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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万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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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向,小向。”门外传来了袁中夜的叫声。
“袁大哥,我在呢,你进来吧。”小向忙回应道。
袁中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簇新的毛巾和浴巾,正想递给小向。转眼看到永男,就直接扔给了永男:“这是干娘让我给你的。知道你富家子弟,讲究多。”
永男一抄手,接在手里:“谢谢师娘。”
“行了,干娘也不在,你说给谁听,虚伪。”袁中夜目露鄙视。
永男淡淡一笑,不和他辩驳。小向见两人气氛不对,站在一边不说话。
“行了,小向,你先去睡吧,我和永男说说话。”见小向杵在那里不避开,袁中夜挑了挑眉,不耐烦地说。
小向不放心地看了看永男,永男点了点头,小向这才走开了。袁中夜看着这一幕,心塞起来:“你还真有一手,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把小向收复了。”
“你想多了。”永男把毛巾放在床上:“你想和我说什么?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谈的。”
袁中夜冷笑道:“怎么了,你的谦和呢?你的恭谨呢?这么快就露了真面目了。”
“制药尚且要君臣佐使,何况是对人!你出言不逊,我若待你如春,岂不是自贱。”永男语气平淡。
“你别给我拽文,我就不知道了,我到底比你差什么了?师伯们这么看不上我!”袁中夜终于问了出来。
袁中夜的确很优秀,在特训时是经过了证实的。不论是单科还是综合,都和自己不差上下。可袁中夜心性不稳,师父们那点东西若是到了他手里,是祸是福还真是不一定。
“我相信师父们从来没有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较。一开始,师父们漂泊在外,并没有收徒的打算;落叶归根才有了这份心思。我只是在那个时间恰好入了他们的眼睛,成就了这段师徒情份。而你,也有你自己的缘分,所以你才成了四师父的义子。”永男开解他,不希望他王牛角尖里越钻越深。
袁中夜一将心底的的不甘冲口而出就后悔了,他怕永男到师伯们面前去说三到四,毁了自己的打算:“也是,这么说我也算运气好的,是我执拗了。”
这么快就改了口风,可见是没有听进自己的话。永男该做的都做了,也无愧于同门一场。至此两人也没什么可再说的,袁中夜回了那边的小楼,永男梳洗完毕,上了三师父给的药,睡了。
第二天,天刚发白,永男就起床练功,张师醒已然在院子中了。永男脸一红,上前和师父请安。张师醒训道:“这都什么时辰了,难怪昨天考你什么都不过。”
永男一个“是”字没结束,张师醒已然欺身上前,永男匆忙应对,两人对练了起来。天大亮的时候,杨德茗和王一山也起身了。木花花睡得晚,起得也晚,所以早饭和中饭,晚饭不同,都摆在杨德茗他们这边。
茜嫂照老规矩,熬了稀饭,蒸了馒头,还特意下了重庆小面。小向帮着茜嫂把早饭一一摆放好,再去叫首长们吃饭。
永男和张师醒也停了手,师徒二人进了小楼,永男望盆里兑了些热水,拧了条毛巾给师父,低着头说:“小向想和我学拳脚,我没和师父先禀明,就答应了,请师父责罚。”
“要是让你大师父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他素来纪律严明,你是他的徒弟,他只会更加严格。”张师醒没好气地给了永男一下:“算了,小向那里就由我来教他几招吧。”
“谢师父”永男接过张师醒擦拭好的毛巾,放在水盆里,揉搓了一下,拧干挂好,和张师醒一起走进了餐厅。
杨德茗和王一山已经在吃了,永男和两位师父问了安,拖出凳子,等张师醒落座后,准备去接茜嫂手里的盘子。“你也坐下吃,阿茜拿手的重庆小面,味道很正。就是不能放长,否则就陀了。”
永男答应了一声,坐了下来,和师父们一起吃了个师徒间难得的早餐。
饭毕,永男被杨德茗和王一山抓着,狠狠地磨搓了一番。永男要一次次从一大堆的情报中,要根据只字片言的提示,分析出所要的情报;一旦错了,王一山不是用银针刺他的穴位,热、痒、凉、痛、抽搐、蚁行交替出现,不逊于特训时受的任何一种酷刑;就是让他从一堆植物中配出所要的药剂,在自己的身上试药;那种被药物放大的疼痛和奇痒,生不如死。
当初看到几位师父的简报时,永男并没有对师父们在国民党时期的赫赫威名有什么感觉。哪怕后来拜了他们为师,见识到他们技艺非常,有的也不过是份尊敬和责任。所以永男可以如儿子般侍奉着师父们,事事恭谦,不假手于人;但是并没在面对外祖父时候那份小心翼翼。现在永男终于懂了师父们的名头不是白得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师父们说结束的时候,永男里外的衣服都湿透了。看着永男湿漉漉头发下发白的脸上,有了往日所没有的真正的敬服,杨德茗他们会意地笑了。
永男疲倦地退出了杨德茗的房间,下了楼,坐在小向的床上调息了一会,才缓过劲来。永男睁开眼睛,发现依着门站着的袁中夜:“有事?”
