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63、有孕

　　因为今天江德茗和木花花这样一闹，杨德茗让永男晚上就不要留下来了，回高司令那里，也好减少和江德茗和木花花相处的时间，减少摩擦。
　　而永男自从万悠拜师后，和万悠的那份尴尬就彻底化解了，在二人对对方都有着分歉意，小心维护下，师兄妹的情谊是一日比一日稳固。永男自然也就没有再避着万悠的顾忌了，睡在司令那边，反而更清净简单。
　　“师兄，你也是红旗下长大的，怎么就能守着这些古板礼教，你不觉得你自己和这个时代违和吗？”万悠忍不住边走边问。
　　永男沉思了一会，说：“我外祖父家是书香世家，能几世不衰，都是祖训严格。我外祖常说，世道不好，就是礼乐崩坏的结果，所以在时局越是动荡，他越是约束着子弟们守着规矩，一点不能错。我父亲因为仕途不顺，后来酗酒，难免就会有和母亲动粗，打骂我们的时候。外祖父怕我受影响，对我的管教就更严格，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穿衣戴帽，都不放过，但凡有半点做错，就是惩戒，久而久之，很多东西就刻入我的骨子了。”
　　难得永男放开心扉，万悠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那别的孩子都能撒欢儿地玩，你不怨吗？”
　　永男的眼睛穿透黄昏的路灯的灯光，看向远处的小楼，声音有茫然：“我不知道别的孩子是如何过的，我从没有和他们相处过，甚至是我的堂兄弟们。因为外祖父看不上学校里的那些连高中都没有读过的老师，所以我的启蒙，我的开智，一切的一切都是外祖父，舅舅们和母亲教的。唯独防身的本事是父亲教的，父亲为这个还和外祖父顶撞过，他要外祖父明白我姓刘，不姓苏。至于怨不怨，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怨的吧，不然我不会背着他们转去了军事学校。”
　　“当初知道你是圣西尔的，我对你好崇拜的！除了俄国的伏龙芝，美国的西点，英国的皇家军事，就是法国的圣西尔了！你怎么能申请到的？”万悠很好奇。
　　“也没有什么，我当初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认识了圣西尔的教官，他推荐我去的。”永男轻描淡写。
　　“能去那种地方，就算你是背着他们的，你外祖父们也应该为你骄傲，不会怪你吧！”万悠接着问。
　　“骄傲，自古文官看不上武将，他们只觉得我终究是父亲的血脉，再怎么教养我，我也是自甘轻贱。”永男的声音有了一丝悲哀。
　　“他们竟然这样说你！”万悠很气愤！
　　永男嘴角扯了一下：“若是外祖父这么说了，对我而言，最多是一时羞愤！或者将我痛打一顿也好！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处罚，只是从此看我的眼神和对我的态度让你知道他们何其地失望和痛心，让你抬不起来，愧疚和自责。”
　　万悠感受到了永男那份无奈的沉重，有些后悔自己问这么多，可永男出乎意料地接着说下去：“我从此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违逆，牢牢地守着规矩。外祖父他们管我到了苛刻的地步，说我是家里的老大，本该給弟弟妹妹们树立榜样，却忤逆不孝，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只怕会闯下大祸。后来，还真如他们所言，我还真是大逆不道，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所以，还是外祖父说的，我没有把礼放在心里，只不过是图留个外形罢了！”
　　万悠不知道永男指的是什么，想说些宽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急巴巴地看着永男，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永男看着她这副样子，笑了笑说：“瞧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有的没有的说了这么多，让你为我担心。放心吧，师父们当初收我，有一部分也是我知旧礼，觉得我可以被信赖。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于礼，对他们来说，我既是徒弟也是儿子，用旧礼拘着我，也在情理中了。”
　　万悠半是明白，半是懵懂，沉默不语。永男也不再说什么，很快到了司令小楼，两人道了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后面的日子，木花花消停了，江德绥却觉得没了意思，对几个哥哥也淡了，对永男更是冷了很多。杨德茗几个一直在避免这天的出现，但真的发生了，也只能伤感地接受。反倒是永男，早在想明白了木花花对自己的心结后，就所谓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只做好自己的本份罢了。
　　一个月后隆冬的午后，宝儿将电话打到了司令办公室，展初电话递给永男，永男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刘永男。”
　　正在看资料的吴登忍不住撇了一眼永男，虽然都是做文职，刘永男仍然轻而易举地分出了高下，有些东西是从小培养，植在骨子里的，后天是学不出来的。要不是刘永男的家庭关系复杂，又有了归属，还真是做半子的好人选。
　　“永男，我是宝儿。”电话那头的宝儿声音有着控制的激动。
　　自己給过宝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那只是应急用的。宝儿也很清楚，从来没有拨打过，都是等着自己打过去，或者打自己的手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永男也担心起来：“别急，宝儿，我在，你慢慢说。”
