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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义子(二) ...

  •   罗超不放心妻子,和朱琴一起坐上苏家的车。等赶到医院的时候,齐修他们已经等了一会了。永男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齐修兄弟二人将他扶了出来。
      朱琴最为护短,铁了心意要认下永男,便已然将永男当作了儿子。此时见永男斑斑血迹,心疼不已。
      永男睁开眼,认出面前的朱琴和罗超,奋力把手从舅舅的肩膀上移下来,站直了,欠了欠身子,虚弱地说:“自我回来后,未能上门拜谢罗医生治愈了我母亲,是我的不是,请罗医生见谅。”
      “行了,你有伤在身,这些虚礼客套,就免了吧。”罗超扶住永男。
      朱琴也一边附和,一边对金晚珍说:“别送急诊了,去我们科的手术室吧!永男这伤要重新处理。”
      金晚珍说:“这么晚了,手术室也没有人了吧?”
      “没事,有你这个外科一把刀来帮我,不比那些小护士好。”朱琴拉着金晚珍疾步在前带路,齐平和齐治扶着永男,齐修陪着罗超跟在后面。
      上了电梯,到了手术室,齐平和齐治将永男放卧在手术台上。金晚珍对齐修说:“大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永男的。你和弟弟们先回去,也能让她安安心。”
      齐修点点头,说:“也好,不过还是让齐治留在这里,等你这里好了,也好带永男回来。”
      朱琴插言道:“永男就先不回去了,让他在医院住一阵子吧。这样他能安心把伤养好,也能让苏秀婕平复心境,省的回去了母子又起风波。”
      齐修想了想,赞同道:“朱医生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让齐治留下。等会也好送你和朱医生回去。”
      “好了,我们进去了。”朱琴催促道。
      金晚珍和朱琴进了手术室,洗了手,拆开了手术包。二人分别剪开永男永男的上衣和包扎,只见到处都是皮肉翻飞,不忍直视。朱琴眼睛都红了,生气地说:“晚珍,你这姑姐心也够很的,打成这样。我看,給他用点麻药吧?”
      “他这半身都是伤,麻药针的面积有限,静脉麻醉和吸入式麻醉没有麻醉师是不能做。”金晚珍回答。
      “那怎么办?这还不疼坏了!”金晚珍着实舍不得。
      永男扯动了嘴角,轻声说:“大舅妈,琴姨,不用麻药,我在军中,受伤也是常有的,有时也不是马上就能诊治的。这些对我不算什么。”
      金晚珍一咬牙,说:“听你的,朱琴,我们动作快些就是了。”
      因为背上打过了刺青,所以皮肤外层都被灼烧碳化,这也是为什么一打就破裂出血的缘故。原本是要好好养着,待里面的皮肤长好,外面这层就自然脱落。可现在打成这样,外面未掉,里面又开裂,只得强行将外层剥除,再上药帮助里层的伤口愈合。
      即便金晚珍和朱琴医生精湛,眼快手巧,可这剔皮之痛,还是让永男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抓住手术床的横栏,汗如雨下。
      金晚珍和朱琴虽然动容,手下的却更快更稳。永男中间曾昏迷过一次,再次醒来的时候,金晚珍和朱琴已经处理完伤口,上好了药,正在包扎。等一切称埃落定,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金晚珍和朱琴收拾好了手术室,将永男安排进了整形科的病房。永男躺在病床上,犹豫再三,对給自己套上住院服的金晚珍说道:“大舅妈,我若是不回去,只怕母亲会更加生气。还是不住院了吧。”
      朱琴不等金晚珍说话,抢先说:“不行,你不能再折腾了,再要被你娘打一次,别说你真躺在床上下不来,就是小命也要丢了。”接着将护士拿过来的药盒递给永男:“赶紧吃了,休息一会。”
      永男一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金晚珍,一边老老实实把药都吃了。金晚珍笑了:“难得看到你小儿般模样,我记得你五岁那年,没有完成你大舅布置的功课,被你大舅抓出去打屁股,就是这般看着我。”
      “哟,还有这事,改日你好好说給听听。”朱琴也扑哧一笑。
      “大舅妈!在琴姨面前,你好歹給我留些颜面。”永男有些不好意思。
      金晚珍更乐了,说;“好,我不说了。你琴姨说的对,你就安心住院养伤,你母亲那里还有你大舅他们呢,你不用担心记挂。”
      永男无奈,只得作罢。朱琴对金晚珍说:“你也回去吧,我和罗超留下看护他。”
      “那怎么行,已经够麻烦你和罗医生了。我让三弟送你和罗医生回去,我留下看护永男。”金晚珍不同意。
      朱琴不答应,永男忙说:“大舅妈和琴姨,都不用留下来,我可以的。”
      “那不行,你吃的止疼药效果快,但是只能维持四个小时,必须要补吃。而我这种药也有安眠的效果,必须叫醒你吃药才行。”朱琴解释。
      金晚珍和朱琴正要在争论谁留下来,罗超说话了:“行了,你们别争了,你们都回去,我留下。我是男人,更方便些。”
      罗超和朱琴都是外人,怎好麻烦他们,齐治说:“大嫂,朱医生,罗医生,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回来照顾永男。”
      罗超想留下,是想着和永男单独相处,此时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都是他薄弱的时候,自己正好观察一下,若是不妥当,还是要想个法子让阿琴断了这个念头。所以他坚持说:“还是我留下吧,怎么说我也是个医生。”
