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53、罗家

　　机场送走了母亲，永男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他回酒店拿了罗超准备的东西和自己准备礼物，叫了出租车前往罗家。
　　出租车司机看了永男递给他的地址，伸了下舌头：“小伙子，这地方住的可都是真正的高官啊！你这是走亲戚还是？”
　　永男笑了笑，没有接话。出租车司机每天迎来送往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于是也不说话，一心开起车来。车子来到西便门，绿荫婆娑，格外的幽静，又带着些异域风情。街道两边的建筑是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为主。马路东面的10号院就是□□宿舍。
　　永男下车和大门口的武警战士说明了来意，战士打电话请示后，出租车司机根据战士的指点，来到了大院中间的呈品字型的三栋楼前。永男给了司机车前，拿着大大的小小的东西，下了车。
　　罗家住在后面左边那栋楼，永男提着东西，敲了敲一楼南边的铁门。一个看上去是保姆的中年妇女一边答应着，一边打开门。
　　“你找谁？”中年妇女警惕地打量着永男。
　　“我是刘永男，来找罗校长。”永男回答道。
　　“罗校长？可罗校长不住这里，这里住的是罗首长，你怎么找到这里了？”中年妇女觉得奇怪。
　　“小顾啊，是谁啊？”屋内传来了一个温柔声音。
　　中年妇女转过头，大声说：“是个年轻人，来找罗校长的。”
　　“哦，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好的，首长。”中年妇女答应着把永男让了进来。永男跟着她来到了客厅，客厅很宽敞，净高就有三米，地板上铺的是紫红色的实木，简洁大气。当中站着一位老妇人，穿着一条宝蓝色的旗袍，银白的头发整齐的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上面还插了一根乌木的发簪，眉眼间流转着温柔的气息，一看就是位优雅的老太太。
　　“你是刘永男吧，我是罗超的奶奶。”老太太边打量着永男，边表明自己的身份。
　　永男没想到义父给的是罗家掌门人的地址，这按照辈分算，自己得叫太奶奶了。永男忙将东西放下，理了理衣服，工工整整给老太太躬身作揖：“刘永男见过太奶奶！”
　　小伙子样貌端正，礼仪也不错，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第一次上门拜见长辈，空着手就是晚辈无礼了。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是义父给爷爷奶奶和太爷爷太奶奶的。”永男看着老太太的下巴。
　　老太太笑意更深了，手往前一指：“你太爷爷在书房，你进去吧。”
　　“是，太奶奶，那我先过去了。”永男低着头，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老太太则叫上顾阿姨一起把永男带来的礼物拎着进了自己卧室。
　　永男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是熟悉的声音，永男能分辨出是昨天晚上那个接电话的声音，依然低沉威严，想来就是义父的爷爷。
　　永男推门进去，并将门带上。书房里四面墙都是内嵌式的书橱，上面摆满了书籍。在书房的中间靠着窗户，是一个长方形的榻榻米，榻榻米的席面是用兰草编织的，冬暖夏凉，很舒适。
　　榻榻米上摆放着一个红木束腰炕桌，上面有一个铸铁的小炭炉，炉上的炭火正红，火舌卷着紫砂提壶，旁边放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摆放着茶碗，茶桶等。两位古稀的老人对坐在炕桌的两边下棋。一位的头发花白，整齐地梳向脑后，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一位坐姿挺直，蓄着斑白的八字胡，颧骨凸起，显得眼神冷峻严厉。
　　两位老人仿佛没有看见永男，低头看着棋盘。永男也不说话，低头屏息静静地站着。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句话丢了出来：“会泡茶吗？”
　　“会一些。”永男不敢托大。
　　“架子上有水。” 两位老人依然没有抬头。
　　“是”永男张望了一下，靠着墙角处，有一个实木的高面盆架，上面摆放着一陶瓷盆。永男洗干净了手，用架子上的毛巾擦赶紧了手，然后走到榻榻米边上，脱去鞋子，上了榻榻米，跪坐在炕桌一角。
　　提壶里的水已经咕咕作响了，永男拿起茶盘里的毛巾盖住提壶的把手，将茶碗用开水汤过，再用茶匙取了茶叶放进茶壶中，用滚水洗了茶叶，才重注入了开水，静候了片刻，把茶水倒入了茶碗，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二老后，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上身，静坐不语。只有二老茶碗中的茶水少了，才动手蓄水添茶。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二老的棋局停了。、
　　“又输给你了，明天我不来了，你自己过吧！”留着八字胡的老人不甘心地说。
　　另一个老人笑着啐了他一口：“你个老东西，自己棋臭，还怨上我了！明天你不但要来，还要第一个到，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了，你就别说我了。人家孩子在这半天了，你准备晾他多久。”八字胡老人拆台道。
　　“哦，这是我家小超认的义子－刘永男，小子，过来见见你穆清穆太爷爷。”另外一个老人看了眼永男。
　　“刘永男见过太爷爷，见过穆太爷爷。”永男下了塌，来不及穿上鞋子，先毕恭毕敬地给两位老人行了个深揖礼。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穆清嘟哝了一句，问永男道：“你小子做什么工作啊？”
　　“回穆太爷爷，我是一名军人。”刘永男回答。
　　穆清眉毛一跳，朝着着对面的老人罗诚笑骂道：“你又算计我，你个老东西。”
