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27、许诺

　　庭苍将永男搀扶起来，往里面走，经过万悠时，忍不住丢了一句：“真是无妄之灾！”
　　万悠知道亏心，哭声愈发响了。女儿家面子薄，激怒了是小事，再节外生枝，与自己并无好处。“扶我去房间”永男扯了一下庭苍。庭苍看懂了他的意思，低着头问：“你房间在哪里？”
　　“我带你去。”万悠一边哭，一边走在前面带路。
　　“不麻烦了万小姐了，三哥收拾好了，还要去姑姑那里回话，給您父母一个交代呢！”庭苍看着血迹班班的永男，心里的不平实在是无法压下去。
　　“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解释的，就不麻烦阿姨了。不过永男身上的伤必须要处理，不然会发炎的。”万悠哭声渐渐止住了，还是有些抽泣。
　　“那是因为谁啊？现在天也这么晚了，别说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诊所，就是有也关门了！”庭苍也担心起来。
　　万悠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坚定地说：“我是医生，我来处理伤口。”庭苍看着永男，永男点点头，庭苍也就不再坚持了。
　　进了永男的房间，万悠熟门熟路地从小冰箱边上的医用柜里面取出了一次性手术包，还有酒精和消毒药水，纱布等。庭苍扶着永男在凳子上坐好，正准备給他把衬衫脱下来。
　　“别动，他身上的伤口有的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一起了，你这么脱，会痛死他的。”万悠大声呵斥着，跑了过过来。庭苍脸上一红，万悠把医用盘交给他：“拿着！”然后自己用剪刀小心将衬衣剪开，粘连的地方用消毒水轻轻湿润，再揭开。
　　庭苍是第一次看到永男的伤口，满背的青紫，红肿，有的地方裂开来，血水不停地往外渗出来，庭苍太震撼了！他有段时间养在刘家，和永男一处玩闹学习，长大了以后关系也别和其他兄弟亲厚。后来永男背背叛了姑姑，他视姑姑为母，爱之深，恨之切，自然对永男的不谅解比其他兄弟都要来的深，所以永男在家挨了不少打，甚至为此还去了医院，他觉得是改得该应的。现在亲眼看着了，他明白永男了！毕竟他还姓刘呢！当年作出那个决定，他也是煎熬的吧！
　　“对不起，永男。消毒水不够了，有的地方我要用到酒精，你忍着些。”万悠很内疚，即使她知道永男在刑训中的出色表现，可这是因为自己而受的苦痛。她爱他，怎么舍得他受苦啊！
　　永男点了点头答应道：“我可以，你放心。”
　　如果永男能对自己疾言厉色，更好是痛骂自己一顿，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温柔体贴，万悠就不会这么心痛如绞了。她按下又要流出的眼泪，专心給永男处理伤口。她先用剩下的消毒水把绽裂的伤口处理好，再用酒精給永男处理其他的伤痕。
　　永男双手紧紧抓住凳子，眉头紧缩，不让自己哼出声来。万悠把伤口全部清洗消毒后，給绽裂处贴上黄纱布，再用纱布覆盖固定好，然后用绑带把整个背都裹好。万悠收拾好器具，庭苍拿了新衬衣給永男换好，永男站起来，客气地说：“悠悠，谢谢你，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对不起，永男，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悠悠低着头说。
　　永男声音里透着虚弱：“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
　　悠悠“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扑到永男怀里。永男一来没力气将她推开，二来也不想让她难堪以至于刺激到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好了，别哭，别哭。我真的不怪你。”
　　“孽障”一声厉喝出来，原来是苏秀婕看永男和庭苍半天都没有来找自己，就问了田壮找了过来，看到永男和万悠抱在一起，心火就冒了上来，自己辛辛苦苦为他谋划，事情还未落定，他不知道避嫌，还給人落口舌。
　　永男放下手，看向怒气冲冲的母亲，把万悠轻轻推开，低头垂首：“母亲”。苏秀婕一阵风似的地走到永男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给我跪下。”
　　永男顺从地拖着僵直生痛的双膝慢慢地跪了下去。万悠心疼极了，红着脸哀求道：“阿姨，我是情急没把话说清楚，让你们误会了，永男他没有对我做什么越轨的举止，是我向左了，我这就去和我父母说清楚，您别再打骂他了！”
　　说完，万悠不等苏秀婕回应自己，就一扭头冲出了永男的房间。苏秀婕心里赞了万悠一声：“这孩子拿得起，也放得下，是个好孩子。”，然后看着永男，气又噌噌往上冒：“就你这般不知道检点，难怪人家姑娘挑上了你！”
　　永男哪里敢为自己辩解，忙认错道：“母亲息怒，是儿子的不是。”
　　“息怒，我拿什么来息怒。当初你死活不肯和我断绝关系，说是以后要孝顺我，服侍我，可结果呢？！我在牢里受辱的时候，你何在？我养病的时候，你何在？就连我出狱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能不记，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一门心思得在外面沾花惹草，还要我来給你收场！你就是这么履行你的誓言吗？！”苏秀婕气得，手指在永男的头上点点戳戳。
　　“儿子无言以辩，母亲责罚儿子吧！”永男被母亲臊得伏在地上。
　　苏庭苍怕姑姑真地会又责打永男，求情道：“姑姑，万小姐刚給三哥处理好伤口，再说，三哥日后还要当值，好歹給他留下点颜面吧。”
