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0、议事

　　第二天，永男五点半就醒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父亲刘石幼时投了本村一个孤老的缘，拜他为师学习武艺。那个孤老师承武当松溪，功夫深厚。刘石勤学苦练八年，也习了一身得好武艺，后来加入了红军，凭借着武艺，立下不少功劳。
　　刚有永男的时侯，刘石和苏秀婕还是蜜里调油，刘石对永安期许很大，一心想着子承父业，光宗耀祖。于是他每天天不亮，教永男吐纳行气，研习拳脚套路。后来虽然好酒贪杯，自己不练了，可依然督促永男勤加练习。不过，永胜肖母，不太喜欢舞刀弄棒，每次都要刘石催促，惹得刘石大为不喜，实在气急了，就是一顿好抽。永胜为此更加讨厌武术，将一门心思放在了学习上。刘石恨极了，迁怒到苏秀婕和永胜永丽的身上，永男心疼母亲和弟弟妹妹，只得屈服，这么多年练下来，身手不弱。
　　永男在院子里静坐吐纳后，打了一套拳，天色已亮。永男擦去额头的汗，准备进屋洗个澡，却看见母亲站在银杏树下看着他。永男理了理衣服，上前问安。苏秀婕嫌弃地说：“大清早，就一身臭汗，这点到和你父亲学了个十成十。”
　　永男不知道怎么接话，苏秀婕却自顾自走开了。永男虽然对自己和母亲间当下的相处种种做了预想和心理暗示，可实际发生起来，却仍然让人束手无策。母亲仿佛变了一个人，往昔母子间的那种融洽、亲密、依赖都消失了，好像重来就没有存在过。
　　早饭依然是吃得格外的安静。吃完后，永胜和永丽去为开学购置课本和参考书。永男开车和母亲去了外祖家。
　　苏家遵循了“父母在，不分家析产”的规矩，除了小舅舅定居在美国外，四代共同居住在退回的老洋楼里。这栋别墅一共四层，钢筋混泥土结构，大小房间16间。一楼除了客厅、餐厅和客房外，其他小间住的是佣人；二三层凸出，二层中间最大朝南的房间是苏家的书房，右边是外祖父的卧室和小书房，左边住着大舅一家；三楼除了母亲的房间外，住了二舅一家；三舅舅住在四楼，四楼还有个宽敞廊式阳台，阳台对着的房间是苏家的议事厅。
　　这天是周日，苏家大大小小都在，看到苏秀婕回来，纷纷打着招呼，一如既往般的亲切。可不知道是不是永男过分敏感，他在这种亲切下闻到了一丝小心翼翼。
　　“父亲，大妹和永男已经来了，我们开始吧？”苏齐修问苏慕容，苏慕容点点头说：“嗯，那就去四楼吧。”
　　于是众人都随着苏慕容上了楼，进了四楼的议事厅。议事厅的上首，中间是一张黄梨木的长案，案头上摆放着香炉，香炉后悬挂着一副对联，上写着：“振乃家声，好就孝悌一边做去，成些事业，端从勤俭二字得来。”在长案两边摆放着两张黄梨木卷式圈椅，下首两边各放着一排黄梨木的灯挂椅。
　　苏慕容和苏老太在上首坐下，舅舅舅妈和母亲依次坐在下手，而永男这些小辈就分立在了两旁。
　　苏慕容向四下环视了一下，肃然地说：“按照祖宗的规矩，我和你们母亲尚安，还不到分家产的时候。可秀婕现在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她现在也算是归宗了，苏家的产业自然也就要算上她一份，所以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把苏家的产业分成五份，你们就兄妹五个一人一份。”
　　苏齐修三兄弟站起来，齐声说：“父亲安排甚好，儿子们没意见。”
　　“那就好！我已经将产权分配让律师做公证去了。这些年秀婕为苏家做了多少，有多不容易，你们兄弟不但要看在眼里还要记在心里，分她一份也是该应的。如果日后让我知道你们中有任何人对我今天做的决定有不满，或者迁怒秀婕对她不慈不敬，那么苏家大门开着，你随时可以出去。”苏慕容虽老怀大舒，但还是再次告诫。
　　“父亲，没有女儿分家产的规矩。我不能要。”秀婕断然拒绝。
　　苏老太一边发话：“先有顺才能谈及孝，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们。既然我和你父亲做好了决定，你哥哥弟弟们也没有意见，那你就听从并接受我们的安排。”一边用眼尾冷冷扫视着几个媳妇。
　　“是啊，大妹，长者赐，不敢辞，别股份父亲母亲的一片心意。再说了，永胜他们还小，你也要为他们考虑一下。”大媳妇金晚珍收到婆婆警告的眼神，马上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二媳妇周冰也紧跟在后，表示赞同。
　　“大姐，谁不知道咱家父母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要是不拿着，可就伤二老的心了。你放心，我们都没意见。”三媳妇李芙说完，又加了一句：“就是小弟弟他们知道了，也不会不高心的。”
　　李芙是三个儿媳妇里面，格局最低，眼皮也浅的一个，可那时候苏家走下坡路，能娶到这么个媳妇，也算是矮子中拔高子了。现如今，三媳妇身上的弱点就越发凸显了。苏慕容叹了口气，撇了撇老三，苏齐治脸一红，恨恨地瞪了李芙一眼。李芙不服气地努了努嘴。
　　“齐治那里，我已经通过电话了，他也没意见。”苏慕容干脆点穿李芙的小心思，然后一锤子定音：“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呢，秀婕只拿分红，不参与生意打理。下面，我们再来说说永男的事。”
　　永男听见外祖父叫自己的名字，从后面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站着。
　　“永男所为，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本来，不孝子，应人所弃也。但秀婕念他刚尝失父之痛，又自责自己对他管教有失，所以不忍心弃之，盼着对其严加管束拔其劣根。所以，我们做外祖舅舅的，自然也要当起自己的责任，特别是秀婕不在的时候。”
　　“是，父亲，儿子定当严加管教永男，不敢有半点疏漏。”齐修他们承诺。
　　议事就此结束，苏慕容吩咐齐修和永男留下来，其他人自行散去。
　　苏老太拉着女儿的手，出了门，拉着脸对齐治说：“这个家还没到你们发话的时候！就算有一天我和你父亲老了，不能掌家了，那也是你大哥当家。让你媳妇收着点，别乱了分寸。”苏齐治臊得脸通红，低头向母亲告罪，李芙也是一脸惨白，没了刚才的得意。
　　苏老太看着儿子，又看看在后面低头装不存在的小辈，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扶着苏秀婕的手下楼了。金晚珍有心想安慰三弟和三弟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也一走了之。齐平也跟在后面，拉着周冰离开，小辈们也顺势一个接一个从边上一溜烟儿不见了。
　　齐治灰心地看着妻子，无奈地说：“小芙，我不指望你能相夫教子，可格守本分，听话，总不难做到吧！我一直和你说，我们苏家不是外头那些蓬门小户，兄弟姐妹争宠，乱了尊卑长幼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你就别自作聪明，给我和儿子们留点脸面，也给你自己留点脸面，行吗？！”
　　“我说什么了，先是你妈不待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现在你也埋怨我，至于吗？那你说，我刚才说错啥了，你爹妈不是最疼你大姐啊？那老四在美国，这么大的事，不该问问老四意见？”李芙悻悻地说。
　　齐治看着仍在狡辩地妻子，额头青筋跳了跳，一甩袖子，扭头就走。李芙哼哼着追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