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06、义子（五）

　　罗超接到苏齐修的电话，正和朱琴在办公室吃着中饭。“谁的电话？”朱琴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问着。
　　“是苏家的。比我想得要晚了几天。看来苏家的功课做的很足了。”罗超放下电话，笑眯眯地说。
　　朱琴马上担心地问：“苏家找你？是为了永男？他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罗超喝了口汤，淡定的说：“阿琴不用担心，不过是多了人疼爱永男而已，又不是把永男抢为己有，苏家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也是，永男和苏秀婕的关系已然是这样了，多我们一对义父母也影响不到哪里。”朱琴的解释听起来更像在安慰自己。
　　罗超附和着点点头：“你看，我家阿琴都懂的道理，苏家还能不懂。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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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齐修定的见面的地点并不在苏家的东天百货，而是在平江路上的的鹤园茶楼。整个茶楼不大，只有上下两层，布置得是古色古香，楼内随处可见名家的书法字画，让整个茶楼显得格外雅致。
　　罗超上了二楼的秋实阁，苏慕蓉和苏齐修已经在里面等他了。红木的四仙桌上摆放着几叠点心，和一壶沏好了茶。看见罗超推开门，苏家父子起身相迎。三人寒暄一番，各自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
　　苏齐修給罗超倒上茶：“这家是苏式茶楼，里面的蟹壳黄和酒酿饼是一绝，就着这龙井茶，更是美味。”
　　罗超抿了口茶，夹起一个蟹壳黄咬了一口，赞同地说：“确实不错，还是齐修兄擅长此道。”
　　“我一商贾之人，比不得罗医生志向高远，也就在这些上面花点功夫了。惭愧！”苏齐修又給罗超夹了一块饼。
　　罗超笑着：“齐修兄在苏伯父面前这般夸我，到是让我坐不住了。”
　　“罗医生不必自谦，这次小女多亏了罗医生，不仅从那种地方出来了，还能恢复神智，这份大恩，我苏家上下铭感五内。”苏慕容说话了。
　　“晚珍和内子是多年的好友，晚珍有托，在我能力所及处，自当义不容辞。当不起苏伯父的谢。不过我如今到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苏伯父能看在我和内子无后的面上，给予成全。”罗超站起来，給苏慕容深深鞠了一躬。
　　苏慕容虚抬了一下罗超，面露困色：“齐修和我说到此事，老朽实在是很好奇，为何罗医生会选择永男？”
　　“按常理说，永男的确不是好的人选，甚至可以说是个差的选择。可我和内子都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了 ，内子一直都没有看中的，独独看上了永男。我以为这便是缘分吧，又或许是上天垂怜我们！”罗超很坦白，也有些感伤。
　　“自古以来，这收养有义子和养子之分，不知罗医生想认永男做哪一种？”既已决定接下罗超的橄榄枝，那么就要为永男，秀婕和苏家争取最多的益处。
　　罗超一愣：“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些说法，请伯父说说都有些什么讲究。”
　　苏慕容解释道：“简单地说一个是因为有了这个名头，更能生彼此地喜欢亲近之心，两者之间只有情谊，并无义务；一个却是定下了契约，一方行父母的爱护和教养之责，一方行赡养之责。”
　　罗超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说：“如果世伯不介意，何妨从义子开始？也让永男和他妈妈有个缓冲。等两下都慢慢接受了，再行养子之仪，如何？”
　　苏慕容到并未觉得罗超的话有取巧之意，到反见诚意，这才是谋求长久的态度。“好，就依罗医生的。”
　　喝茶聊天本不是这次聚会的目的，事情商定完毕，三人各自告辞回去。
　　苏慕容没有回东天，吩咐齐修直接开车回了老宅。苏老太看到老头子和大儿子这个点回来，诧异地迎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秀婕在吗？”苏慕容没有回应苏老太地话。
　　苏老太一边接过苏慕容手中的包，一边回答：“在她房间呢，你找她有事情？”
　　“嗯，老四呢？”苏慕容随口说着。
　　苏老太把包放好，伺候着苏慕容换上家常服：“老四终于想明白了，这几天正调教他那个媳妇呢。”
　　“老四的媳妇规矩是差了些，不过毕竟是在外面生外面长的，要求也就不要那么高了”苏慕容不以为然，对苏老太说：“我去看看秀婕。”
　　苏老太感觉到了苏慕容的凝重，却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丈夫上了楼梯。
　　苏慕蓉敲了敲女儿的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苏秀婕没想到是父亲，站起来把父亲让到沙发前，父女二人一起坐了下来。
　　“父亲，今天难得这么早回来。”苏秀婕笑吟吟地说。
　　苏慕容看着女儿因为消瘦，颧骨凸显出来，多了丝刻板，少了些柔和温婉，胸口一闷，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了一下眼睛：“秀婕，这次又要委屈你了。”
　　父亲鲜少情感外露，苏秀婕看着父亲微微发红的眼眶，关心地问：“父亲，发生了什么吗？”
　　“罗医生提出要收永男做义子。”苏慕容沉声说。
　　苏秀婕满腹疑窦：“收永男做义子？罗医生和永男并无往来？”
　　“这个我也很好奇。罗医生说是朱医生看中了永男，所以成全她的心意。”苏慕容也很纳闷。
　　苏秀婕沉默了半天，冷笑了起来：“这逆子皮相不差，教养又好，加上军人出身，风姿就和常人不同。这次满身是伤，他又摆出一幅铮铮铁骨的样子，恻隐之心下就此激出了朱医生的母爱，到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能让朱医生下了认他做义子的心，怕是这逆子把我和他事情透了个干净。”
　　还是女人最知道女人，苏慕容虽然为女儿的缜密和犀利骄傲，可也对她苛薄的语气感到酸楚。女儿即使在那么艰难的时期，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如今却……..
