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55、寿宴

　　终于端木回来了。罗诚回了房间换了新做的中山装，精神矍铄，端木一身紫色团花的旗袍，典雅端庄。穆老爷子不爽地皱起了眉头：“老东西，这老天爷也太偏心了，怎么就没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呢。”
　　罗诚得意地扭过头，一副不屑于接穆老爷子的话。端木抿着笑，拉了拉罗诚，示意他收敛些。罗诚才勉为其难地收了得意之色，说；“你不是说你安排车来接我们过去吗？”
　　“本来是的，后来小檀给我打电话，说是罗召今天休假，他会过来的。”穆老爷子没好气地回答。
　　“你给罗召打个电话，怎么还没有到。”罗诚低声和端木说。端木转身去拿电话号码本子，刚翻到罗召的电话，门口传来了叫声：“太爷爷，太奶奶。”
　　端木放下电话，笑着说：“这不来了。”然后过去给开了门。罗召抱了一下太奶奶，夸张地说：“哇，这是谁家的阿姨啊，这么漂亮！”
　　端木乐得嘴都合不拢乐，拍了一下他的头：“都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没有正型。要是你爸看见了，又得说你。”
　　“自从我进了公安学校以后，他就没看我顺眼过，哪次不说我。太奶奶也是，都不帮我批评他！”罗召一半真一半假的抱怨。
　　“你还有脸说，被着你爸改高考自愿。你要是有担当，为什么不好好和你爸谈，非要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罗诚看不惯他粘在端木的身上，呵斥道。
　　太爷爷和爸爸是一条战线上的，罗召冲着端木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太爷爷，穆太爷爷。”
　　穆老爷子帮着罗召说：“我可听出来了，罗老头，你这思想有问题啊，你这是嫌弃我们当兵的啊！”
　　罗诚不以为然地说：“我嫌弃你的还少了，你少拿来说事，我教育重孙子呢！”
　　“就你有重孙啊，我没有吗？你得瑟什么！再说了，罗召也我一声太爷爷的。我就不许你数落他！”穆老头立马黑了脸。
　　眼看着两人又要斗上了，罗召忙拉着穆老爷子小声说：“穆太爷爷，今儿是我太爷爷生日，您就让让他，不然气着他了，我爸可得扒了我的皮。”
　　穆老爷子点了点头：“我们孩子就是懂事，行，今儿你太爷爷最大，我们都让着他。”
　　罗诚看着他们两个在那一唱一和，真心想骂人。
　　永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永男这次出来，想着要拜访罗家，带的基本上都是西服。今天是太爷爷的好日子，永男没有穿昨天的黑色西装，而是特意换了身蓝色的西服，配了条暗红色的领带，让原本的几分刚毅褪去，多了些风流之色。
　　“是你？”罗召愣住了。
　　“罗队长？”永男也呆了一下。
　　“你们认识？”穆老爷子奇怪地问。
　　“哦，上次飞机上有人闹事，是刘永男帮着安全员制服了闹事人员。按规矩，需要刘永男做个笔录，所以就碰上了。”罗召给两位太爷爷解释。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就是你小叔叔的义子。我把他托给你了，等会宴席上，你多照顾点他。”端木听了，对永男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罗召爽快地答应了。曾祖孙几人一起上了车来到了华侨饭店。罗家难得的大手笔，将整个餐厅都包了下来，摆了三十多桌。来的宾客也是各方面的汇集：有大学的教授，交流的学者；有各大部委的头面人物；有政界的要员，还有军界的精英。罗磬带着弟弟妹妹们忙着招呼着客人，看到罗诚进来了 ，暗暗松了口气，今天来的人超出了自己的估计，除了父母亲的旧友外，自己部里的领导也来了。自己正愁着照顾了那些个叔叔阿姨，就怠慢了这些领导们。
　　罗召带着永男给长辈们一一打了招呼后，四下看了看，拉着永男坐到了靠门边角落的一桌上。这边挨着的几桌都是给和罗召同辈的人备下的，除了罗家自己的子弟外，还有罗家亲朋好友的子弟。大家从小一起长大，都是熟络的。看到罗召都起身和他打招呼。罗召当然也没忘了把永男介绍给他们，寒暄了一番后，才重新归了座，聊起了天。谈的都是些时下的经济走向，官场风向，还有当下最红的歌星，影星，以及好吃的，好玩的。
　　永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外祖家管的严，吃喝玩乐都有规矩，过了就得挨罚。后来出国留学，忙于求学也没有这个空闲；再后来进了部队，生活就更加简单了。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召子，你叔叔的这位干儿子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长的漂亮，就是有点木。”一个额前飘着一缕头发，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搭着罗召的肩头，瞥着永男，大声地说。
