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缘簿》瑜州

31、回家

　　程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正欲回答，又听他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她偷瞄一眼，见他仍旧没抬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杯盖，摸不准他的心思，又因为刚才的猜测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于是也不再追问，轻轻掩上房门便回去了。

　　她方才离开，林承彦便抬了头，目光沉沉的盯着被掩上的那扇门。

　　今日灯节，他打算带她出门瞧瞧，回来找不到人，他生怕是大嫂趁着他不在家又想法子折腾她，心里又急又忧，脚不沾地的往大嫂院子里赶。喜鹊告诉他，是她先出门等他了，他又怕今日街上人多眼杂，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遇见歹人，急急忙忙去找她。

　　她确实是在等人，只不过，等的那人怕不是他，他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拦在他马前的青年，他还看见那人拉着她的手，后来，她还给了那人她从不离身的坠子。

　　那坠子是母亲让她到这院子里来的时候赏她的，她几乎日日戴在身上。

　　次日，天色方才大亮，林承彦便出了门，程芸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几乎不曾这么早出过门，即使要出去也是吃过早饭之后，她敏锐的察觉到经过昨日，林承彦对她的态度疏远不少。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扔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备徐氏，她原本以为有了林承彦的警告徐氏应该会收敛一些，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将主意打到顾寅身上。

　　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得到林承彦的心，而不是在这跟徐氏斗智斗勇。

　　林信鸿这段时间的日子着实算不上好过，徐氏因为他前些日子与那丫头的事日日拿话堵他，母亲念着徐氏有身孕，也劝他忍一时之气。

　　他因为腿疾，本就觉得比人矮了一头，素日也一直在徐氏面前伏低做小，没有通房也不纳小妾，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她却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他心中甚是烦闷，日日只能靠酒来麻醉自己，只要喝醉了便看不见徐氏瞧不起他的那张脸，林信鸿低头闻了闻手上散发着浓烈香味的酒坛，打着酒嗝跌跌撞撞的朝着园子中间的凉亭走去。

　　此处正是个好去处，不仅有美酒更有美景，林信鸿痴痴的笑出声来，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将酒灌下肚，忽地，刮起了一阵风来，他揉揉眼，不知什么东西从墙头上飘下来，正好挂在墙角的玉兰树上。

　　林信鸿撑着桌子站起来，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树前，伸手撩下来一看，竟是一件女子的粉色纱衣，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他抱着那衣裳一脸陶醉的嗅了嗅，心满意足的躺在树下睡了过去。

　　程芸满意拍拍手，从墙后的梯子上跳下来，这样一来，很长一段时间徐氏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紫竹马上便会经过此处，很快徐氏便能发现林信鸿另有新欢的证据，那衣裳是她花了钱让外门的小厮帮她从芳满园弄来的，上面还有人家姑娘的闺名呢。

　　解决完了林信鸿的事情，程芸回屋仔细想了又想，林承彦那日一直没有来赴约，只有三种可能性，一种是那字条不是他留的，他自然不会来，另一种是他留了字条来赴约，恰巧看见了她与顾寅，还有一种便是那字条只是为诱导她，他们互相都不知情。

　　联想到他反常的态度，程芸觉得后两种可能性更大些，既是如此，她觉得还是应该跟他摊开来说，要不然以他那个闷葫芦性子，这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林承彦今日走得早，一是因为不知怎么面对她，二是母亲让他中午陪着去拜见一位长辈，所以他得早些来将铺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

　　因为十分忙碌，时间过得倒是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林夫人来的时候见林承彦将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心里很是高兴。

　　林承彦外出游学的几年时间没有机会在林夫人面前尽孝，如今回来了便尽可能的想办法弥补，对于林夫人的要求也尽可能达到，但是当他与林夫人坐在珍宝阁的阁楼上时，实在是一头雾水。

　　不等他发问，林夫人先拿手帕沾了沾眼角：“娘从前为你定了那样一门亲事，害得你受尽非议，心里觉得既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去世的父亲，本以为以你的性子，可能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了，如今见你不排斥与女子相处，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林承彦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娘……”

　　林夫人按住他的手道：“那程芸我也看了一段时日，是个安分的，可是以她的家世如何也担不得你正妻的位子，若是你真的喜欢她，留她在院子里便是了，今日让你见的这姑娘不像你大嫂的性子，是个宽容大度的，你先见一见……”

　　林夫人兀自说着，林承彦却什么也没听见，他想的全是程芸的一颦一笑，讨好的笑，狡黠的笑，得意的笑，惊喜的笑，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模样全被他刻在了心里。

　　昨天看见的画面就像一根扎在他心上的刺，原先只是觉得看着她的笑脸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此刻他却只想那笑容为他独有，不被他人所见。

　　程芸在府里等的着急，觉得这事还是越快解释清楚越好，与其在这一直等着不如直接去找他，她认得林家铺子的标志。林承彦在她面前提起过，最近都会去布庄，她决定先去看看。

　　林家在镇上的铺子不下数十间，一路走走看看，加上向路人打听，程芸终于到了布庄。

　　她才走到门外，便看见了经常跟着林承彦的小厮，心里一喜，快步走了进去。

　　那小厮正在整理货柜，看见在自己眼前停下的一双绣鞋，原以为是光顾的客人，抬头一看，惊讶道：“程姑娘？”

