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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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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家回到郭家,永男只觉得比五公里的负重跑还累,站在郭家的大门外,听着宝儿和豆豆嬉闹的声音,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郭父和大舅子都不在,客厅里只有郭母,朱琴和豆豆在看电视。宝儿看见永男,松开抓着豆豆的手,仰着头说:“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啥事?”
永男給郭母见了礼,又和朱琴打了招呼,这才回答宝儿:“只是大伯父电话打到那边,外祖母不太喜欢,说了两句。”
宝儿窝着的身子立刻绷紧了:“打你了?”
“没有,一点小事,不至于。”永男安慰宝儿。
宝儿的心落了下来,抱怨道:“老宅那边对你,什么时候分过大事小事,只要有,你就好不了。你自己算算,你受了多少罚,挨了多少打。每次看着你的伤,我的心都疼得不能呼吸了。”宝儿说着,眼睛不由得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对每个人来说,有父母在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吧!宝儿没有了在老宅的谨慎,把埋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不想把那些不快暴露于人前,哪怕是自己的岳父母。可宝儿也是在为自己鸣不平,这份爱护之心,自己又怎忍心责备她?
“宝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我该得了,怨不得人。”永男温和地说。
“这是什么话?”宝儿提高了声音:“你是辜负了他们,你也害苦婆婆,所以你该挨打受罚,可凡事总要有个头啊?这么不依不饶,不休不止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他们才能满意,婆婆才能原谅你?难道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也要看着你这样吗?怎么和他解释这一切,怎么让他明白他的世界和别人的不同?”
“伤害已经造成了,宝儿!惩罚减轻的只是我的负疚感而已。”永男长吁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我的世界一直都和别人的不一样,我的孩子又怎么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呢?宝儿,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就注定了你要接受这一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如果你觉得累了,告诉我,我放你自由。”
“你混蛋,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伤我的心?”宝儿气急败坏,捶打着永男。
“永男,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王一航也动了气,宝儿这是为了谁啊,自己又是为了谁!
永男一面任由宝儿使性子,一面对王一航诚恳地说:“妈,宝儿对我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明白。可您也知道我的处境,说句不怕您笑话的,那就和囚犯一样,是没有权利可言的。所以,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宝儿陪我承受这些。”
宝儿嚎啕大哭起来,朱明明不屑地瘪了瘪嘴,说:“永男,你的话说的可真漂亮,不过你真有这心,当初就别答应宝儿在一起啊!她大哥可是給她找了青年才俊的。”
永男搂着宝儿,没有接朱明明的话。宝儿怕永男不舒服,哭着说:“大嫂,你冤枉永男了。他是不答应的,他也和我说了他的苦衷,是我非要和他在一起的。他也说了,只要哪天我不愿了,他就让我走。”
好听话谁不会说啊!让热恋迷魂了头的女人就更容易感动了。永男这招以退为进玩得高明,不仅让婆婆说不出话来,就说出来了,也有宝儿抢着为他证名。朱明虽然明不以为然,心底还是很佩服。
“永男啊!宝儿这个死心眼的孩子,想法单纯得很!哪里知道这个世道对女人苛刻!特别是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哪个男人愿意做便宜爸爸!你说的放她离开,可太不负责了!”王一航严肃地说。
“就是,现在的男人只要稍微有点权,就一个个尾巴瞧得,觉得不找个貌美如花得小娇娘,就对不起自己,哪里会想着找个二婚的,只怕不給自己丢人啊!”朱明明嘟着嘴插话道。
王一航听着这话不舒服,瞪了一眼儿媳妇,朱明明最怕的就是婆婆,心一抖,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这裤子洗的次数多了,有点褪色了,该再买一条了。永男却听了心下一惊:是啊,自己以为放宝儿走,就是对她和孩子的爱护,可却没有想过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的路是多么难走,而且宝儿还是从小被娇宠大的!自己真的太愚钝了!
“是我错了,谢岳母点醒。我定会尽力护住宝儿,和她相守一生。只是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已,还请岳母能谅解。”永男給王一航深施一礼。
王一航脸色温和了些:“你家的事情,没有比我郭家更清楚的了。当初不同意宝儿和你在一起,也是预见了如今的状况,而你和宝儿想要解困,却有心无力。到时候万事哀哀,生生磨掉了彼此的情分。可宝儿对你死心塌地,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成全她。好在你外祖母和我家老太太自幼就姐妹相称,两家自然往来亲密,我不担心她们会苛责宝儿,可宝儿和你夫妇一体,见你挨打受罚怎会不伤心难过!不久你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宝儿在担心你的同时,还要费心和孩子解释吗?我相信,只要你有心总有权宜的办法,让宝儿和孩子好过一些。”
“还请岳母明示。”这些年的历练加上师父的调教,永男察言观色已有小成,岂能不明白王一航另有所指。
“你这次去帝都,如果能留下来,我准备让宝儿去随军。一来呢,夫妻分居两地总不是长事,二来呢孩子教育职责主要还是靠父亲。”王一航无意兜圈子,干净利落。
永男马上领会,犹豫地说:“我的职位怕是不够级别給宝儿安排工作,让宝儿放弃她的事业,做一个家庭主妇,这对宝儿不公平。”
“没关系的,我愿意。等到了帝都,外祖父他们不在,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过日子了,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宝儿抓着永男的手,恳求到:“到了帝都,你努力争取留在那里,好不好?”