　　罗诚一脸的无辜：“你我都一只脚在棺材里了，有什么可算计的。小超当年对你可比我这正牌的爷爷还亲，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小超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太死心眼了，他去晋江也二十多年了！我一想他，就觉得可惜了。”穆清感概完，对永男说：“回头把你部队番号写下来给我。”
　　永男有些为难：“穆太爷爷，这部队信息不可以随便泄露。”
　　穆清瞪了永男一眼：“小子，我一个军委的常委，拿你一个番号，怎么了！”
　　“永男不知，穆太爷爷勿怪！”永男心里一惊，他听外祖父说过罗家的背景不一般，现在看来怕不是“一般”二个字那么简单的。
　　罗诚从后面的书橱拿了一张信笺和一直派克金笔递给永男，永男将信笺铺在炕桌上，写下了部队番号和自己的姓名。罗诚赞了一声：“这字到写得有些赵孟頫的味道！你习过他的帖？”
　　“是，我从小是母亲给我启蒙的，她偏爱赵孟頫的字外貌圆润，筋骨内涵，所以就让我临了他的字。”永男解释道。
　　“你母亲倒是有些见识！”永男外表不俗，举止得体，穆清生了几分喜欢：看在小操的面子上，回去好好查查，若是品行端正，提拔一下也是应该的。穆清把信笺叠好，放入衣袋里，又从另外一个衣袋中掏出一个长条小盒，对罗诚嘻嘻一笑，说：“知道你喜欢这个，特意找了给你当寿礼，没事你就自己刻着玩吧，也不知道你现在的眼力还行不行，拿刻刀的手会不会抖。”
　　罗诚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方金黄的田黄石印章料子，高约七厘米左右，温润腻凝，紧密匀致，是个难得的物件。罗诚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收集印章和篆刻，穆清的这份礼物送到了他心里，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却假意生气道：“你这老东西，等我把这章子刻出来，你就知道我眼力还在不在，手抖不抖了！”
　　“行了，嘴巴硬没用，我等着看着你！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小唐估计在楼下车里坐着呢，我要再不下去，他肯定得上来抓我。”穆清看了看腕间的手表。
　　罗城和穆清一起下了榻榻米，永男跟在罗城后面一起将穆清送到了大门口，又跟着一起回到了书房。
　　“会下围棋吗？”罗城边向榻榻米走去，边问永男。
　　“会一点。”永男扶着罗城上了榻榻米。
　　罗城命令道：“上来，和我对一局。”
　　永男听从吩咐，跪坐在罗城对面，老少二人就开始了对局。棋谚说的好“马行日，象走田，炮隔山打，车走直线，将帅不出城，小卒一去不返乡。”老少二人，你排兵我布阵，好不惊险，最后以永男败北告终。罗城点评道：“不骄不躁，稳中求胜，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份心性，已属不易了。”
　　“谢谢太爷爷夸奖。”永男不见半点得意。
　　永男的来历，罗超简单地和罗城说过，罗城感觉不太好，罗家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也算显赫，一个背景复杂的人不适合自己的家庭。所以他当时就清清楚楚地告诉罗超，如果没有通过自己的考核，那么这个义子就只能是罗超的义子，和家族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看到永男的教养不错，对着穆老头也能不卑不亢，品行上应该不差，就且行且看吧。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罗城打定了主意，也就有了计算。
　　“见过了长辈们，就回去。”永男实话实说。
　　“买的来回票？”罗城接着问。
　　“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什么时候能见上，只买了单程。”永男回到。
　　“那好，晚两天再走，你回去把酒店退了，就住家里了。还有假期吗？”罗城吩咐。
　　“还有一周左右的假期。”永男回答。
　　罗城下了榻榻米，让阿姨进来收拾书房，又吩咐妻子：“给秘书处打个电话，让他派车过来送这小子回酒店拿行李。”
　　在等车子的时候，罗城又问了永男好一些情况：比如现在是什么军衔啊，具体做什么啊？和母亲的关系有没有改善啊？弟弟妹妹怎么样？妻子做什么的啊？
　　永男并不喜欢罗城这种上位者的气势，何况有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隐私，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位是自己义父的爷爷，那是铁打的长辈，自己只能顺从和尊敬。
　　好在车子终于来了，永男松了口气，跟着司机离开了。妻子跟着罗城进了房间，笑咪咪地说：“看样子，你对这孩子还算满意啊。”
　　“你怎么知道？”罗城和妻子玩笑。
　　“你都把人家孩子叫到家里来住了！这么说明天你准备在寿宴把他正式介绍给大家吗？”妻子问道。
　　罗诚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还是你最明白我！这孩子初看过得去，朱琴这次眼光还可以。不过这世上，最难辨的就是人心，还要再看看。明天让他参加寿宴，正式宣告就不必了，有人问起才说。”
　　“这孩子还真是仪表堂堂，咱们家这么多孩子，比得上没几个！”妻子感叹着。
　　“你们女人就喜欢皮相，不过这小子是长得不错！既有军人的凛然，又有书生的儒雅。”罗城不由地也赞了一声。
　　“这孩子眉宇间有很深的忧伤，看来他和他母亲之间的恩怨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惑，我怕日后他未必能有经历照顾小超他们！”妻子有些担心。
　　“我的孙子我知道，小超收了这小子不过是满足朱琴的心愿，他可没真指望靠他来养老。再说了，小超的哥哥姐姐好几个呢，他们哪个的孩子敢不照顾小超。这小子要是个心的，那我们罗家也不亏了他！”罗城霸气地说。
　　妻子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那晚上要让阿睿夫妻过来吃饭吗？”
　　罗城想了一下，说：“让他们过来，还有阿磬他们兄妹，都过来。长辈总是要先见见的。”
　　“好，那我去打电话，再让顾阿姨去食堂买几个菜。”妻子边说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