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02、义子（一）

　　李芙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琳达生气对齐格说：“你三哥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人。他不知道打女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的行为。”
　　真要追根究底，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琳达无意多嘴造成的。可她不但不知道自己才是这场风波的引子，还在这里横加指责，齐格真是有着说不出的郁闷和气结，不由地大声地呵斥：“你现在是我这个中国人的妻子，别拿你美国的那套来批判我们家的伦理道德。”
　　自结婚以来，齐格在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在家是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疼爱孩子的好父亲。可此时的齐格露出来的那种对自己的不耐烦和指责，是那么陌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琳达惊慌害怕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涌出了泪筐。齐格心里一软，想说几句柔和话，苏秀婕拿着藤条从二楼风一般冲了下来，直奔后院。
　　苏秀婕外里端庄温柔，内里却刚硬固执。若是她性子上来了，就是父亲苏慕容也退让一二。齐修和齐治不敢相劝，默默跟在后面。金晚珍叹息了一声，也追了出去。齐平和周冰夫妻也对视一眼，紧随在大嫂后面。
　　齐格下定了决心，一把拽起琳达：“我本想着，你从小在美国长大，我们家的家风和规矩，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我们也是偶尔才回来一次，这些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可现在看来，你既然嫁给了我，做了苏家的儿媳，那么还是应该好好和大嫂，二嫂学学这做人儿媳，做人长辈的规矩和道理。
　　琳达背拉到后院时，永男已经喀什受罚了。藤条带着苏秀婕无比的愤怒，狠狠地打在永男的身上。下午刚刚做过治疗的地方，都绽裂开来，特别是背上割掉伤疤的地方，血咕咕的冒了出来，片刻就浸透了纱布，染红了衬衣。永男疼得额头的汗顺在头发往下淌，牙关咬得紧紧，竭力将痛呼压制在喉间。
　　永男想起刑讯时所学的，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将自己的意识剥离出来，注视着几近癫狂的母亲。那张温软娟秀的脸上如今布满了狞色，曾经慈爱温暖的目光也只剩下了冷酷和执狂，永男的心绞痛起来。救苏家于危难的使命，懦弱没有担当的丈夫，和自己这个儿子的背叛彻底摧毁了那个优雅贤淑的的苏家大小姐，何等的悲哀啊！可更加可悲的是：不论外祖父和大舅，还是自己，在对母亲的这场救赎中，全都失了本心和立场，无半点效力。
　　当鲜血渗透了永男的整件衬衫时，苏秀婕也因气力不支，跌坐在地上。金晚珍扶起苏秀婕，指着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永男，痛心地问：“大妹，你这是何苦彼此这么折麽啊？”
　　苏秀婕瞧了眼儿子，转过头，逼回马上要流出的眼泪，强硬地说：“这就是我们母子的命！等哪天我打死了他，或者他气死了我，我们两个就能彻底解决了。”
　　金晚珍无力再劝解，招呼周冰上前照顾苏秀婕，自己和齐修，齐平一起将永男从树上放下来，永男已经不知道人事了。金晚珍探了探永男的鼻息，吩咐说：“齐修，你和大弟送永男去医院，三弟送我去接朱琴，我们医院门口见。快！”
　　齐修把永男放在齐平的背上，在后托护着，疾步朝门外走去。金晚珍和齐治也紧紧随在后面。出了大门，驱车分头行动。
　　罗超和往常一样，没有参加会议后的酒宴，直接就回了家。朱琴心中有事，正等着焦急。听到罗超的敲门声，朱琴跃起冲到门口，开了门迎罗超进来。
　　“有事求我？”罗超玩味地看着一脸献媚的妻子。
　　“阿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朱琴不依地抱着罗超坐下。
　　罗超摸了摸朱琴的头，宠溺地说：“好了，说吧。”
　　朱琴收敛了神色，端直了身体，郑重地说：“阿罗，这些年我没能給你生下一男半女，是我亏欠了太多。”
　　罗超眉头一皱：“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难道是我家里有谁給你打电话了？”
　　“没有，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了我伤透了你父母的心，如今你家估计已经将你放逐了。每每想到这个，我就难过得夜不能寐。”朱琴的声音有些哽咽。
　　罗超伸手预将朱琴抱入怀中，可朱琴退开起身，对着罗超深深鞠了一躬。罗超吓了一跳，也意识到妻子今天所说的事情非同一般，神情也严肃起来了。
　　朱琴站直了身子：“阿罗，虽然我欠你良多，但是这次我还想再欠你一次。”
　　罗超定定地看着朱琴：“你说。”
　　“我看中一个人，想认他做你我的义子，还请阿罗成全。”朱琴坚定地说。