　　罗召飞快地看了永男一眼，不快地把肩头往下一滑，用手拨开肩头的那只手：“飞子，你这一身的酒味，是一大早喝的呢，还是宿醉未醒？”
　　“嘿嘿，你这鼻子真厉害，我怕老爷子骂我，这早上还特意洗了个澡，你还能闻出来。”飞子假意佩服，又凑到永男身边，嬉皮笑脸地说；“刘永男是吧？也不知道你几辈子修来的福，被超叔叔看上了，行了，这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别回你那个小地方了。”
　　永男放佛没有听见，淡然一笑。飞子在一竿发小中，是唯一几个没有正职的，就靠着父亲副市长的头衔捣鼓点进出口许可证，换些钱花，过得是浑浑噩噩的。飞子也知道其他人看不上他，每次大家伙见面就更加没个正行，让别人难受不屑，自己则更加自卑。也只有罗召因为顺从自己的心意，没有走长辈们安排的路，从而失去了长辈们的支持，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分局的大队长，比起其他兄弟们实实在在差了一截的那种憋闷的感受，让他对飞子多了几分宽容和照顾。飞子见这次终于来了一个比自己低，可以好好表现一番自己的优越，却不想永男没有给他应有的回应。飞子瞧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对着永男呵斥到：“傻老冒，别人和你说话，你要看着别人好好回答，懂不懂啊！没礼貌！”
　　“礼貌这种东西是随心而生的。”永男平静地说。他虽然不知道飞子的来历，但罗家往来的基本都是些权贵，想来少不了是个纨绔子弟。今天是罗诚太爷爷的寿辰，没得因为和这种人争执，扫了大家的兴致。
　　罗召这竿子发小，还有家里的子弟们对突然出来的永男并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边城的小子，今天这样的世面怕是他这一辈子的唯一了。所以当飞子在永男面前摆谱的时候，他们觉得也应该的。但是永男并没有唯唯诺诺，反而有种从容，让他们正眼看了永男几眼。
　　这时，寿宴正式开始了。飞子只好悻悻地坐了下来。罗家长子罗磬代表父亲致了辞，宣传部代表发了言说了贺词，然后就是傅杯邀请，觥筹交错，好一片欢乐景象。罗磬兄弟姐妹几个忙的不亦乐乎，几乎就没有坐下的时候，谁让老父亲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办寿宴，方方面面能到场的都到了，就连素来不喜欢这种应酬的罗睿和林娴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快抽住了。
　　一个戴着黑框得眼镜的中年男子和几个外国人走了进来，看到这种场景都愣住了，中年男子情急之下，抓住了飞子，问：“请问林老师在吗？”
　　飞子还在琢磨怎么从永男那找回面子，没太注意问他什么，随口回到：“你有没有眼睛，这像是拜师宴吗？到这里来找老师。”
　　“你没有礼貌！”戴眼镜的男子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中等个子的老外用生硬的中文说。
　　飞子不乐意了，今天合着和他犯冲啊，怎么谁都和自己叫板。飞子恨恨地站起来，不耐烦地说：“嘿，你个老外还挺有性格，我就没有礼貌了，你想这么着？”
　　络腮胡子老外被飞子的这种跋扈气得直接用英文指责起来，另外几个老外也跟着附和。飞子虽然听不懂，可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自己，指着他们说：“说人话，行不行？”
　　络腮胡子老外彻底怒了，被人指着是一种极端得蔑视，他一手拨开飞子的手。飞子想也不想就要还手，罗召等人暗道不好，这架要是打起来，等宴席散了回去都要倒霉。罗召倏地站起去拦飞子，可惜还是来不及了，飞子的手已经到了络腮胡子的眼前。
　　就在这时，永男不知怎么出现在络腮胡子老外的身后，将他猛地往后一带，身子一侧，右手架住了飞子的手，让他的拳头落了空。飞子瞧见是永男，气乐了，骂了句：“你有病啊，和你飞哥哥作对，今天，你飞子哥哥就教你怎么做人！”
　　罗召拉住飞子，低声训斥道：“今天是来给我太爷爷祝寿的，还是来捣乱添堵的？”
　　罗召的话如当头棒喝，飞子看着罗召铁青的脸，听着大家伙对他的声讨，气势一下子蔫了，耷拉着头不说话了。可老外们不干了，他们愤怒地和戴眼镜的男子说着什么，戴眼镜的男子不停地劝解，却没有什么效果，眼看越来越僵，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这边了，永男开口了：“请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们要找的林老师的全名？”
　　戴眼镜的男子转过头，虚摸了一下头，说：“外语学院的林娴林老师。”
