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28、解决

　　房间里很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永男趴着，好像是睡着了。万悠垫着脚尖走了进去，刚走到永男身边，永男说话了：“庭苍，你回来了？我妈还在生气吗？”
　　“是我，永男。”万悠压低声音。
　　永男一愣，反应过来是万悠，忙撑着床，准备坐起来。万悠俯下身子，扶着他坐好。“你身上有伤，又在外面吹了风，我过来看看，再給你吃两片消炎药。”
　　“谢谢。”永男客气地说。
　　万悠哽咽着说：“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为难了，今天还让你被你妈打成这样。我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即使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安慰自己，只要你们没有结婚，我就有争取你的自由和权力。那怕明知这是有违良心的，我也硬着头皮，当看不见，还逼着我爸妈帮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永男宽容地笑了笑，低声说：“我懂的，你一个司令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多的是青睐者，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可我的家庭情况，相信司令和首长一定查过了，也告诉你了。我外祖父家是地道的世家，祖上出过翰林，家里的规矩也就一代代这么延续下来。我从小呢，得外祖和大舅管教，母亲照顾，所以呢，外祖家的规矩也是自小遵从，做错了事，打罚也是常事。后来呢，我父亲过世，我母亲因为延误救治时间，被我指证进了监狱。我也就成了家里的罪人！我母亲差点为此和我断绝关系，是我苦苦哀求，发下誓言，用一生来偿还，母亲才肯罢休。”
　　永男停顿了一下，借着又说：“我女朋友宝儿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我母亲出事后，他们家就改变了主意，給宝儿另外找男朋友。可宝儿死活不肯，一直和家里抗争；我母亲生病，她也常去探望，比我这个儿子做得还好！后来，宝儿的父母，终于松了口，又让我们在一起了，所以，我绝不能辜负她的这份情谊。而且，我母亲你也看到了，她对我当初的所为，很难原谅，所以一直对我非常严苛。当我的妻子，要陪我一起承受我母亲的怨恨，看着我受罚，还不能为我说情，真的是一种煎熬。而最可怕的是这种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你承受不了的！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母亲对我的恨意，坚信有一天，我能用诚心去感化母亲，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我对母亲的伤害远比我以为的沉重，而我的坚信也在一点点融化，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荡然无存，会彻底崩溃！所以，放弃我，是你明智的选择！我真的为你高兴！”
　　“那你的那个什么宝儿就能承受？”万悠虽然作出了放弃的决定，可还是还是心有不平，抹了抹眼泪说。
　　“虽然宝儿和我母亲认识很久了，我母亲一直很喜欢她；可我既不忍心让她承受，也不认为她能承受。这也是宝儿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赞同的原因。可宝儿等了我这么多年，我无法拒绝她。”永男第一次说出了自己从未在宝儿面前袒露的的担忧。
　　万悠认同地点了点头，“万小姐，你怎么在这？”庭苍拿着衣服走了进来。万悠和庭苍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去药橱里拿了消炎片，又倒了水，服侍永男吃了，交代庭苍说：“我房间在二楼中间的那间，要是永男晚上发烧，你就来叫我。”
　　庭苍答应后，万悠又再三嘱咐一些注意事项，这才不放心地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哥，我还真佩服你！这都两下说清了，人家万小姐还对你关心备至的。”庭苍开玩笑说。
　　“混说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永男白了庭苍一眼。庭苍“哎”了一声，关上门，小跑着过来，扶着永男重新趴好，自己进浴室梳洗，换上睡衣，挤在永男边上，睡了。和庭苍同躺在一张床上，是多久的事情了！那还是庭苍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到夏天，父亲把竹床搬到院子中间，兄弟两人躺在竹床上，一起看星星，一起听母亲讲故事，然后睡着了，父亲把自己和庭苍抱进屋里，放在床上！那段日子是多快乐啊。永男一边回忆着，一边在痛楚中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晚上，庭苍起三次摸永男的额头，看他发烧没有。索性永男争气，没啥事。第二天，天微亮，万悠因为一直担心永男，睡得不踏实，早早就醒了。她想下来看永男，又想让他多睡会，就在房间看书，可书打开了，半天一页也没有动。
　　陆陆续续地，香香，小田，吴登，万月华，苏秀婕都醒了。一个个忙做饭的忙做饭，忙晨练的忙晨练。永男平时是第一个起来的，今天倒起了最后一个。看见他急冲冲的，庭苍说：“姑姑和司令一家吃早饭呢，相谈甚欢。”
　　永男舒了口气：“都是这个层面的人了，一切风云都在谈笑间。难不成还学别人谈判，摆个阵仗不是。”
　　“不管怎么说，姑姑这次下来得目的算达成了，你看，万家大小姐对你不但没有怨怼，还挂心得很，以后你在这里也就不至于尴尬。我和姑姑呢，应该上午就可以回去了。”庭苍为永男高兴。
　　永男最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庭苍一起来到餐厅。“母亲／大姑，司令，首长。”永男和庭苍挨个打了招呼。