　　“你这么心疼你三哥，倒是兄友弟恭！可我呢，你就任由你三哥欺负我？”苏秀婕斜着凤眼看着他。
　　“庭苍不敢，庭苍自小视姑姑如母，若是有人欺负姑姑，庭苍第一个不答应。只是三哥毕竟是給司令当差，我们又在司令的府上，所谓家丑不外扬，就是要处置，也等三哥回家了不是？”庭苍揉着头，满脸的讨好。
　　苏秀婕看着他的笑容错气，懒得理他，走到永男的床边坐下，四处张望了一下：“地方收拾得还不错，看来你是乐不思蜀，错把杭州当汴州了啊！”
　　永男曾经和罗超谈过一次，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心理。自己做证人送母亲入狱，那是自己背叛她的铁证，她无法释怀；而母亲在狱中所受的屈辱又打碎了她一辈子的骄傲和坚持，不然也不会差点神经失常；所以母亲才会把这一切都如鲠在喉，时不时地抓自己错处，发落自己，把那个鲠吐出来；然后又咽下去，品味这种煎熬，等待下一次积压到要崩溃时的宣泄。
　　永男不敢接母亲的话，也不敢去解释，他知道母亲需要的只是发泄而已，自己说任何话，只是徒劳，让母亲更生气而已。苏秀婕看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也是腻烦地很，突然又提高了声音：“每次我罚你，你都摆出这副样子，装可怜博同情，这事想让你外祖，舅舅们说我不慈吗？”
　　母亲的这话，让永男不能不自辩了：“儿子不敢。儿子发下了誓言，却每每都做的不好，让母亲失望。这次更是没能陪母亲去办理出狱事宜，是儿子不孝！儿子请罚，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诚心请母亲责罚。”
　　“行了，这种话我都听够了，每次你都是一边忏悔，一边却照做不误！”苏秀婕几乎又一次失控了！庭苍担心地看着姑姑，看看永男，生怕又要起风波，心里乱急了。
　　自己是军人，本来和家人就是聚少离多，照顾家人本来就很难做到。而作为军人的家人，对军人有的是理解和支持。本来，母亲作为军人的妻子和军人的母亲，一直都做得尽职，而后来这一切都被自己破坏了，母亲对自己失去了一切的包容，那些曾经不是过错的错，现在都是难以原谅的错。永男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每次他都希望能用自己的皮肉之苦化解母亲的怨气，希望母亲能一点点地心软，最后原谅自己。可每一次到最后，母亲的怨恨和不满依然没有半分松散。
　　“母亲要儿子如何做，请母亲明示。”永男脱口而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果不其然，苏秀婕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走到永男面前，恨恨地说了句：“你真是出息了！”抬起来腿来就是一脚。
　　永男身子晃了一下，依然伏着不动。苏秀婕还是不解气，又踹了两脚，绷着脸扭头就走，临到门口的时候，丢了一句：“滚了起来，日后再和你清算。”
　　庭苍小跑着跟上姑姑，苏秀婕没好气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今天你就辛苦点，照顾他。”
　　“哎！”庭苍爽快地答应，回到了永男身边，将他扶起来，在床上趴好。又去房内的浴室拧了毛巾給永男擦拭了一下，托了凳子，坐在永男边上，叹息道：
　　“三哥，你这桃花算解了。可你和姑姑的恩怨，什么时候才能解啊！”
　　永男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兄弟两人沉默不语。
　　万悠敲开了父母的房门，低声说了声：“对不起，爸爸妈妈，这阵子，我只是想着自己，为难你们了！我不要永男了，他们搞的封建礼教这一套，我受不了！”
　　万月华老怀安慰，一把保住了女儿：“想开了就好，想开了就好！只要你幸福，爸爸妈妈做再多也是应该的。”
　　“妈！”万悠嚎啕大哭起来。万月华拍着她，安慰她，泪水满眶。吴登看着老妻和女儿，欣慰地说：“好了，别哭了！刘永男确实是个特别的，悠悠看上他，说明我们悠悠眼光高。不过这结婚找丈夫啊，不是找个好的特别的，要找的是合适自己的。悠悠现在想明白了，及时回头，爸爸妈妈很高兴。我瞧着那个穆星就不错，他不是一直都想着悠悠吗，回头老万再和老穆说说。”
　　“爸！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不和刘永男在一起，我也不要那只孔雀！”万悠气得哭都哭不出来。
　　万月华乐了，瞪了眼吴登，安抚万悠说：“别听你爸的，你爸也是高兴的。”然后又转过头对吴登担心地说：“司令，怎么说我们都有些对不住小刘那孩子，就怕那孩子生怨，说些有的没有的，咱们悠悠可还要嫁人呢。”
　　吴登脸一下僵了下来，过了好一会，说：“古时候，还要递个投名状呢！就当他的委屈是投名状了，我不会亏待他的。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爸，永男在家的境遇应该不是很好！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卫生队，他出去做任务，中了枪，来换药。那时候我就看到他满身的鞭伤，我当时以为是做任务的时候有的，后来又有一次，也是的，现在看来，应该都是他妈妈打的。你就多帮帮他吧！”万悠恳求道。
　　“有这事？不过，今天看他妈的做派，还真是个厉害角色！难怪把那刘石迷得前途都不要了。”万月华也起了恻隐之心。
　　吴登笑着说：“放心吧，悠悠。爸爸心里有数。你啊，好好整理一下感情，早点給爸爸带回个女婿来。”
　　万悠脸都红了：“不和你说了”转身离开了，想了想，又折回了永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