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2、谢礼

　　外祖母和母亲挨坐在床上，正谈着什么，偶尔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神情格外地慈祥却又透着几许心痛和无奈。见永男进来，外祖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颇为不善地地看着他，永男恭恭敬敬上前见了礼。
　　苏老太不满地说：“你外祖也是，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这天都快黑了！”
　　“外祖和孙儿说完话后，永男见还早，就去茶苑稍坐了一会。”永男解释道。。
　　“你这孽障，到还有闲情品茶，可见平时就从未曾将你母亲的凄苦放在心上，故而才会毫无顾虑便做下这等忤逆之事！”苏老太听了恨由心生，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永男不敢辩解告饶，双膝跪倒。苏老太见他沉默不语，更觉得他心硬无情，活活一个白眼狼，又抬手连扇了几记耳光。
　　“妈，生气伤身，您先息怒，等回了家，我教训他便是。”苏秀婕拉住母亲。
　　苏老太这才作罢，恨恨地说：“这种孽畜，留着也是祸害，依我的意思，活活打死也不为过，偏你心软，还要留他在家，看着就让人生气。”
　　“他再不肖，总是女儿的一点骨血。您权当看在女儿的面上，容了他。若他实在让您生气，不羁大哥还是弟弟，吩咐一声，打他一顿便是。犯不着自己动手，若是为此不经意伤到那里，倒是我们的罪过了。”苏秀婕劝道。
　　“听你的”苏老太接着又说：“天色也不早了，秀婕，你留下来吃中饭吧。我叫蔡妈给你炖了银耳雪蛤。”
　　“不了，永胜和永丽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呢，也想趁着这最后几天多陪陪他们。”秀婕拒绝道。苏老太心头一痛，用刮刀般的眼神盯着永男，永男承不住外祖母的目光，跪伏下去，眼底也是一片哀痛。
　　“好了，今天是周日，难得兄嫂弟媳和侄子们都在家，您们一起好好聚聚我和永男就先回去了。”苏秀婕一边说，一边往外推着母亲。
　　苏老太笑着点了点女儿的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吩咐：“小孽畜，郭家为你母亲的事情，费了很大的心思，你一会替你母亲去郭家表示谢意。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车里了。”
　　“是。”永男回答道。
　　“好了，起来吧！别摆出一副逆来顺受地样子恶心我。”苏老太没好气地说。
　　如今在苏家，只怕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了。永男心中黯然，面上不敢表露半点，站起身，低头敛眉，和母亲一起辞别外祖，回了苏园。
　　待母亲进了家门，永男又驱车前往郭家。
　　郭家的老太太和外祖母自幼是手帕交，郭家伯父从政，现在是晋北市的副市长，郭伯父的儿子也做的不错，现在是公安局处的处长。郭家还有一个女儿，叫郭宝儿，和永男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永男因为外祖母的关系，对郭宝儿一直很照顾，宝儿也很喜欢永男，两家大人也乐见此事，有意两家合为一家。这次母亲的事情，郭家没有避嫌，置之不理，反而帮着打点，论情论理都应该答谢的。
　　到了郭家住的市政府大院，门岗的武警按照规矩打电话请示后，示意永男进去。永男把车停在郭家小楼前面，从后备箱内取出外祖母准备好的礼品。宝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永男笑盈盈地把他迎进门，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永男闷哼一声，手里的东西差点落在地上。等永男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宝儿抓起永男的手，只见掌心红肿一片，宝儿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因为阿姨的事挨打了？疼不疼啊？”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你哪个了。”永男把手从宝儿手中抽出来。
　　宝儿再次捧起永男的手，轻轻抚摸着，埋怨地说：“阿姨的事情也不能都怪你，阿姨也有错的。你外祖父下手也太狠了，把你打成这样了。不行，我得陪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的，不用看医生。”永男想把手收回来，宝儿紧紧拽着不放，眼睛都红了。