　　永男只知道义父的父母都是老师，具体姓名却不知道。永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罗召，罗召点了点头，对戴眼镜的男子说：“你们要找的人是我的叔奶奶，我带你们过去找她。”
　　戴眼镜的男子高兴极了，忙告诉几个老外这个消息。可老外们认为飞子侮辱了他们，必须要得到他的道歉才可以。戴眼镜地男子不知道怎么和飞子说，这飞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左右为难之际，永男直接向老外说：“I apologize on his behalf. Today’s Professor Lin’s big day, so would you be so kind to forgive him？”
　　戴眼镜的男子和老外都愣了，过了一会，络腮胡子老外才说：“Yes, tody is a big day, I should forgive him. Let’s go. ”
　　戴眼镜的男子感激地和永男说：“谢谢，米盖尔这个人比较轴，难得他能听你的劝。不过你的英文说的很不错，口音也很纯正。你是我们外国语学校毕业的？”
　　“不是，不过我曾经在国外读过几年书。”永男回答。
　　“which country ”络腮胡子的米盖尔饶有兴趣地问。
　　“United Kingdom ”到这了，永男也就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Nice，I’m French. Do you like UK？”米盖尔很开心。
　　“Yes, it ‘s a great country. ”永男还真有些怀念在英国的那段日子。
　　米盖尔和永男就这么聊上了，几个老外也不时地说上几句。戴眼镜的男子见乐见他们聊得融洽，一行人就这么跟着罗召来到了林娴所在的外国语学院的那桌。林娴看到了米盖尔他们，诧异地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原来，米盖尔是林娴当初去非洲支教的时候的认识的，后来因为共同面对村落中突发的疫情，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即便是两人各自回了国，也一直书信往来。今天，米盖尔和同事来北京参加会议，想给林娴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林娴，而是带着同事们直接找到了学校。没想到没碰到林娴，就拉着办公室的舒木找了过来。
　　老友相见，林娴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招待，可才刚相让着坐下来，没有聊上几句，就又被罗睿或者其他人叫着过去应酬。林娴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和米盖尔道歉。不得已在听到米盖尔夸奖永男英文说的好，就干脆让永男替自己招呼米盖尔他们。
　　罗召一个人回到了自己那桌，隔壁桌的罗蜜问他：“十哥，我叔叔的干儿子呢？”
　　“小十三，你别没大没小的，你得管人家叫声哥哥。”罗召提醒罗蜜。
　　“想做我哥哥，也要看我高兴不高心，有没有那个资格。对吧，哥哥们？”罗蜜扬声问大家。
　　大家纷纷附和，飞子也得意地说：“就是，十三小姐到现在没叫过我一声哥哥呢，哪就轮到他一个土包子了！”
　　“你管着点你的嘴吧！人家那是不和你计较，他那身手，十个你也不近不了他的身。”罗蜜是罗家最小的一个，宠得是天昏地暗得，罗召不敢惹她，可飞子还是能说的。
　　“是我不和那种粗人计较！我是文明人。”飞子不服气。
　　罗蜜从小就听奶奶林娴抱怨小叔叔什么都听小婶婶朱琴的，说离乡背井就离乡背井，说不领养孩子就领养孩子，说收义子就收义子。听的多了，特别是看到奶奶背地里拿着小叔叔照片掉眼泪，罗蜜就对朱琴喜欢不起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义子也有莫名的厌恶。现在听着罗召夸他，就不舒服，她帮强说：“就是，那种小破地方，能有什么见识，还不如我们飞子识广呢！”
　　“得了，人家是小地方的，可人家留过洋，刚才你们也听到了，那一口英文说的可顺溜，刚才叔奶奶还特意留他在那边作陪呢！”永男在罗召眼里是个迷一样的人，每次他都给会给“惊”和“喜”，当公安这么多年的经验也告诉他永男不是个平庸的人，相信有一天一定能在罗家得到一席之地的。
　　在这个年代能出去读书，极不容易，不是人中龙凤，就是有门道的，但是不论哪一种，罗蜜都不能违心地表示不屑。其实除了罗蜜外，罗家其他的小辈也把永男当成个打秋风的，对他压根无感，所以罗召带刘永男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很漠然，甚至飞子挑衅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可现在，他们也和罗蜜一样，正视起刘永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