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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签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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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如今已经是永胜离开了半年有余了,中间永男回去过了一次,宝儿恨不得天天腻在他身上,就是永男每天早晚給母亲请安,也是同进同出,倒是让苏秀婕没有了单独和儿子相处的时间。
苏秀婕也懒得看他们小儿女情长,小弟寄来了邀请函,父亲和大弟也都劝她出去走走。她也挂念永胜,就答应了,这阵子正忙着办理出国的手续和事宜,自然也就没有了和永男计较的心思。
永男也希冀母亲苏秀婕换个环境能对心情有所帮助,知道她这天要去大使馆面试,便开车陪着一起前去。母亲有留学的经历,本不应该难签,但是却因为有入狱的污点,被签证官追问了很多,问得她差点崩溃。好在家境富裕,又有邀请函,还有一口标准的英式英文,最后还是拿到了签证。
苏秀婕出来后,脸色铁青,眼角的怒色遮掩都遮掩不住。永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下了车迎了上去:“母亲,可是出了岔子?”
苏秀婕想也不想,一个耳光打了上去:“这都要多谢你!”
永男心里一颤,能让母亲失态,连回去发作都来不及,可见一定是触及了母亲的逆鳞,而这些想必就是母亲被问及了入狱的那段经历。永男不敢多言,看着母亲上了车,自己也跟着坐进了驾驶室。
“母亲,还去皮父哪里吗?”永男低声问。
苏秀婕怒喝到:“直接回去”
永男噤声,发动了车子,直接回了老宅。车子还未停稳当,苏秀婕就丢了一句:“跟我来”就急冲冲下了车。
永男停好车,疾跑跟上母亲,穿过长廊,进了客厅。苏老太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瞧见女儿气冲冲的样子,诧异地站起来问:“怎么了?面试不顺利吗?”
苏秀婕压了压怒气,扶着母亲坐下,道:“我可是顶着过失致死的罪名,人家哪里不问个清楚明白就放我这样的人过去呢!也是我自己没有自知,送上去給人羞辱,又怨得了谁?我这种人就该找间姑子庙,绞了头发,终生不出来才是。”
苏老太心痛如绞:“何苦说这种话来,这不是戳我的心吗!齐格自小就和你亲厚,我有时候都不如你对他上心,他也更是把你当了半个母亲来看。以前他有心也无法接你出去,现在政策宽松了,他自然想着能和你团聚,表表孝心。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莫要生气。”
“妈,四弟一份心意,我怎么会怨他!要怨也是怨自己有这么个好丈夫,好儿子!”苏秀婕语带凄厉。
“都怨我们,要不是为了我们,你怎么会找了刘石那样的粗鄙不堪,冷血冷肠的粗人,又怎会生下这种养不熟的孽障!是我们对不起你啊!”苏老太愧疚之下,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及。
永男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姑姑有一句话说的中肯,父亲一辈子,对不起刘家,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儿女,但唯独对得起外祖一家。外祖母实在不应该这么说父亲,更别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个小孽障呢?”苏老太说完,眼睛张望了起来,也就正好看到了永男脸上的不悦。苏老太气得脸都白了,颤巍巍地骂道:“我说错你了吗?摆出这副脸色。”
这话也更激怒了苏秀婕,她在沙发上边摸边问:“妈,你的爪仗呢?”