　　“都坐吧，今天香香熬了小米粥，蒸了大馒头，可香了。”万月华笑容可掬，就如邻家的阿姨，慈祥亲切。庭苍和永男谢过了，庭苍坐了下来，永男看了母亲一眼，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在庭苍边上坐下。
　　“小刘啊，你妈妈难得下来，你等会陪你妈妈在部队里转转，让她看看你生活的环境，也好放心。”吴登吩咐。
　　苏秀婕浅笑着说：“麻烦吴司令一晚上，真是多谢了。这次下来，知道永男一切都好，您和万首长这么关照他，我很感谢，也很放心，所以等会我们就回去了。永男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小刘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他一定会前途无量的。”吴登給出了一个承诺。
　　苏秀婕心领神会，客气地说：“那就拜司令吉言，我就等着看他了。”
　　万月华把话说得更透了：“我们司令一直说，先让小刘在他身边好好学习，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就放出去，海空天空凭鱼跃！他啊，天生就是带兵的料！”
　　苏秀婕这次出马，只是希望能打消吴家招永男这个逆子做女婿的想法，然后把永男重新扔回到下面部队带兵。没想到吴家这个大小姐被自己一吓，出了昏招，得以让自己借题发挥，用了苦肉计，得到了眼下这个局面，皆大欢喜。
　　一顿早饭吃完，双方达成了谅解和共识，吴登和万月华拖着女儿去楼上说话去了。苏秀婕带着永男和庭苍回房间收好行李，庭苍拿出去放车上，給姑姑母子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
　　苏秀婕拉过了椅子，端端正正坐了，盯着永男。永男只觉得寒气逼人，他真想一逃了之，可他不能也不敢，只是笔笔直直站着。母子俩一时间无话。
　　好一会，永男终于承不住了，跪了下来。“母亲，让您为我操心奔波，是儿子不孝。等儿子回了家，再向母亲请罚！”
　　苏秀婕眉头一拧，冷冷地说：“该罚的，自然逃不了！用不找你请！你和万小姐的事情虽然结了，但女孩子的感情波动大，难免反复，你自己要更加注意避嫌，不要再和她单独相处。我相信司令和司令夫人也会特别注意这点的，尽早将你打发出去的，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了结。”
　　“是，儿子明白。”永男心中一暖，不管怎么说，母亲还是无法割舍自己，无法放弃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自己曾经发出誓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补偿母亲，可就因为母亲对自己暂时的不谅解，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谅解，自己就失去信心，想着逃避呢！
　　“你现在说的好听是秘书，实则就是个伺候人的，你别糊了眼。平时多看些书，你师父们教你的，也要好好专研，那些才是你立身的根本！”苏秀婕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温度。
　　永男确愈发恭顺了：“儿子谨记，谢母亲。”
　　“起来吧。背上还痛吗？”苏秀婕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
　　永男激动起来，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不疼”。
　　苏秀婕从上次永男在医院，让自己用锥子罚他，就对这个儿子多了些忌讳，怕把橡皮筋拧的太紧，彻底断了。既然母子情份断了，留下只有索取和赎罪，那么恩威并施的手段就少不了。其实，依着自己的意思，是一眼都不想看这个逆子；可是从家族来说，这个逆子是以后的门户，由不得自己不下心思谋划。母子走到这个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我这次回去就把你和宝儿的事情定下来，等你放假回来就去办手续。安了宝儿的心，也省得你再惹什么桃花。”苏秀婕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客厅。吴登和万月华，还有万悠都在客厅。
　　“小刘妈妈，难得来，让小刘再陪你多说说话，吃了中饭再走吧。”万月华的话说得很客套。
　　“谢谢了，早点回去，省得开夜路，不安全。”苏秀婕不会傻到真的留下来：“等永男回去了，我和他有的是时间说。”“不过……”苏秀婕话锋一转，对着万悠说：“万小姐，永男的表弟告诉我你是医生，昨天永男背上的伤是你处理的，多谢你了。今天是周末，我也不知道你们部队医院有没有开门，如果没有的话，还要麻烦你再帮他看看。”
　　“放心吧，阿姨。不用去医院了，家里有药，我会一直负责到他背上的伤都好了的。”苏秀婕成功地激起了万悠对永男的负疚感，只要有这个负疚感在一天，她就会越清醒一天，到最后彻底把对永男的情感冷下来。
　　吴登听出来苏秀婕在拿捏女儿，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小刘啊，你送你妈出去吧，然后在门岗那等着，我让小车班的小李去接你。”
　　“是，司令。”永男陪着母亲一起告别了吴登一家，上了车，离开了。
　　万悠却埋怨父亲说：“爸，你让永男去送干嘛啊！他背上的伤经不起颠簸的，弄不好伤口又要裂开了。我昨晚还担心他伤口发炎，发烧呢！”
　　“我们悠悠哦，就是好心肠。”吴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就你这样，哪里是小刘妈妈的对手。还好，你想通了。你啊，就只能找那种家庭关系简单的人家！这样，有我和你妈給你保驾护航，你才能过得顺啊！老万啊，孩子还是要知道点世事，不能一味地保护啊！”
　　万月华給了吴登一个眼刀：“别理你爸！不过，悠悠啊，你給刘永男看伤可以，可不能再起心思，我和你爸真的经不起折腾了，而且他和他的家庭真的不合适你。”
　　“知道了！”万悠应了一声，又催促吴登：“爸，你赶紧通知小刘，让他去接永男吧。”
　　吴登听话地站起来，去打电话。香香沏了一壶茶，泡了两杯咖啡端上来，一家人享受着很久没有的闲适和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