永男闭上眼睛,褪去眼中的酸涩,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宝儿知道永男一诺千金,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宝儿抹了抹眼泪,展颜一笑,对着母亲开心地说:“妈,永男答应了呢!”
“他答应有什么用啊?是个人都想去帝都,可帝都那么好留的吗?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朱明明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声。
宝儿眼里的永男就是她的神,她绝不会让人轻贱他的,哪怕就是自己的家人。“大嫂,你别那那些闲杂人等和永男比!这是对他的侮辱!”宝儿拉长了脸。
朱明明从嫁进郭家,看不惯宝儿一副大小姐的样子,难免会说几句,刺刺宝儿,可宝儿好像都没有听出来过。连自己妈也说宝儿单纯,是个好弄的小姑子,劝自己惜福,别得罪她,給自己找不痛快。自己见宝儿每次都一笑了之,也就没把妈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为了永男和自己较真起来。
“我这不也是怕万一永男留不成,你会失望,所以給你们提个醒。”朱明明讪讪地说。
“不会说话,就别说!”王一航瞪了媳妇一眼,这小家子气是越来越重了!以后鑫儿再往上升,这媳妇怕是撑不起来。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世人皆以为是地位权势,却不知道其实是相同的生活环境下培养出来的生活习惯和文化。所以苏家能在晋北被人敬重,何尝不是因为恪守百年沿袭下来的家规。就看永男,不是苏家,就靠他那个父亲,和部队里那些成千上万的军人能有什么不同,哪里会有这些个机遇。想想真是有些后悔,婆婆说的对,自己还是短视了。
朱明明脸色绯红,尴尬得不行,后悔得要命!当初自己可是很看不上永男的,明里暗里的也没少給他脸色看,结果今天让他看够了笑话。朱明明又羞又忿,豁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大嫂生气了?”宝儿呆住了,转头和永男说:“我去告诉大哥,让大哥出去找找她?”
永男也是有点蒙,忙说:“还是我去吧!”
王一航冷冷地制止:“谁都不要去,惯得她!”然后又嘱咐永男说:“时间也不早了,宝儿要休息好。你送宝儿回房间吧,你大嫂这么大人了,她自己会回来的。”
岳母的话,永男不能不听,他应了一声,和宝儿一起上楼。等宝儿梳洗好了,钻进了被子里,永男打开了电视,宝儿诧异地问:“怎么想起来看电视了?你不是不喜欢的吗?”
“給你看的,我出去一趟。大嫂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这都十点多了。”永男把枕头垫在她腰后。
“嗯,我給妈吓住了。别说,我妈刚才那脸还真怕人。嘿嘿。”宝儿吐了吐舌头,又不快地说:“不过大嫂也是,我一回来她就阴阳怪气的,烦人!妈说也对,你还是别去找她,让她长长记性!再说了,弄不好她还把一肚子气发你身上!不值当!”
永男摸了摸宝儿的头:“还有你大哥和豆豆呢!乖,我一会就回来。”
宝儿不说话了,永男说的对,总不能让大哥和豆豆难受。永男轻轻走下楼,王一航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阿姨在收拾。
“刘同志,这么晚还出去啊?”阿姨问。
郭家阿姨姓丁,是山西关镇洛村人,后来嫁到了武汉。日本人轰炸武汉,男人带着孩子上了桥,她却被挤在了桥下。结果桥被炸了,男人和孩子都没了。她和其他人一起淘到了晋北,給人洗衣,打杂糊口。后来遇到了王一航,王一航正好生了儿子,工作孩子两头忙得焦头乱额,就留她在家里帮忙照看。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如今已经五十多了。
“嗯,有点事情。你忙完了先去睡吧,我拿了宝儿的钥匙。”永男轻声地回答,然后出了客厅,穿过院子,开了大门出去了。宝儿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丁阿姨看着永男的背影,越看越满意,低声嘟哝:“宝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刘同志是个好的小伙子啊!可比那些个上门来的小伙子稀罕人多了,好在宝儿娘后来同意了,没有棒打鸳鸯,不然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