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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义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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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晚珍思来想去,还是給丈夫打了个电话,把罗超和朱琴的决定告诉他。苏齐修也是大感意外,预感到一场风暴就要来了。
罗超到底是凭什么,觉得和父亲谈,父亲就能同意呢?
虽然罗超和朱琴在大妹的保外就医上,是尽了心力的,苏家欠他们一个大人情,可这个人情并未到苏家任他予取予求吧?可罗超是一个精明老道的人,不会作出这么冒失的事情,他一定有所依凭。但那个依凭到底是什么呢?苏齐修百思不得其解。
苏齐修推开父亲办公室的门,苏慕容正在看书。苏齐修将罗超和朱琴想认永男做义子的事情完完整整和苏慕蓉说了。
“父亲,罗医生想和您面谈。”苏齐修看着父亲说。
苏慕容没有回答,顿了半天,说:“你妹妹和永男的这个结怕是难解了,若是再认了义父义母,他们母子就更雪上加霜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而且我以为大妹必定不会答应此事的。这真是平地起雷,家里又要掀浪了。”苏齐修附和着。
“这样,你妹妹那里就不要说了。你约好罗医生,我直接和他说清楚。”苏慕容想了想,说。
苏齐修答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苏慕容抬了抬眉毛:“还有事?”
“父亲,我是觉得罗医生好像对此事势在必得。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有考虑进去的?”苏齐修迟疑了一下,说。
苏慕容也拧住了眉头:“既然我们想不出来,就不用想了,到时候罗医生自然会告诉我们的。不过,你提醒的也对,你去好好打听一下罗医生的情况。”
“以前只是听晚珍说过,罗医生家的来头不小,在京里很有些背景。不过我们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放在心上。”苏齐修回答。
“去查查吧,我苏家虽然不受人胁迫,但也不打无把握之仗。”苏慕容挥了挥手。
晚上苏庭筠吃好了,和父亲和母亲说了一声,回房关照好妻子准备出门。蔡妈敲开了他们的门:“大少爷,姑奶奶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苏庭筠答应着,拿了外套,去了苏秀婕的房间。
“姑姑。”庭筠給苏秀婕行了礼。
苏秀婕和庭筠寒暄了几句,问道:“你是不是去看永男?”
“是的,永男还不能下床,母亲命我晚上照看他一下。姑姑可是有嘱咐?”庭筠将永男的伤势说的严重些,怕姑姑让自己带永男回来,小心试探着。
苏秀婕在永男送医院就有丝后悔累了,听到庭筠这么说,这丝悔意又多了几分。“既然他要在医院呆几天,你去挑本书,給他带过去吧。”
“还是姑姑想得到周到,我这就去书房,侄儿先告辞了。”苏齐修等秀婕点了头,转身离开,快到书房的时候,又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那本李宗吾的《厚黑学》拿在手里下了楼,出了客厅,直奔车库。
永胜正等在自己的车子旁边,看见了庭筠,上前道:“大表哥,我想去看看大哥。”
“我知道你挂念永男,可你这么跟我去了,怕是姑姑心里又要不快。你还是好好在家学习,我会照顾好永男的。”庭筠拍了拍永胜的肩头。
被庭筠拒绝,本就在永胜的估计中,永胜并没有太失望。庭筠考虑的这些,也是他担心的。永胜递给庭筠一本书,说:“大表哥,这是大哥床头放的书,还没看完,麻烦你給他带过去。”
庭筠接过书,开了车门,说:“行了,你回房吧。还有,如今你们已是苏家子弟,以后该叫我大哥,叫永男三哥了。”
“知道了,大表哥,不对,大哥。”永胜拗口地说。对外祖父将自己家归并到苏家,永胜和永丽总觉得不舒服。以前在苏家,最多是寄人篱下;现在却更尴尬了,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外人不是外人的。
永胜低着头走了,庭筠摇了摇头,驱车来到了医院。按照母亲说的,找到了永男的病房间。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朱琴和罗超也在。他们夫妻在外面吃了饭,特意給永男买了老聂私房菜的招牌天麻乳鸽汤給永男送过来。永男有些诧异,但两人的好意总不能违,乖乖地喝完了汤,和两人聊着天。
见到庭筠进来,永男站起身:“大哥。”
庭筠点点头,先給朱琴和罗超见礼:“琴姨,罗叔叔。”
“庭筠啊,你怎么来了?”朱琴和金晚珍的关系,自然是没少见过庭筠。
庭筠回答道:“我来照看永男”。
“那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和你罗叔叔就回去了。”朱琴笑着和罗超起身。庭筠和永男跟着后面,将他们送出了门,折回来在沙发上坐下。庭筠打开包,将手中的书递给他:“你在看《活动、意识、个性》?什么时候你对心理学感兴趣了?”