　　“我打你手机，你一直没有接，我实在等不了了，就打这个电话了。”宝儿在听到永男声音后，激动的心情似乎有些平复，突然又意识到永男的身份，拨打这个电话有些不妥。
　　“我出去送个文件，忘了带手机，是我不对。”永男安抚着宝儿，问道“有要紧事吗？”
　　“我，我……，宝儿小声支吾了一下，又将声音拔高了些说：“你要做爸爸了！”
　　永男愣住了，在和宝儿应答之间，他设想了很多宝儿打电话要说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件事，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可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己和宝儿从没有避孕的想法，那么孩子的出现也就是早晚罢了！永男按下幸福和激动，感激地说：“谢谢你，宝儿！我很高兴！谢谢你！只是要辛苦你了，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
　　“谢我干嘛！傻瓜！ 知道吗，豆豆刚出生，我抱着她的时候就想，以后要是和你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事情。现在天遂人愿，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辛苦。”宝儿低声埋怨。
　　永男能想象出宝儿一脸的幸福和娇羞，心头愈发地柔软，能拥有宝儿，大概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永男的声音更低了，有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我会请求外祖父，让你回家住一段时间，有岳母照顾你，我会放心些。”
　　“不用了，家里用着保姆呢，你这么去说，到让长辈们觉得我娇气。”宝儿不想永男又給外祖母找到责罚他的因头。
　　为了自己，宝儿真是委屈了。永男叹了口气，坚持道：“我还是不放心，晚上要是有个不舒服，天又冷了，蔡妈睡得死，不一定听得到铃声。”
　　“那好，要是外祖父不同意，就算了，你不要再为我争辩，惹他们不高兴，又添事端。”宝儿委婉地提醒永男。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你先回岳母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她陪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一会就和外祖父打电话。”永男想了一下，说。
　　婆家和娘家终究是不一样的，何况这个婆家还不是一般的人家，一进家门，就觉得缩手缩脚的。还是回娘家好，躺着也好，坐着也罢，都自在舒服。所以她最后还是同意了永男的提议，去了母亲的办公室。
　　永男这边挂了电话，走到自己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拿出手机。这手机是刚出来，很厚重，被戏称为砖头，永男嫌携带不方便又招摇，本不想带到部队的，可宝儿坚持，自己也就带过来了。
　　“行了，不用出去打了，就用办公室的电话吧。”吴登头都没有抬，丢下了一句话，对刘永男恪守规矩，从不公私两济很清楚。既然家里的电话能追到这里来，一定是有特殊情况，何必再拘泥呢！
　　“谢司令。”司令发了话，永男不好不遵，放下手机，用座机拨打了外祖父办公桌上的电话。
　　“谁？”苏慕容接起了电话。
　　“外祖父，是我，永男。”永男听到了外祖父的声音，整个身体都绷直了起来，上身微微向前倾斜，除了吴登外，展初和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永男的异样，很好奇，都静了下来，竖着耳朵听。
　　“出了什么事？”这个外孙不会平白无故地打电话給自己。
　　“宝儿刚和我打电话，说是有了身孕，医生说前三个月可能有孕期反应，我不在家里，怕照顾不到，所以想让她回娘家住上一段日子，不知道是否可以。”永男说出了打算。
　　苏慕容从这个外孙将自己的母亲，他的女儿送进了监狱，就放下了和这个外孙的祖孙情，对永男也就有了一份亲情之外的漠然和冷酷。所以有了重外孙的消息，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更让他感叹起女儿来。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你也要为人父了。只是不知道等你的孩子长大了，你能不能体会到你母亲一路行来的不易和悲哀。”苏慕容的话很重。
　　永男心一下子纠了起来，外祖父的痛心就像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是永男不孝！”
　　“行了，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你母亲都不想听了！宝儿的事情，我答应了。”苏慕容不想再说什么了，挂上了电话。
　　外祖父的同意，没有让永男松口气，反而有一种难言的羞愧和沉重。自己对宝儿的呵护，对孩子的期盼是不是也如当初外祖父和母亲对父亲的期盼呢？对自己的期盼呢？永男眼睛红了，他闭上双眼，吞回要掉出来的泪水。
　　看着永男身上散发出来浓重的酸涩，大家默契地转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压根没有听到永男打电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