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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请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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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男目不转睛盯着车子在车流中没了踪影,心中一颤,悲从中来,想要大哭一场,却发现,只是肩头颤抖,泪水却一滴也流不出来;想要大声叫喊,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叫不出来。也许这便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吧!
永男摁响外祖家的门铃,阿炳小跑出来开了门,永男过了门廊,进了客厅。只见外祖母哭倒在沙发上,舅妈们在旁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劝着她;而外祖父和舅舅们沉着脸坐着,表兄弟们静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你怎么来了?”苏齐修看着永男,眉头一立:“你母亲已经走了,我们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回去吧。”
“母亲让我过来领罚。”永男回答。
“领什么罚?为何没有听你母亲说起。”苏齐修有些纳闷。
“母亲不许我过来送她,我没有遵从”
“也就是说你又违逆你母亲了?!”苏齐修声音不由地响了起来。
“是。”
苏老太听闻,坐起来,哭着骂道:“你这个逆子,连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让你母亲好过!罔顾她如此这般爱护于你,你却对她冷心冷肠;你父亲那么个混账东西,你到是护他得紧!齐修,齐平,你们把他给我吊起来,狠狠地打!”
“是,儿子们一定好好教训这逆子,还请母亲不要动气,省的伤了身体。”齐修有记忆开始到现在,从未见过母亲动容过。
“你们这是和要这孽子一般忤逆我吗?!”苏老太生气地说。
“儿子不敢”齐修三兄弟低下头。
“那还不快去。”
“可是,也没地方吊他啊,要不还是绑在长凳上算了?”苏齐治壮着胆子说。
“你不会动脑子吗?院子那些棵树,哪棵不能用!”苏慕容一方面是不想看到妻子的话被驳回,在孩子们面前丢了面子;一方面也是想让妻子出出气,毕竟女儿这样,最痛心的便是做母亲的。
“对,把这小畜牲拖到院子里去,就吊在那棵老樟下面。蔡妈,你给我搬把椅子到院子里,我要去院子里看着。”
“母亲,你年事已高,这事交给我们就好。您一早就起来,也累了,不如让晚珍送您上楼休息吧。”苏齐修劝道。
苏老太执意不肯,苏慕容说:“那就听你母亲的,都去院子里吧。庭筠、庭维和庭苍也一起来。你们要记住,规矩不是背出来就可以的,是在言行中见真章的。”
“孙儿们谨记爷爷教诲。”庭筠们躬身回答。
院子里的老樟树比茶室前的丁香年纪要小些,不过也有七八十年了,树高近20米,郁郁葱葱,粗壮有力,要三个人才能围抱起来。永男望着眼前的大树,忆起儿时和表哥表弟们在这棵树下嬉笑玩耍,好不快乐;而今天再来这棵树下,却是来受罚的。
苏家的老管家权叔带着阳哥拿着绳子匆匆赶过来,蔡妈也在老樟树对面的木廊坊下摆好。苏慕容和苏老太坐了下来,其他人在后面站成一排。苏齐修看了看父亲,父亲苏慕容朝着苏老太努了努嘴。苏齐修心领神会,上前请示母亲:“母亲,如果没有什么嘱咐,儿子就执行家法了。”
“赶紧的,处置这个孽畜,就赶他出去,看到他我就生气。”苏老太一脸厌弃。
苏齐修点了点头,吩咐权叔:“把永男吊起来吧。”
“是”权叔答应着,走到永男跟前,抱歉地说:“对不住了,永男少爷。”
“劳烦您了。”永男伸出双手。
“等等,先剥了这孽障的衣服。”苏老太突然发话。
“这…….”苏齐修有些为难,家法只不过是让家中的子弟们记事改错,但却没有羞辱之意。永男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了裤子,只怕会当作是奇耻大辱,心生怨尤。
永男也大吃一惊,跪下哀求道:“求外祖母给永男留份颜面。”