　　“父亲已经答应了？”苏秀婕对父亲的来意了然了。
　　苏慕蓉点了点头：“罗医生对苏家和你有恩。”
　　“可这恩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回报。这儿子我不能让！”苏秀婕断然拒绝。
　　“我和罗医生说了，永男只是多了义父母，并不是过继。”苏慕容解释。
　　苏秀婕牙一咬：“对这逆子，我早就没了想法，义子也好，过继也罢，我都不在意。可我和这逆子最不堪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他们夫妻眼中。如今我避他们唯恐不及，还要让我与他们以亲戚相处，父亲可替我想过，我该如何坦然？若是日后我管教逆子，他们要是插手其中，我又该如何？父亲又该如何？”
　　女儿说的，也是自己当初回绝的原因。两家一旦结了义亲，秀婕在罗超和朱琴面前就没了底气，日后他们要插手永男的事情，秀婕和自己还不得不退让。可事情都是双面的，他们介入的越深，和永男的关系也就越亲密，两家的关系才真能捆绑在一起。
　　“当年家里遭逢剧变，你舍身下嫁刘石，借着他庇佑了全家。可你知道我和你兄弟们内心的无奈，羞愧吗？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让庭静和子娜走你老路吗！这次你入狱的事情，更让我明白了军也好，政也好，苏家一定要在这两个方有自己的人，不能被动地求人伸手施援！罗超此人，家世背景可不一般，远非郭家可比。和他结亲，借着他的船，苏家才能扎稳根，蔓蔓日茂起来。”苏慕容说到后面，声音坚定起来。
　　父亲的话让苏秀婕整个人都颤栗起来，一幕幕的过往快速地从脑海中闪过，将她千疮百孔的心又一次撕开，裂肺刺骨。父亲说得对，苏家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当年为了苏家，自己把青春和婚姻都拿出去了做了交易，如今何苦执着于那仅剩的自尊呢！
　　“父亲想的长远，女儿自愧弗如，一切都遵从您的意思。”苏秀婕明白归明白，不甘终归还是藏不住。可对苏慕容而言，已经很满意了。女儿到底是几个孩子中间最睿智果断的，可惜了！
　　苏慕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站起来：“苏家子弟要想易辙改弦，庭筠他们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子玉这一辈了。永男的重要相信你也明白，他是你的儿子，好好拿捏住他！”
　　“是”苏秀婕复杂地看着父亲走出了房间，这一刻她无比清醒地体会到父亲作为苏家大家长的冷静和无情。有一天，坐上大家长位置的弟弟是不是也会和父亲一样，把苏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其他的都可以用来牺牲呢？儿子是这样，父亲兄弟也是这样，苏秀婕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冰冷的泥潭，越挣扎，越绝望……
　　苏慕容悄悄地带上门，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长叹了口气，沉重地下了楼回到了房间。苏老太等他坐下，递给他刚沏好的茶，默默在一旁等着丈夫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苏慕蓉放下杯子，愧疚地说“楠梓，我不是个好父亲。秀婕入狱的时候，我曾暗暗发誓等她出来以后，要补偿她，疼爱她，让她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可就在刚才我却逼着她做了一个让她痛苦的决定。”
　　“怎么了？什么决定？”苏老太被丈夫满脸的自责和内疚惊到了。
　　“罗医生要认永男做义子。”苏慕容低声地说。
　　苏老太诧异地张大了嘴，半天才说：“这是怎么弄的，好端端的罗医生起了这个心？”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想来应该是朱医生给 永男看诊，动了恻隐之心罢了。”老妻现在对女儿愧疚到了极点，正不知道如何补偿她才好。现在只要有任何让女儿生气的事情和人，老妻都深痛恶绝。这也是老妻为什么对永男诸多挑剔的原因。苏慕容有些后悔在老妻面失了态，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