      齐治和金晚珍还想再争取一下,朱琴笑着说:“那就麻烦罗医生了,我们走了。”,说完硬是拖着晚珍往外走,齐治无奈只得跟在了后面。
      永男来不及下床,在床上坐起,施礼向金晚珍等人告别。罗超暗中点头,不管如何,苏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规矩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能执这等礼数的,已经所剩无几了,难怪阿琴看了喜欢。就是自己这等家世,到底是新贵,少了底蕴,于旧礼上也是欠缺了很多。
      永男待金晚珍等人出了门,又回首向罗超鞠躬道谢:“我母亲劳烦罗医生,我还未向您道谢,却又麻烦您来照看我,永男先此拜谢,以后罗医生有事,但凭差遣。”
      罗超嘴角一扬,盯住永男,一字一顿地说:“今日你说的,你可要记住了。”
      永男诚恳地说:“绝不干相忘。”
      “好了,你躺下好好睡一觉吧。”罗超扶着永男躺下,自己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一旁。
      永男一天奔波,又是挨打,又是两次进出医院,即使有功夫在身,也实在是疲惫之极,加上药物作用,眼皮发重,很快便在半梦半醒之间。
      罗超听永男呼吸渐长,轻轻唤了声:“刘永男”
      永男实在太虚弱了,没了往日的警醒,恍惚中好像身在部队,应了一声。
      罗超轻声说:“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很累了,好好放松一下吧。按我说的做,放松,放松,现在你能感到自己已经放轻松了,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向你走过来,当我继续说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直到带你进入一个深深的、安静祥和的状态。”
      永男不知不觉,就这样被罗超催眠了。
      “我会带你去看看你的过去,告诉我你当时的感觉,如果你不想回答,随时都可以进入睡眠。现在,时间开始倒退,三十岁,二十五岁,二十岁……十岁,现在是七岁,你在自己的家里,你的父亲母亲都在,还有弟弟和妹妹们,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罗超问。
      “我看到了父亲在训斥母亲,我在安抚永胜和永丽。”永男的声音很微弱,但是仍清晰可辨。
      “你爱你的母亲吗?”
      “是的。”
      “好,现在时间往前进,回到你十三岁的时候,还是在你的家里,你又看到了什么?”
      永男脸有不安,还有些愧色:“父亲喝醉了,对着母亲又打又踢,永胜和永丽在一旁吓得直哭,我也很害怕,我想去帮母亲,可我不敢,我没用,没用……”
      “好了,不想了,现在我们回到你20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转去了圣希尔达军校,辜负了母亲和外祖父的心意,可我不想按照他们的安排,留在法国,虽然那样,可以接母亲和永胜,永丽出去,远离父亲,但那不是我的国土,不是我的家。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外祖父,原谅我的不孝……”永男陷入了自责的呢喃中。
      “他们原谅你了,原谅你了…..”罗超的声音中自有着一种安定,让永男静了下来。
      罗超继续:“现在,我们来到了你父亲死的那年,你很难过,你在哭泣…..”
      “是的。是父亲他,教我练功,带我下塘摸鱼,顶着我去看训练。他有再多的不是,也是我的父亲。母亲,他骗你不过是为了博取你的怜惜,你为什么不能就給他一次回应呢?就这样让他死了?为什么?”永男泣不成声。
      “你母亲只是厌倦了,她也没有想到,你父亲这次是真的发病了。这是一场意外。”罗超开解着永男。
      “是意外,意外。”永男重复着。
      罗超肯定说:“是的,意外。”
      “可我因为这个怨恨母亲,也担心父亲家暴母亲的事情翻出来,父亲死了还要被人议论嘲讽,所以,我答应姑姑做证人,逼母亲庭外认罪,进了监狱。我是不孝子,我最无可恕。”永男又激动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没有用,想想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一切”罗超诱导着永男。
      “弥补,是,弥补。我要弥补。”永男眉头拧了起来,身子也扭动起来。
      罗超再此安抚永男:“好了,你已经在弥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男却更激动了:“没有,没有好!无论我怎么做,母亲都不会原谅我了,不会原谅我了!”
      罗超怕永男清醒过来,催眠失败,就想结束这次的催眠,可永男又回归了平静。罗超问出了他最后的话:“你母亲鞭打你,你恨她吗?”
      “为什么要恨,这可是母亲唯一理会我的方式。如果这还能让母亲化减对我的失望和痛恨,那我就无憾了。”永男反驳道。
      罗超至此,合并前面給苏秀婕治疗催眠时得到的资料,已经大致知道这对母子的内心的挣扎和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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