已经有很多学生了，做得七七八八的，永丽拉着永男找了后排的空位置坐下，把书本拿出来放好，低声和永男说着自己的学校生活，眉眼间是少有的欢愉和娇憨，永男看在眼里，更是心疼自责，神态间也是愈加的宠溺和温柔。两人本就是俊男靓女，再加上这副做派，想不关注他们都不可能。
　　教授进来后，同学们没有如常肃静，依然在窃窃私语，不由得有些奇怪，顺着同学们不时或回头，或侧目，或指指点点，自然发现了骚动的缘由就是永男和永丽。
　　教授姓季名夫，是学校从国外请回来的，量子力学方面的专家，平时只是给物理学院的学生上课，今年受学生们的推崇，校领导特意请他主讲理科类的基础物理。所以别看是两百人的大课，可每次都是座无虚席，有时外校的学生也会来旁听。所以季教授讲点名的事宜交给了每班的班长，从不在课堂上为这个浪费时间，因此上了大半年的课，他还真没有记住几张脸。不过永男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又穿了便服，可军人特有的气质还是很容易让他和其他的学生区分开来。于是季教授下意识以为是外校体育院系的学生，陪着女朋友来读书的。这种男女朋友一方陪着另外一方上课的事情在国外的大学也屡见不鲜，季教授没有国内教授的那种厌恶和排斥，但是来了影响上课他就很反感了。
　　季教授把手中的课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大声说了句：“上课”。一下子教室就安静下来，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季教授身上。季教授这才满意地开始了课程。不过有了前面的不快，难免会留意一下永男和永丽那里。永男和永丽兄妹也难免会低声交谈两句，要是平时，季教授也不放在心上，可现在则不同了，越发觉得不舒服，于是迅速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一质点在xy平面上运动，运动函数为x=2t,y=4t2-8。然后指着永男说：“后排那位男生，你上来求出运动轨道并画出轨道曲线。”
　　永□□本没想到过会叫到自己，顺着季教授的手指看看谁被点中。季教授看永男一动不动，认为他想装傻躲避，干脆大声说：“就是那位穿皮外套的同学，叫你呢！”
　　皮衣是宝儿公干去香港的时候给永男买的，款式和皮质都是数一数二，便是帝都也是少见，更别说学生穿了。永男这下明白是叫自己了，他有心想申明自己不是学生，但教授脸上表情表明了是特意为之，自己要是说明白了，怕是永丽会被责骂。好歹一两百人的大课，永丽又是姑娘家家，被下了面子怕是会挂不住。
　　于是永男站了起来，走到讲台上，飞快地写着解题步骤，得出了方程式y=x2-8,然后画了坐标，在上面标出了抛物线，站到一边，等季教授检查正确与否。
　　季教授在永男做题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解题，看他思路清楚，步骤清楚，图也画得清晰明了，想着也是算是个用心学习的孩子，谁没年青过呢，追着小姑娘后面的事情几个怀春少年没干过，于是气也就消了，挥手示意永男回座位。
　　“同学们，虽然学校是不赞同谈恋爱的，可青春的涌动是再自然不过的，谁也无法阻挡。但是，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千万不要本末倒置，对自己不负责任，断送自己的前途。”季教授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学生们说。
　　同学们一边点头，一边朝着永男永丽投来指责的目光。永丽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想解释。永男拉住了她，自己站了起来，歉意地说：“教授，我是永丽的哥哥，很抱歉没有和先和您请示就进了课堂。”
　　“既然是哥哥，大可以等你妹妹下了课再兄妹情深，你这样不请自来，而且我叫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你还不装傻充愣，上来做题。算是戏耍我呢还是显示你的学问。”季教授因为自己乌龙了，很有些难堪，说话也就重了。
　　“不是的，教授，我大哥是军人，中午就要回部队，我又不想耽误课程，所以才非要大哥陪我上课的。”永丽急了，脸都红了。
　　永男给教授行了个军礼：“对不起，教授。请相信我绝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您上课，所以才没有在您叫我答题的时候解释。索性您的这门课才刚开始，都是些基础，我才不至于灰头土脸。我庆幸都来不及，哪里敢自鸣得意。若是您真觉得我有冒犯到您，我愿意接受您任何的处罚，还请您不要怪罪我妹妹。”
　　季教授黑着脸说：“好啊！既然你这么有担当，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剩下的时间你就到后面站着上课吧。”
　　“谢谢教授。”永男淡然地一笑，拍了拍永丽不情愿拽着自己的手，穿过楼梯靠墙站好，那身干笔直威武，不愧为军人。
　　季教授看永男二话不说，站得也一点没含糊，心头的火也就扑哧熄了，大手一挥：“行了，那位同学的哥哥，回你妹妹座位那吧！再弄下去，我都不用上课了。”
　　”抱歉！”永男再次道歉回到了座位，季教授重新开始上课。
　　永男和永丽不好再说小话，老老实实上完课后，永丽决定把后面的课逃了，省的再出状况，永男也只得同意，兄妹二人在校园里找了个长凳，先是聊聊最近的状况，接着永男问到：“妈有给你电话吗？”
　　“前两天还打过的。大哥，妈一直没给你电话吗？”永丽长叹了口气，母亲和大哥的心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啊！难道就这样一直到老死吗！
　　永男苦涩地摇了摇头：“没有，每次永胜打电话，我想和妈说话，可她都拒绝了！也许这辈子我都得不到妈的宽恕了！”
　　“不会的，大哥，你别泄气。俗话说爱之切恨之深，妈是因为太看重你了！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心软的。”永丽干巴巴地安慰着。