　　程芸环顾四周并未看家林承彦，掩下心中的失望，神色轻松道：“少爷呢？”

　　小厮心里奇怪，程姑娘是少爷房里的人，怎会来问他少爷的去处，如实答道：“不知，不过少爷是与夫人一起出去的，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姑娘可以回府里等。”

　　程芸失落的点点头，又深深地朝着铺子里望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她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本想照着原路回府，可又想着在街上转转说不准能碰见林承彦。

　　她正经过一间药铺，听见吵嚷声，随后便瞧见一个妇人被赶了出来，那妇人脚下一时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程芸连忙扶住了她，那妇人低着头，她看不清正脸，却觉得这人有些像胡氏。

　　“大嫂？”她试探道。

　　妇人诧异的抬头，竟然真的是胡氏，不过一月时间未见，她看起来却像是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胡氏很快便低了头，她在程芸面前一向蛮横跋扈，并且十分要强，并不想让自己落魄的模样被人瞧见。

　　程芸也没再说话，一个药铺的小伙计看着他们无奈道：“姑娘，不是我们要赶你嫂子走，是她已经在这赊了好几副药了。”将手上一包药递给她，“我们掌柜的说，这是最后一次赊给你们。”说完便转身进了药铺。

　　程芸心里疑惑，胡氏将她卖给林府，得的银子足以治好程丰的腿伤，剩下的也足够他们好好生活，现在又来药铺买药，难道是虎子生病了？

　　对于胡氏发卖她这件事，她毕竟不是原主，所以倒没有多少恨意，想到第一个对她表示善意的虎子，程芸有些担心。

　　她拉着胡氏走到一边的胡同里，问道：“嫂子，大哥的腿可好了？”

　　胡氏原先一直没什么反应，此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拽着程芸的手道：“你大哥的腿好了，可是……”她咬咬牙，“你大哥知道你被卖了之后，连着两日不吃不喝，也不准大夫去瞧病，有一天突然想通了似的，每天按时吃饭喝药，腿上稍微能使劲的时候便开始求着那过路的货郎带他跑生意，他说，只有做买卖才能多挣点钱早点将你赎回来，谁知道那货郎骗了他的银子说是拿去进货，再也没有回来。”

　　胡氏虽然对程芸这个小姑子不好，对程丰却十分真心，说着说着便开始抹起泪来。

　　既然程丰没病，胡氏也无事，那生病的必定是虎子了，程芸眼睛泛酸道：“虎子呢？”

　　胡氏紧紧握着她的手，急道：“虎子……虎子出了天花，村上的大夫治不好，镇上的大夫只去了一次，我们出不起诊费便不肯再去了。”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胡氏后悔不迭，“芸儿，他可是你的亲侄儿，求你救救他，嫂子错了，嫂子真的错了。”

　　没想到她离开家不长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对胡氏不喜，她却做不到对孩子冷眼旁观，“你在这等着我。”

　　程芸说完便走，却被胡氏一把拉住，她知道胡氏是怕她恨她，不肯再管他们，她心里反感，冷声道：“若是你不松手，我便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胡氏这才迟疑着松开手，又叮嘱她快些回来。

　　程芸快步跑到布庄找到那小厮，让他告诉林承彦自己要回家几日，她现在是林承彦院子里的人，凡事只要林承彦应允便可，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他到底同不同意，先以虎子为重要紧。

　　交代完之后，程芸又赶紧回林府拿了林夫人赏给她的一些东西，这才匆匆忙忙找到胡氏。

　　胡氏瞧见她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若是程芸真的因为记恨她，扔下他们一家不管，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签了卖身契的人，别说是哥哥嫂子，便是亲爹亲娘也不能想见就见。

　　程芸不管胡氏怎么想，径直进了药铺的门，先还清了之前欠下的药费，又请了坐诊的大夫与他们一同回去。

　　她一进屋子，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药味，程丰正坐在虎子床边，抬头瞧见她，讶然道：“芸儿！”脸上充满了歉疚。

　　程芸微微点头，拉着大夫去瞧虎子，她看见虎子小脸蜡白没有生气的躺在床上，哪里还有素日的活泼机灵劲儿，许是那大夫诊脉的时候弄醒了他，他慢慢睁开眼，不敢置信道：“……姑姑。”

　　程芸眼眶发红道：“虎子乖，姑姑在这儿。”

　　好在大夫看完之后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间，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好好照顾便是了。

　　三人听完之后算是松了一口气，送走大夫之后，胡氏去了屋里照顾虎子，程丰与程芸站在院子里，默了半晌，程丰低着头呐呐道：“芸儿，大哥对不住你。”

　　程芸见他垂了头不敢看她，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虽然她与这个大哥从未相处过，却也能看出他对自己是真心疼爱，只是有些时候软弱了些。

　　“大哥！”

　　程丰觉得自己没脸见她，可是这会儿听她还愿意叫自己一声大哥，惊喜的抬起头。

　　程芸道：“大哥不用想办法赎我，我在林府过的挺好的。”

　　程丰又羞又愧道：“芸儿，你再等等，我会想到法子凑够银子的。”

　　程芸叹气：“大哥，我是说真的。”她神色认真，“我在府里挺好的，也不想再回来，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等虎子好些，我就回去了。”

　　说完，她不再看程丰便进了屋，虎子见她来了眼巴巴的盯着她，生怕一个眨眼她就不见了，直到程芸保证会留下陪他才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