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绯墨》弘十壹

14、第十三章

　　短短三日很快流逝。绯墨虽欲知无香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可每日里也就吃喝玩乐，领着“一家大小”逛逛街。从未向无香提出什么或是试探什么。

　　其实绯墨也就想进一步了解无香。这些日子以来，无香不但不通风报讯，一路上还时时注意避开追兵。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绯墨也不是个傻子。如果说无香是因自己皇子身份，那倒还不如端木青等人。虽是皇子，怎么也是“泼出去的水”，无香讨不得好处。因此撇去身份，起先绯墨以为无香看上霁月，但霁月虽是灵子，可小小年纪，也没看出多大本事。真可谓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洗浴被无香撞见，又瞧无香绯红的脸颊，绯墨这才恍然大悟。绯墨并非单纯之人，既混过前世晦涩的世道，又经过险恶的皇宫洗礼。自然看得出某人是动情了。再一想，又觉苦恼。前世是有同性之爱，自己也不反感，可这是真要碰上了总有些别扭。不过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无关任何外在因素。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因此怪来怪去，怪不得无香，倒是自己现在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实乃雌雄莫辨。早年绯墨自己看着都有些心动，哪里还有立场责怪无香这么多女人不选，偏偏挑了自己。可惜给人当作女人，却是很打击男性自尊的。最后只好自我安慰，想那无香往后瞧着久了，也许就不了了之了。

　　撇开情爱不说，绯墨倒是很欣赏无香。像如今这般朋友相处绯墨倒是喜欢的紧。虽然对无香背景、身世等全然不知，但交朋友何必如此麻烦。人心险恶是懂的。也就是太了解了，所以前世待人待事总是顾虑重重，做事总是碍手碍脚。与其前后思量，不如放宽心态，好好交些朋友。既是新生生命，个人的处世之道不如也“重生”一次。况且交往数日觉得无香此人人品上佳，言行温文尔雅，如兰似水般的人物。倘若今后发现交错朋友就怪自己识人不清也就是了。

　　无香这个朋友，绯墨是交定了。只不过有些事儿还是需要说清楚的。无香是个内向之人，钟情于己的理由自是问不出的，让他明白自己无意于此便是。

　　“为什么？”

　　柔和的月光下，冷清的独门小院中想起没头没尾的问句。

　　无香微楞，笑说，“一个尝试。我想知道在我倾尽所有地待一个人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是一个非你所愿的结局，可会后悔。”绯墨淡淡地又问。

　　“我……不知。”无香并没有肯定的回答。“不过曾经有人说过，如果尚未尝试，就莫下定论。幸福不会等人，但人可以学着如何抓住它。”

　　“呵呵，也是。希望你幸福，无香。”绯墨笑了。无香亦是会心一笑。

　　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无香既然认定，随他就是。所幸现下无所顾虑，且若往后无香再遇上更喜欢的人自然会了结这段。

　　隔日一早，宇文两兄弟便来接人。凤鸣居本是达官贵人的消费场所，铺张摆阔的人多了去的。相比之下宇文兄弟只着了一辆并不宽敞亦不奢华的马车来接人倒显得有些小气了。

　　绯墨瞧着倒也欢喜。因为太过铺张的后果就是被人当猴儿看，无趣得紧。

　　宇文焰似乎还为上回凤鸣楼中发生的事儿不快，挡着无香，似乎不准备让他上车。绯墨也不制止，笑问：“无香，你不上车同去么？”

　　无香紧紧盯着宇文燨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了，绯墨。我还有些事儿未办，入学试前定来寻你。”随后一个闪身，迅速避开宇文焰，眨眼间已至绯墨身前。右手空中微晃，一粒系着银丝的白珠儿已躺在手心。若说白色并不确切，这颗珠儿似个透明玻璃球，球中缓缓地流动着若隐若现的白色雾气。无香也不多话，径自给绯墨戴上，右手微动、待手移开，绳结已无处可寻。

　　此珠手感微冰，却亦有似有似无的暖意。绯墨欢喜，也不拒绝，甜甜笑道，“无香，谢谢，我很喜欢。不过……”停顿片刻，调皮地说道，“如果是你暂存在我这儿，你可要不回去啦。”无香含笑说道，“你喜欢就好。答应我，无论如何不会拿下。”

　　“不会。”绯墨信誓旦旦地答道。无香身形低下，轻轻在绯墨额上留下一吻，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看得宇文焰大为光火，宇文燨亦是皱眉。霁月则腾身扑到绯墨怀里，撅起小嘴在绯墨额上又是一吻。“那个，讨厌。爹爹是霁儿的。”

　　绯墨刚从无香一吻中回神，听得霁月宝贝如此可爱的宣言，笑弯了腰。拍拍宝贝的小屁股，抱着霁月旋身上了马车。宇文兄弟、紫焰也不含糊，跳上马车，众人驾车离去。凤鸣居前依旧一派人流穿梭的热闹景象，全然无人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除了那暗处的身影，眼紧盯着马车直到消失。口中喃喃念道，“绯墨……终于回来了……”

　　焰燨王府

　　宇文焰、宇文燨是双生兄弟，自出生后便同食同寝，几乎片刻不离，因此即使出宫建府两人依旧希望同住一府。先帝宇文炎和当今焰帝宇文煜极其疼爱这俩兄弟，自然处处破例。同住一府在他们看来丝毫不是问题，反而觉得亏待了，所以对于建筑王府自然花了不少心思。整座王府占地近九亩，大小房屋近九十多间。主体结构分为左右两组，前后四进，其布局对称而又不失灵活。梁檐构件雕刻精美，廊前挂落华丽多变，砖雕、壁画、脊塑等精湛细腻，俯拾间比比皆是。点缀其间的两座花园更是如诗如画，小巧玲珑，移天缩地。通观整体，建筑高低有序，错落有致，浑然天成。