　　“我拿了假，明天就回晋北，有什么要我给你带回来的？”永男不想让妹妹跟着不开心，转移话题。
　　“你帮我把那件白色梅花金丝绒的旗袍带过来，我们话剧社要拍《雷雨》，我懒得出去定做，又不想随便买件成品，正发愁呢！”永丽笑笑嘻嘻地说。
　　永男点头答应，拿出皮夹取出一千块递给永丽：“我知道你不会开口问大舅要，但也别委屈了自己，不够就和我说。”
　　永丽也不推让，但也没有接：“大表哥每个季度都会寄一万给做我生活费，这在寻常人家家里是一年的收入了，足够了。不过大哥你给的，我也是要的，可放在寝室总是不妥当，还是劳烦你陪我去银行存起来吧。”
　　看着妹妹和自己耍娇，永男只觉得一种久违的温暖充斥着心田，他宠溺地说“行，然后大哥再请你去好好吃顿西餐，打打牙祭。”
　　“太好了，这附近有一家意大利餐厅，听说是外籍老师的妻子开的，口味很地道的，就是贵。”永丽开心地跳起来，拽着永男就走。
　　永男把钱放回皮夹，收好，兄妹二人存好了钱，去了餐厅。餐厅外面有一张白色遮阳棚，摆放了几张吧台桌和高脚凳，里面吊着的复古水晶灯，餐桌上摆放着的白色蜡烛，还有墙壁上意大利的风光照片，异国情调一下就彰显了出来。这个时间吃中饭还有点早，餐厅里人不多。兄妹两找了个位置坐下，先点了两杯咖啡，正喝着聊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季教授。尊师重道，二人自然站起来和季教授打招呼。
　　季教授也很诧异，永男相邀道：“教授若是不介意，我请您喝杯咖啡向您赔罪。”
　　季教授看他们心诚也就答应了。三人聊了起来。通过聊天季教授知道原来永男也曾出去留学过，而且一开始学的是经济，后来才转去的军事学校。他颇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看你也是儒雅风流，怎么会选择做军人？是在国外发生了什么吗？”
　　永男因为前面的风波，不想让教授对妹妹再有看法，直率地回答：“教授夸赞了，我外祖父一向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鼓励家中的孩子出国历练。但后来的局势，我母亲没有了这个机会，所以一直觉得遗憾，就把我送了出去，她希望我能学经济。可我父亲是名军人，我从小跟着他在部队长大，也许是骨子里羡慕那种热血青春，还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愿，也算是不孝了吧。”
　　永男的语气有种淡淡的悲伤，季教授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愧疚，说：“你也出去过，我以为你算新派了，没想到还这么守旧。其实做父母的最终的希望就是孩子活的开心，你顺从你的心，好好做出一番事业，你母亲自然就安心了。”
　　“是”永男不想多谈这个，眉间的愁仍然是淡淡不能挥去。
　　季教授看着眼前的兄妹，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好是养眼，还难得的兄友妹恭，于是季教授冲口而出：“我来答应校长回国，除了教书外还因为要主持一项关于量子密码的研究，刘永丽你有兴趣吗？”
　　“我？”永丽惊呆了，愣愣看着季教授。
　　“是的，这个研究是为了政府服务的，所以有一定的保密级别，我想你的哥哥是军人，你的忠诚度我就不用担心了。不过研究是很辛苦和枯燥的，你还要把课业学好，怎么样？愿意加入吗？”季教授还是很满意永丽的反应。
　　永男清楚这是个难得机会，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给永丽这样大一大二的学生，一般都是给教授自己带的研究生，大四能拿到也是凤毛麟角。
　　“不好意思，您别怪我不知道好歹，我妹妹只是刚进校不久的学生，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资历都远远不足，不知道教授为什么会给她这个机会？”永男疑惑地问。
　　“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出这份邀请了。也许是你们兄妹给的印象很特别吧！怎么样，出了这个门，我就收回这个邀请了哦！”季教授听出了永男的防备，摊了摊手说。
　　这个回答确实很实在，永男放下心，若是其它的答案永男还会迟疑。看永丽还在犹豫，果决地替她答应下来：“那就谢谢教授了，我妹妹她一定会努力的。”
　　“是的，教授。虽然和其他人比起来，我就是个白丁，不过我会用心学习的。”还是哥哥坚定，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没有抓住，就不会再有。永丽想明白了，和季教授表明心意。
　　季教授赞赏地看着兄妹二人，笑着说：“我记得培根说过，机会老人先给你送上他的头发，当你没有抓住再后悔时，却只能摸到他的秃头了。我很高兴我一时兴起做了机会老人，而你们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妹妹何其幸运，能得见您这位恩师。请受我们兄妹一拜。”永男和永丽站起来，整整衣衫，躬身弯腰，给教授深施一礼。
　　季教授惊得忘了避开，破四旧后一切旧的习俗和旧的习惯礼仪，早就和世人脱离了。没想到这兄妹二人还遵这个，可知二人的诚信。季教授嘴角咧了咧，心底很受用，如果说一开始是随性而为，那么现在他还真觉得自己做对了，对永丽蓦地有了份爱护和期许之心。
　　“好了，我后面还有课，我先走了。下午四点你要是没有课，就来我办公室找我。”季教授拿纸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好的，下午见。”永丽和永男也跟着起身将季教授送出了门，才重新回到餐厅点了永丽最爱的混合拼盘，里面有火腿，橄榄，菌菇和洋蓟，和永番茄，大蒜，食用油和红辣椒调制的Penne，自己点了一份波伦尼亚菜式的意面，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