“特训的时候,有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来做评估时留下的,我也就看看。”永男回答。
“我給你带了本《厚黑学》,我看了一大半了。姑姑让我給你带本书解闷,我就想着割爱,让你先阅为快。如今,你既然有了这本书,那我就继续把它看完。”庭筠笑着说。
“母亲让你給我带书?”永男的语气有些急促。
庭筠知道永男情绪变化,解释说:“其实,姑姑仍然是爱你的,只是她心底的怨恨堆积得太多了,多到她就如同是一座火山,随时随地,稍有触发,就会倾泻而出,将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永男沉默不语,半天才茫然地说:“我明白的,大哥。我会加倍小心,尽量不去刺激母亲的。”
庭筠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得说:“你这次特训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弄了一身伤回来?”
“我们这次特训是从整个集团军海陆空抽取出来的,训练的科目也比以前多,强度也比以前大,所以时间比较长。至于身上的伤吗?我们当兵谁身上没有个一块两块的。”永男避重就轻,捡些能说的说。
“那特训后,你会升迁吗?”庭筠直接问根本。
永男想了想:“按常规,应该是的。不过,我现在有这么一个大污点,就说不准了。”
“不论是什么决定,归根结底就是一次选择。每次选择了一个选项,就意味着放弃更多可能的选项,而且还要承担它能带来的最坏的后果。今天你的路走到这般,只能自处超然,处人蔼然。得意欿然,失意泰然了。”庭筠宽解道。
“是,弟弟受教了。”永男低头垂首。
“好了,到底是受了伤的,还是上床休息的好。”庭筠吩咐。
永男顺从着上床休息。庭筠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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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琴对丈夫是神一般的膜拜,在她眼里,丈夫无所不能。既然丈夫答应认永男为义子,那么剩下只是时间问题了。所以朱琴一颗为母的赤诚之心扑在永男身上,每天往永男的病房跑好几趟,不是查看伤口帮着换药,就是端茶送水,聊天解闷。弄得永男心理不上不下的,也曾问大舅妈,朱琴这一片厚爱所谓何来,可大舅妈只是含糊其辞,只说是让他受着,以后好好回报便是。
这边苏齐修拿着北京发过来的传真,心里很是震惊;罗超的背景还真不是“有些来头”能概述的。罗超的爷爷曾经是宋任穷的机要秘书,现在是中央宣传部的顾问;奶奶曾是驻派奥地利的大使,现在是外交部新闻司的参赞;罗超的父亲是政法大学的校长,母亲是外语学校的阿拉伯语系的教授;罗超的几个哥哥都在部委身居要职,就是唯一的姐姐也是轻工业部的国际合作司的科长。难怪罗超对这件事,势在必得。和罗家结了亲,苏家虽然说不上是榜上了靠山,但得到的助力是可以预见的。可真要是拒绝了罗超,别说欠了的人情不能还,万一他因此动了怒,计较起来,苏家可就难受了。苏齐修心事重重地敲开了父亲的门,将传真交给了他。
苏慕容看完了,也陷入了两难。那场动乱告诉他,古人诚不欺他,士农工商中商永男是最底层的。不管哪朝哪代,朝中有人才能讯息灵通,军中有人才能身杆强硬。苏家现在两个都缺,否则若变故又起,家业照样是化为乌有。永男认了朱琴和罗超,不论是对其日后的发展,还是苏家的未来都是益处良多,难怪罗超要和自己谈,他这是抓住了自己的命脉了,不怕自己不答应啊!既然如此,挣扎也无意。
苏慕容下定了决心,说:“这是你妹妹的命,也是永男的造化,就两下成全了吧。你去约罗超吧!”
“可妹妹哪里怎么说?”苏齐修担心地问。
“我会和她说的。你妹妹从小最是周全懂事,特别是遇到关系到家族存亡的时候,她比谁都清醒果决,当年下嫁刘石就是。”苏慕容冷静地说。
苏齐修不忍地说:“正因为如此,怎可让妹妹再来一次?”
“放肆!你把为父当成了什么人!你是苏家未来的掌舵人,不要感情用事。你要做的是,是如何让苏家强大起来!别忘了当年苏家的惶恐和无奈,是何等的凄凉!”苏慕容呵斥道。
父亲说的不错,那段过往是苏家的痛楚,绝不能让苏家再次面临那样的境地。有些不得以也只能为了。“儿子受教了。”苏齐修恭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