　　焰燨两兄弟领了绯墨等人不去厅堂饮茶，却直往后花园后去。一路上绯墨问起也但笑不语，神神秘秘终于撇开众仆人到了花园一隅。入眼的是铺天盖地的火红。

　　时值六月，凤凰木上凤凰花早已绽放。绿叶相衬，火红的凤凰花，就像一团团的火凤凰的羽毛，微风轻拂，凤羽如波浪起伏，让人赞叹之余却也充满无限哀思。

　　花瓣随风飘落，早已把园中小径染成红毯。缓步前行，绯墨痴傻地抬起双手接住花瓣，猛地想起似乎曾经孤独一人立于凤凰木下，也是这般胜景。漫天的火红凤羽诉说心碎之痛，却留不住心爱的人渐行渐远。登时绯墨心如针扎，泪水泉涌。

　　“爹爹，别哭。”软软的童声响起，绯墨这才恍然醒悟。只是摸摸脸上的泪水，惊讶万分。那个模糊的人影是谁？为什么会心痛？又为何流泪？不能解释的困惑让绯墨猛地感到寒意，好像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恐惧感逐渐蔓延，忍不住双臂紧紧交握，抱住自己。

　　宇文焰不忍绯墨这般恐惧，忙得转移视线，“绯墨，你瞧这是什么。”

　　绯墨闻听人声，才想起还有人在身旁，甩开心中错乱的心虑，抬头顺着宇文焰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凤凰木环绕一白玉石台，宇文燨挥手轻拂，红花飞散，白玉台上一个木质罗盘出现在众人眼前。

　　罗盘古朴大方，条条木纹勾勒出凤凰的纹样。宇文焰、宇文燨也不介绍，两人忽视一眼，分别立于罗盘两侧，一人一手同时缓缓抚过罗盘表面，罗盘微动，凤凰纹更立体的凸现于木盘，随后凤身上凤眼的位置出现一个下凹的圆点，焰、燨二人两手抬起，两人右手食指对准圆点，分别两道一橙一黄射线闪过注入凤眼，登时凤眼发出炫目红光，顷刻间红光包围整个罗盘，焰、燨二人立时分别一手抓住罗盘、一手分握绯墨、霁月，此时紫焰也不含糊，飞跃跳上绯墨肩头，不过一、两秒的光景，罗盘红光收敛，园中恢复旧时静谧之景，只是再无一人。

　　再说绯墨，不过眨眼功夫，已身处山洞石室，让他又惊又吓。睁眼圆瞪两个好不解释却做着莫名奇妙事儿的人，又不好开口大骂。不说宇文燨依旧一副温柔笑脸，就是宇文焰也一脸大大的笑容。绯墨晓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于这二人绯墨其实挺喜欢的，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否则当初也不会连人底细都不打听就随意跟着人回家。只是现下忽然有种小绵羊被骗进大灰狼大本营的感觉，当下不气反笑。也不开口相问，到让宇文焰瞧着心慌慌，忙道，“绯墨不急，就快到了，到了再于你解释。”

　　人都这么说了，绯墨便牵着霁月小手，跟着两人前行。宇文燨开启石室机关，便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宇文焰打头领路，绯墨牵着霁月跟着，紫焰则舒舒服服趴在绯墨肩头也不做声响，宇文燨断后关闭石门。众人不声不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石道。

　　入眼的是片生机勃勃的草地，空旷平原上碧云缠绕，片刻扫视便已尽收眼底：空旷的草地上唯有一棵梧桐巨木。

　　眼前这棵巨木虽不比擎天般的圣灵树，但蓝天白云，如此空旷之地，唯有它傲然挺立，仿佛有种世间惟我独尊的味儿，倒也霸气非凡。

　　未等绯墨感叹梧桐如何如何，眼前数条人影闪过，一晃眼便有五人单膝下跪于绯墨面前，宇文焰、宇文燨亦已下跪，众人同声喊道，“主上。”喊声震天。

　　声音和话语都让绯墨陡然呆楞，霁月亦是好奇，只有紫焰仿佛早已知晓，跳下绯墨肩头，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众人跟前，一一看过泪流满面的众人，道了声，“都辛苦了。”这些当年可都是叱诧风云、铁骨铮铮的猛将，今日若不是感慨万千，也不会个个泪如泉涌罢。

　　绯墨眉头纠结，心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而且心头缠绕的激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回家的感觉，好像从到了这个时空，此刻第一次才有了归属感。

　　再等绯墨回神，紫焰已化作兽身，迎风而立威风凛凛。绯墨刚想开口询问，便有一人站出。此人一身素雅蓝衣，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却柔和的笑着，眼中是重逢亲人的喜悦。明明是个男子却有着纤细的身板，柔美的脸蛋，甚过女子百倍，却也不失男儿气度。

　　“绯墨，我知你奇怪，也有很多疑问，但首先能告诉你的是……你是绯墨、凤绯墨。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四神将之首，凤绯墨，我们美丽的凤神。”

　　“神将……？凤神……？”绯墨直觉混乱，却也不认为眼前的蓝衣美人会胡言乱语。

　　“你是谁？他们又是谁？”跳开说不清的话题，不如搞清认不得的众人为先。

　　“我们……呵呵，你的属下，也是你的朋友。银将紫焰、橙将凤燨、金将凰焰、碧将碧诗、青将尉析、紫将梦夕、玄将寒铮、我是蓝将雨瑾。”温柔地眼眸诉说当年的情意，“绯墨不记得不要紧，来，这儿有我们为绯墨守护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笑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