“你也知道要脸面,可你母亲呢,去那种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号码,她可有脸面!”苏老太啐了一口:“阿权,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权叔无奈,只得去抓永男的手,永男一把反扣住权树的手,权叔挣脱了几下,永男的手纹丝不动。“老夫人,您看……”权叔为难地看向老夫人。
“反了你,齐修齐平,你们是摆设吗,杵在那里不动。”老夫人大为恼怒。
齐修和齐平只得上前:“你还是自己脱了吧,省的我们动手。”
“舅舅,不要逼我。”永男眼露哀色。
“好了,脱去上衣即可。”苏慕蓉看着老妻,阻止道。
“谢谢外祖父,谢谢外祖母。”永男生怕外祖母执意不肯,快速地将上衣全部除去。脊背上以前家法留下的痕迹还在,纵横交错,让人看了颇为不忍。一阵冷风吹过来,永男忍不住打了哆嗦,他将双手合并,伸在权叔面前:“请。”
权叔拿起绳子和阳哥一起将他双手紧紧缚住,交叉在两掌间打了死结。阳哥又找了根结实的枝干,把剩下的绳头丢上去,穿过枝干,又在树身上绕了一圈,借助树身的力量将永男吊了起来,再把绳子缠绕了两圈,牢牢得绑在树上。
齐修从齐平手中接过藤条,刚要打下去。苏老太又说:“慢着,他老子向来喜欢用皮带打他们母子,他母亲不知道为他挡了多少,却还护出个白眼狼。庭筠,把你的皮带解下来给你父亲,也让这个孽障好好受受他母亲的苦。”
庭筠背过身,将皮带抽了出来,上前递给父亲。庭筠对穿衣戴帽,一向讲究。这条皮带是上好的头层牛皮所制,皮质柔软富有弹性,齐修握住皮带扣的一头,将皮带抽了出去,皮带灵巧地像蛇一样欺上永男的身体,重重撕咬了一口,又轻盈地弹将起来,寻找另外一个落嘴的地方。
就这样,皮带携带着风声落不停地在永男的肩头、胸口、后背甚至是脸上,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后背的旧伤也重新开裂,到处都是血水渗出来,有几分吓人。渐渐地听不到永男的声音,苏齐修停住了手,对母亲说:“母亲,永男好像晕过去了。”
“死不了的,晚珍,你去给他弄醒。”苏老太仍不解恨。
金晚珍答应着,来到香樟树下,一边用姆指按压永男的人中穴,一边压低声音和丈夫说:“再打下去,这孩子真会出事的。你劝劝母亲吧。大妹都已经这样了,打死永男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可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母亲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依着她,能行吗?”苏齐修也很无奈。
金晚珍掐了好一会,永男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金晚珍叹了口气,退回到苏老太的身后。
“母亲,您看还打吗?”苏齐修试探着问。
“接着打,打死了我去偿命,正好和你苦命的妹妹一起,也省的我牵肠挂肚。”苏老太不肯罢休。
苏齐修只得又扬起皮带。
永男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又一次被金晚珍弄醒过来。金晚珍看着血肉模糊的永男,搭了搭他的脉搏,皱紧眉头,说:“母亲、父亲,不能再打了,永男现在的脉搏很弱,杂乱的很,要马上送他去医院,不然会出事的”
“有这么严重?”苏慕容问。
“是的。永男毕竟也是个孩子,这阵子,又是丧父,又被逼着告母,他承受的压力,自责、悔恨恐怕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而且他最近频频挨罚,老伤未好,又添新伤,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快到了一个极限。今天他都打昏过去两次了,必须把他送去医院治疗,不然真会垮掉的。”金晚珍肯定地说。
苏慕容也觉得今天一家人因为对女儿内疚和心痛,纵着老妻,把心头的郁结都发在了永男身上有些过了:“齐修,你带着庭维送永男去晚珍的医院吧”
“是”苏齐修让阳哥松开绳子,把永男放下来,给他套上外套。庭筠解开永男捆绑着的双手,手腕上一片紫红。庭筠让庭维把他的皮带解下来,自己系上,背着永男去了车库,把永男放在后车位上,靠着自己,苏齐修开着车,四人匆匆前往市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