　　罗超预想了很多，没想到妻子所求的竟然是这个。罗超暗暗松了口气，诧异说：“这些年，母亲为了你我以后着想，曾多次提议让你我认养一个孩子，可惜相看的那些，都不和你的眼缘。如今到是哪方的神圣，让你起了这个念头，还这么郑重其事的。”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晚珍姑姐家的那个孩子。”朱琴笑了。
　　“就是那个苏秀婕的儿子，刘永男？”罗超说。
　　朱琴点着头，得意地说：“正是他。你不是也说他在同龄人中，难得一见的翘楚”
　　罗超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这个孩子是不错，可惜身上背负的太多，还有他和他母亲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实在是不适合你我再掺杂进去。并且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很难再如何亲近。何不找一个稚子，既能触动你我的舔犊之情，也能让他对你我有依赖信任之心。”
　　朱琴不以为然，固执地说：“你我当初也没少去孤儿院看孩子，也许是我没有做母亲的细胞，实在无法对那些幼儿产生喜爱之心。可对刘永男却不同，他的那份内敛和持重，和你有七八分像，让我生喜；而他对他母亲的那份赎罪之心，又让我生怜。还有，他两次出手维护我，那份敬重和爱护，更让我坚定了认他的心意。”
　　朱琴和罗超两人因为长年没有孩子，夫妻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别的夫妻又有所不同，这些年，在罗超心中，朱琴不仅是妻子，更加是自己的孩子。明知道，刘永男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罗超不忍心也无法拒绝朱琴。
　　“好，就算我答应你。可你要知道，刘永男不但有母亲，还有长辈，也要人家同意才行啊！你以为是去孤儿院，只要你愿意，签署文件即可。”罗超已经开始在想该如何着手这件事情了。
　　朱琴莞尔一笑，娇滴滴地说：“我就知道阿罗是最顺从我心的。我阿罗最是聪明，只要有阿罗出手，什么不能做到。不过，就是要为难阿罗，和公公婆婆说这件事。我最担心的，是他们不同意。”
　　罗超一把将朱琴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拥着她说：“知道了，等先搞定了刘永男这里，我再和家里说。对了，你这份心意，刘永男知道吗？”
　　朱琴摇摇头：“阿罗讥笑我，就算我再没有成算，可还未和你商定，我绝不会草率出口的。”
　　罗超朗声大笑起来：“是，我家阿琴最稳重了。”
　　朱琴羞恼了起来，将手伸到罗超的腋下，呵着他的痒痒。罗超边笑边躲闪，嬉闹了一阵，才重新坐好。
　　朱琴忍不住问：“阿超，你说苏家会同意这件事吗？”
　　“现在知道担心了，你啊！”罗超拍了一下朱琴的头，接着说：“苏家你不用担心，苏家毕竟是商家，又经历那场浩劫，消磨了几分傲骨，对我罗家在政界的地位不会不动心的。何况刘永男虽是外孙，可毕竟姓刘，亲疏还是有别的。难就难在苏秀婕身上，虽然她和刘永男母子不和，但也不会轻易将儿子让了出去。刘永男如今一颗赎罪之心，不会有半点违逆的。”
　　朱琴这下真的急了：“那怎么办，我不管，我一定要认刘永男为义子，还要昭告天下。”
　　罗超忙安慰道：“你啊，就是个急性子。凡事都是双面的，同样的，只要苏秀婕发了话，刘永男也只有答应。”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苏秀婕不会肯的吗？”朱琴給弄糊涂了。
　　“可苏秀婕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看她能果断和刘永男父亲结为夫妻，就知道她是个有乾坤，果决之人。只要苏家出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自然会作出对苏家，对儿子最好的决定。”罗超说的很彻骨。
　　朱琴了然地点了头，剥了个橘子递给罗超：“这次我买的是南橘，籽多了些，不过甜得很，你尝尝。”
　　罗超剥了一瓤橘子，吃了，说：“确实不错，不过橘子上火，你别贪嘴，吃太多。”
　　“知道了，罗爹爹。”朱琴眉眼一挑，风情万种，看得罗超心内一热，抓过朱琴，吻了上去。朱琴娇喘一声，双手攀住罗超的脖子。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停了手，朱琴理了理头发，疑惑地说：“这么晚了谁会来？”
　　罗超也不知道，打开了门：“金医生？”
　　金晚珍也是一愣：“罗医生，你不是去参加学术会议了吗？”
　　“今天我没有演讲，就早些回来了。”罗超一边回答，一边又问：“这么急冲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晚珍忙说：“朱琴呢？我找她救人。”
　　朱琴听到金晚珍的声音，就已经走过来了，她探出头：“晚珍，救什么人啊？这么严重。”
　　“我家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就只说了。我那外甥，今天又被打了，人也昏迷了，现在正送去医院。”金晚珍言简意赅。
　　朱琴也急了：“你说的是刘永男？下午我刚給他打了刺青，割掉了烫伤的旧疤，正要好好养着，怎么能打他呢？你等等，我去批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