袁中夜没吭声,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永男。永男特训时就受了伤,做卧底时又被逼供,雪上加霜;探亲回家了,本以为可以喘口气,不想连着受家法,几乎丢了半条命,要不是仗着自己年轻,有功夫压身,又在医院躲了几天闲,怕是熬不过昨天试炼就熬不过。永男实在没有气力和袁中夜斡旋,他从袁中夜身边绕过,径直去了浴室,擦了把脸,提了提精神,准备伺候师父们吃了中饭,好去驻军医院体检。
“你刚才在熬刑?”袁中夜跟在永男后面。
永男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一丝虚弱:“为什么这么问?”
“下午我也要归队了,所以干娘想在外面酒店吃顿告别宴,让我去问问师伯们的意见。我上了楼听见了你的痛呼和呻吟,见门又关得紧紧的,知道你在受训,就没进去。”袁中夜不想被误会自己听墙角。
永男不介意把袁中夜的解释当作善意:“谢谢你关心,吃了饭,我们一起走吧,我送你去车站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部队等级森严,袁中夜的军衔比永男高,按道理自己就是永男的天,永男应该对自己处处敬让。可在师门里呢,自己又比他晚进,自己要以他为尊,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左也不是,右也不对的境况,让人心里堵得慌。
杨德茗他们从不阻止永男服侍自己,目的是让师徒二字深深刻在永男的心底,而不只是一个名份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永男也真心诚服,吃饭的时候自然就不用他再做小服侍了。师徒间第一次围坐了下来,热热闹闹吃完了中饭。
永男抓紧时间,将袁中夜送去长途汽车站,不等他买好车票,就离开了。他必须赶到驻军医院,否则赶不上时间,要再跑一次。
永男拿了介绍信,问了询问台,去了普外科特设的体检处。也巧了,体检处值班的医生就是万悠。万悠从上次参加特训的医疗小分队后,就得到了一个去北京协和医院进修的机会,但是等协和正式收入她,这中间有大半年的真空期,于是就把万悠派到了普外科负责体检这一块。
万悠家世很不一般,她父亲是军区司令员-吴登。万悠前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惜母亲高月华当初做地下党时,把孩子托给了乡下的老表,后来万月华被抓,吴登又随部队转战南北,就失去了和老表的联系。后来,因为找不到证据万月华是共产党,就把她和一起的几名工人放了出来。等万月华确认没有监视,真正安全了,去乡下找老表时,才知道老表一家和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死于了轰炸。
万月华痛不欲生,几乎崩溃,恰巧这时候又接到了新的任务,才重新站了起来。后来解放了,万月华终于和吴登重逢了,可孩子的夭折让两人都心存了结缔,折腾了好几年,才彼此释怀,有了万悠。
万悠的出生让吴登和万月华重拾了为人父母的感觉,他们把对失去的孩子的所有的爱和亏欠都放在了万悠的身上,把她疼到了心尖上。为了不想让万悠因为有个司令员的父亲,有太太多的瞩目和压力,两人商量后特意让女儿随了万月华的姓,还特意把她送到市区的学校读书。
为了有更多的精力放在万悠身上,万月华和吴登商量后,万月华放弃了去北京政治部任职的机会,调去了吴登军区,任后勤部政治部干部处处长。万悠也不负夫妻两人的厚望,一直以来都是品学兼优,后来又考入了第二军医大学,毕业后分回了父亲所在军区的驻军医院。
回到父母身边后,万悠反而没有了以前的自在,万月华和吴登,还有一干叔叔阿姨们都争着给她介绍男朋友,万悠一个也没瞧上,不胜其烦。正好永男所在团的卫生院缺人,她就自告奋勇帮忙去了。
也就是这样,万悠认识了永男。永男的外貌和那些想要做她男朋友的人相比,并没有显著的优势。吸引万悠的是永男身上的是与一般军营男子不同的沉默和忧郁,还有那一身奇怪的伤痕。
后来在特训基地和永男的再次相遇,万悠看到了永男的铮铮铁骨,看到了他的深沉稳重,看到了他的大巧若拙,万悠想古人说的君子如玉应该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