　　永男叹了口气，轻声说：“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咱们坐好好好说话，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我们干什么了就不成体统了，再说了我爸妈都在屋里呢。”宝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你家里出了事情，我不方便去找你。可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都担心死你了。”
　　宝儿哀怨地看着永男，见他正襟端坐，彬彬有礼，心中说不出的喜欢。宝儿生得明艳，加上做省长的爸爸，追求她的自然不少。其中不乏梦当户对的翩翩少年。偏偏宝儿都看不上，唯独对永男的这份守礼知趣入了迷。
　　“对不起，实在是事情太多，我顾不上来。”永男也觉得很歉疚。
　　宝儿看着永男深锁的眉头，知道他的艰难，不忍心再怪他，问道：“那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这些天，伯父伯母和大哥，为了我母亲的事情费心了，我自然要过来道声谢才是。”
　　“我就知道，你不是为我来的，不过我知道你难，就不和你计较。”宝儿骄纵地说：“凭着我们两家的关系，我爸妈帮忙也是应该的。不用得着特意过来说声谢谢。”
　　“这天下哪里就有应该二字，那是伯父伯母仁厚。这份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永男掷地有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刘老师。”宝儿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跑到楼梯口，对着楼上大叫着：“爸，妈，永男来了。”
　　郭父和郭母从宝儿坐立不安，跑进跑出，就知道永男会过来。这些年，女儿只有在永男面前才会一副小女儿状，本来是一段好姻缘，如今却突生变化，两人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听见女儿叫他们，二人换上了笑容，一起走了出来。郭母嗔怪道：“你这孩子，多大了，就不能稳重点。让人家笑话你。”
　　“笑什么啊，永男又不是外人，他还不知道我什么样。”宝儿不以为然。
　　郭父和郭母在拉着宝儿在长沙发上坐下，永男毕恭毕敬地坐在了边上的小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欠着身子感激地说：“谢谢伯父和得鑫哥为我妈的事情费心。”
　　“我们两家一直亲厚，能帮的我们自然会帮。”郭母客气地说。
　　“就是，我们两家谁和谁啊！”宝儿插嘴。
　　“放肆，你妈说话呢，你在边上插什么嘴！你也看看永男，坐有坐样，站有站样，规矩一顶一的好，这么多年你就没学到一点。”郭父生气地训斥。
　　“我一直就这样，平时你们也没说我啊，怎么今天挑起我刺了！”宝儿也不高兴了。
　　郭父没有理会女儿，接着说：“永男啊，我刚的得到的消息，正要让你郭伯母打电话给你外祖母呢。法院的结果下来了，你妈判了两年，估计就这两天，公安局会收审你妈，然后送到市里的女子监狱服刑。”
　　“是，谢谢郭伯父。”永男艰难地回答。虽然判决和预想的一样，可是这天真的到来了，心一抽抽地，闷闷地痛。
　　“你母亲的事情，我和徳鑫都露了明面，怕招人说闲话，所以你我两家以后要避避嫌。特别是你和宝儿要多注意来往，要是打了眼，我们以后就不好再为你母亲做什么了。”郭父特意嘱咐着。
　　母亲的事情往小了说，是走了个人情，往大处说是以权谋私，若是被郭父政治上的对手抓到做做文章，虽不至于伤经动骨，总是个麻烦。永男心理明白，起身告辞：“谢谢您，那我就不打扰伯父伯母了。”
　　“也好，早点把消息告诉你妈，抓紧时间准备准备。”郭母并不挽留。
　　“我送送永男。”宝儿跟着永男，准备一起出去。郭母一把抓住她，说：“你嫂子来电话了，她有事，不能去钢琴老师那接豆豆，你赶紧地去接一下。”
　　“哦，那永男，过两天我去找你。”宝儿没办法。
　　永男点点头，出了院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也亮了起来。可永男的心却如这沉沉的暮霭，没有感受到一点路灯的昏亮。刚才郭伯父话中里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和宝儿避嫌，他们才会为母亲打点。而这避嫌避到后面就是无外乎就是和宝儿了断关系。现在的自己不论家世还是名声都配不上宝儿了，郭家另有打算也不奇怪，只是可惜了自己和宝儿这么多年的感情，可自己除了按照郭家的意思去做，又能如何？强求到最后，无外乎是母亲受罪，宝儿痛苦。罢了，就当自己还了郭家的恩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