“在这啊!”苏老太从沙发边的茶几上,拿了瓜落递给她。苏秀婕接了过来,跳了起来,一把去揪永男。永男怕母亲碰到茶几受伤,往前迎上去,把自己送到她面前,任由她抓着自己,将爪仗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一直到苏秀婕打得累了,爪仗才慢了下来。永男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见母亲气喘吁吁,香汗琳琳:“都是儿子不好,母亲怎么罚都是,可气累了身体,儿子罪过就更大了。”
这句话在苏秀婕听来,仿佛是在讥笑她一般,她因为力气耗尽发白的脸兀地又涌上了潮红,她大声叫了起来:“权叔,权叔。”
管家权叔并没有回应,苏老太不快地起身去厨房叫了蔡妈去找权叔。前阵子下大雨,茶室里的下水道出了问题,权叔正带着请来的管道工忙着修理。听了蔡妈急匆匆来寻他,就放下手中的活,洗净了手,正了正衣服,一路小跑进了客厅。
“老夫人,您找我?”权叔恭恭敬敬地问。
“你做什么呢?秀婕这么喊你,你都听不到。”苏老太不耐烦地说。
权叔多年的管家,察言观色已然入了骨。他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就知道怕是永男表少爷又惹怒了大小姐。看大小姐的架势,今天表少爷的罪就要受大了。权叔起恻隐之心,于是顺着苏老太的话,轻声将自己晚来的缘由说了一遍。
“那就是园子里现在都是外人?”苏老太不是不知道苏秀婕这是要重罚永男。能让她出了这口气,怎么对永男,苏老太也无所谓的,可今天有外人在,这脸面不得不顾。她朝着苏秀婕投去了晦涩的一眼。
苏秀婕还能不懂这其中的计较,可又压不下满心的愤怒,憋着气吩咐道:“扶我回房。”
苏秀婕气血不宁,走路有些跌跌撞撞,永男忙扶住了她。苏老太在后面关照着:“照顾好你母亲,再惹她生气,我也不饶你。”
“是”永男头低了低,和母亲上了楼,来到了她的房间。
永男扶着母亲在窗边的椅子上坐好,将上身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一件件搭放在沙发上,然后解下腰间的皮带,双膝跪倒在苏秀婕面前,将皮带放在她手中,转过身,用赤裸的后背对着她:“母亲,儿子对不起你!”
苏秀婕一直默默地看着儿子一举一动,又看着他身上爪仗留下的印记和其他的伤痕混杂在一起,突然觉得手中的皮带炙热起来,烫得她几乎拿不住了。她将皮带扔在地上,色厉内荏地说:“以退为进,这兵法应对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我若是再打你,就显得我不慈了。”
“儿子真没有和母亲动心机的年头,还请母亲相信我。”母亲对自己失去了信任,总是曲解自己的意思和动机,永男也很无奈。可这种情况,是自己造成的,这恶果也只能自己吞下。
“我若不信你,你又待如何?”苏秀婕冷然中带着一丝想要毁掉眼前一切的冲动。
永男捡起地上的皮带,抓在手里,对着自己后背狠狠地反抽了上去,一下,两下,皮带的扑哧声砸在了苏秀婕的心头,她伸手去抓皮带,却不料皮带打在了自己的手上,力道之重,让她疼得大叫了一声。
永男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只见母亲手背上立马起了一道红印,不多时就用眼睛看到得的速度肿胀了起来,亮晶晶的。永男冲下楼,去厨房冰箱去了冰又冲上楼,留着满厨房的下人目瞪口呆望着他半裸的背影。
永男将冰放在母亲手背上,运气将冰慢慢融化,让释放出冰冷的气息既能刺激毛细血管,减少出血,又不至于太冷了让母亲承受不了。
苏秀婕不习惯永男和自己这么近,想要摔开他的手,情急之下,永男忘了母亲让他用敬称,恳求道:“妈,你忍忍,要是不用冰压下去,明天一定会黑紫的。”
“那不是更好,也替你解了挨打受罚的气。”苏秀婕也注意到永男的疏忽,这旧时的称呼,让她有了些恍惚和捂心,语气也不知觉地柔和了些。
永男却没有察觉,一心放在母亲手上,听了这诛心的话,无力地辩白道:“妈这样说,儿子真的担不起。”
“你这冰要放到什么时候?别弄了,等你大舅妈回来,让她上些膏药就好了。”苏秀婕颇有些不耐烦。
“这些冰不但能控制伤痕散开来,还能麻痹神经,有止痛的作用。我下手重,母亲怕是痛极了,都是我该死。”永男愧疚心疼不已,眼睛也红了。
苏秀婕没好气地说:“你就算是打自己,用得着使那么大的力气。你是特意来气我吗?”
“只要母亲能消了气,我怎么都好。”永男诚心诚意。
苏秀婕硬从永男手中抽回了自己受伤的手,说:“行了,你把衣服穿好,别冻着,先回去吧。”
“可是,您的手?”永男还是很担心。
“你呆着也没有用,既不能帮我疼,也没有药膏,要等你舅妈来。”苏秀婕不以为然。
永男想了想说:“还是我去中心医院找大舅妈吧。”
苏秀婕呵斥道:“你外祖父虽然把你们并到苏家门下,可我们还是要有客居的自知,能不給人添麻烦就不要添麻烦。”
“是,我知道了。我和弟弟妹妹从来没有把外祖家的庇护当成是应该,请母亲放心。不过,我想先給大舅妈打电话说一声,省的家里药不齐全,可行?”永男说。
苏秀婕点了头,永男这才拿起沙发上的衣服穿戴妥当,去客厅和大舅妈打了电话。金晚珍听了缘由,一边暗叹太平了几日终于又起波折,一边担心苏秀婕疼痛难忍,又要迁怒永男。于是干脆叫永男来中心医院,給了他药膏,并教他为苏秀婕处置方法。
永男和苏老太说了一声,开车去了医院。苏秀婕临时有会诊,就托付給了朱琴。朱琴知道永男惹了他妈,着急得不行。这么久了,苏秀婕的脾气她也清楚地很,为了不给永男找事,她憋屈着自己,从不上门去找永男。
好不容易等来了永男,朱琴一边埋怨,一边心疼:“打的可厉害?”
“没有。”永男笑了笑。
朱琴抓过他,想掀他衣服查看。永男避开来,笑着说:“真的没有,打了没几下,我妈的手就不小心碰到了。”
“那也让我看看,上点药。”朱琴坚持。
“我平时训练磕碰都是常有的,这点对我真不算什么。我妈那里我即便是用冰冷敷了,还是肿的厉害。还是早些敷药的好,还可以减轻些痛苦。”永男记挂着母亲。
朱琴叹了口气,递给他两个袋子:“行了,反正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的伤就没断过,久病成医,简单的你也知道怎么处理。大袋子里的是給你的药,你自己收好。”
“谢谢干妈,那我走了。”永男接过袋子,放在衣袋中。
“要不是怕你再受牵累,我还真想让你妈多尝尝什么是痛。平时打你打得可痛快,手也真能下的,这打的医院都进了几次了。”朱琴愤愤不平。
“干妈!”永男叫了一声。
朱琴轻轻打了永男一下:“许你妈做就不许我说!你这小没良心的,嘴里叫我妈,心里却只有有你亲妈!”
永男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朱琴的衣袖:“干妈,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不敢忘。只是我妈也是被我气伤心的,你别怪她。”
“行了,你们母子反正是周瑜打黄盖,我也管不了。晚珍说你妈今天去见签证官了?怎么样,签了吗?”朱琴关心地问。
“嗯,有点风波,不过給了签证,过几天就可以去拿了。”永男回答。
“什么风波?”朱琴不解。
“我妈有犯错纪录。”永男隐晦地说。
朱琴一下子就明白了,摸了摸胸口:“都忘了这茬了。那这签证給了下来,也是你妈运气了。看来,上天也可怜你们母子这么纠缠,成全你们。”
永男感恩地说:“我也这么想,希望我妈能出去换个心境,原谅我和我爸带给她的那些伤害和背叛。”
“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干净回去吧。”朱琴一是安慰永男,二是真心希望他们母子打开心结。她想着等会还要和晚珍好好说说,这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下面就是要劝服苏秀婕去看心理医生。
永男离开了医院,回到老宅。
冰敷的效果是明显的,苏秀婕的手没有继续再恶化,就是疼得厉害,可见永男打他自己的时候没有一点弄虚作假。不过这些疼痛和刘石醉酒后打她的相比,和午夜梦回的心痛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苏秀婕冷冷地看着永男給她消毒了伤口,上好了药膏,又拿出纱布准备給她裹上。苏秀婕拒绝了:“你父亲当初把我打得血流如注,也没有包扎过。现在这点小伤,弄成这个样子給谁看?”
母亲的话,把永男的记忆撕开,那些父亲行暴时的狰狞涌入了脑海,让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跪在了母亲的脚边。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如今你跪起来倒是越来越轻便了。想来你也是知道,你做下的事情,哪里是跪一跪就能过去了的。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在我面前出现,省的我改了心意,再惩治你!”
“是”永男羞愧难当,艰难地把纱布和膏药都放回袋中,打开床边的柜子,放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