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缘簿》瑜州

28、出头

　　程芸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徐氏锐利的眼神，若是自己不去，徐氏便会以此为由头，治她一个不敬主子的罪名，若是她这般出去，定然会传出风言风语，有损林府的名声，不论哪一样，徐氏都有办法治她。

　　想到此处，她当然也不会傻到还要去外院使自己难堪，索性直接看着徐氏道：“大少奶奶的吩咐，原不敢推辞，只是奴婢这般打扮去外院走动只怕会叫人觉得林府治家不严，请容奴婢穿戴整齐再去……”

　　徐氏在程芸说话的时候便一眼睨着她，不等她说完便是一声冷笑：“怎么，你觉得我治家不严？”

　　明白徐氏要跟她撕破脸，程芸只得跪下认错：“奴婢不敢。”

　　膝盖下隔着单薄的衣衫便是坚硬的石面，程芸就这般直直的跪着，徐氏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忽地，她手一动，只听“啪”一声，原本在桌上瓷碗已经落到地面，碗里的汤水洒了程芸一身。

　　这碗银耳汤是紫竹才从厨房里端来的，她当然知道这有多烫，忍不住惊道：“姑娘！”林夫人把程芸给了林承彦，但是没有正式的名分，府里的人都叫她姑娘。

　　徐氏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紫竹忙噤了声，只眼中带着一丝不忍。

　　程芸的手已经开始发红，手背上的水泡清晰可见，其他地方虽隔了一层衣裳，却还是觉得肿痛。
　　她忍不住微微“嘶”一声，稳了稳身子，仍旧跪在原处。

　　徐氏像是才察觉到发生什么，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她拉起程芸放在膝盖上的手，一副不忍心多看的模样：“啧啧，这么一双漂亮的手，可不能留了疤。”又冲着紫竹招手：“快去请大夫来！”

　　“不必！”不等紫竹应声，却是林承彦的声音由远及近，若是仔细，便可听出那话音中的急迫和压抑着的怒气。

　　程芸闻声回头，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虽是逆着光，却也还是能看见他紧紧绷着的下颌与脸上布满的寒霜。

　　她想起身，却发觉膝盖早已麻木，身子不由自主的左右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林承彦早在看见她身子不稳的时候就加快了脚步，他一把扶住程芸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待看清她身上穿的衣裳，心里的怒气更甚。

　　他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将程芸紧紧裹住，随即一个横抱将人护在胸前，他冷冷的看着徐氏：“我的人我自会请大夫，还请大嫂今后莫要干涉承彦房中之事！”

　　此时花园中有不少围观的下人，这明显的指责让徐氏落尽了脸面，身为大嫂却对小叔院子里的事情横加干涉，这足以叫她名声扫地。

　　徐氏面色铁青，却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林承彦明明没有这么快回来才是……她定定神，强撑着道：“二弟误会了，我不过是与妹妹开个玩笑……”

　　林承彦却丝毫不理会她，看着程芸的眼神里是他自己从未发觉得紧张，他低声问道：“是谁将你打扮成这样？”

　　程芸抬眼望他，这一世的林承彦内敛，寡言，这样神色外露的林承彦她从未见过。她嘴唇翕了翕，未发一言，只是将脸贴紧了林承彦的胸膛。

　　林承彦感觉到她的依赖，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看向徐氏，眉间绽开浓浓的不悦，嘴角扯开一个讽刺的弧度：“大嫂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竟然默许府中之人这般穿着，想来徐府的家风严谨的美名也是以讹传讹罢了，只既已是林府之人，还望大嫂持身自重。”

　　说罢，林承彦抱着程芸转身离去。

　　徐氏气得咬牙切齿几乎要将帕子绞碎，林承彦今日所言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不仅驳斥她持身不正，更是讽刺徐家家风败坏。

　　她恨恨盯着林承彦的背影，却见他突然停步，侧身回头道：“还有，今日之事，我会尽数告诉母亲。”

　　徐氏不由开始后怕，她是家中长女，一向备受宠爱，及笄后又嫁了镇上最为风光的林家，家中姐妹因此也对她多加忍让，连老爷子也对她格外纵容些，但他最是爱惜名声，若是这等话被传了出去，怕是以后她回娘家再也无往日风光了。

　　她开始后悔今日计划不周，谁也未曾想到林承彦竟突然赶了回来，若是林承彦没有亲眼所见，一切便任凭她编排，她又想到了林夫人对她隐而不发的不满，对今日的冲动着实后悔。

　　林承彦一路抱着程芸回了住处，却没有将她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他将程芸放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放下，又端来干净的水才坐回了床边。

　　程芸的视线从他将自己放下的那一刻便一直紧跟着他，眼下看着他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小瓷瓶。

　　林承彦的手修长均匀又骨节分明，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这般好看的手，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直到自己手上传来淡淡的刺痛感，她才回了神，自己的小手正放在林承彦的大手上，被他避开烫伤的地方轻轻握住。方才冒起水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破了，他正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手背。

　　动作轻柔又专注，她有些看痴了。

　　将手上处理干净之后，他拿起白色的小瓶，轻轻地倒出一些淡黄色的粉末，敷在她的伤处，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让程芸的手一抖，却又立时被他牢牢握住。

　　她抬眼去看林承彦的脸，他的眉头从方才便一直蹙着，嘴唇也紧紧抿着，下颌紧绷，神情严肃又认真，却没给她一个眼神。

　　程芸敏锐的察觉到，林承彦生气了。

　　林承彦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终于移开，忍不住抬头看她，她额上冒汗，脸色也有些苍白，紧紧咬着唇不吭声，垂眼看着床上，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看得他心里不由一软。

　　他轻轻叹一口气，用干净的纱布将她的伤处包好，将东西整理好才坐在她身边。

　　程芸怯生生望他一眼，又连忙垂了头，林承彦见她这般模样，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怕我？”微微上挑的语气让程芸心里发慌。

　　“没，没有。”她垂着脑袋弱弱的道。

　　这声音和语气可没有一点说服力，林承彦想笑又忍住，严肃道：“抬头看我！”

　　程芸眼睫微颤，缓缓抬起眼皮，一双大眼左顾右盼却怎么也不敢落在林承彦脸上。

　　林承彦见她怯怯的模样，像一只被吓坏的小猫，心里的怒气顿时减轻了不少，面上却仍是一幅淡淡的模样，声音清冷道:“你为何穿成这般？”

　　程芸低着头，默了半晌才嚅嗫道:“是……大少奶奶。”

　　林承彦眉间皱起的痕迹渐深，他自然知道那人是谁，真正令他动怒的是她任随徐氏摆布，也不曾找人向他求救，若是他今日真的等到未时再回来，还不知是怎么个结果。

　　他将目光下移，只见她垂着头不敢吭声，不忍心再逼问她，只冷冷的坐着。

　　屋内只剩下满室的静寂，连微风拂过窗户带起的吱呀声也清晰可闻。

　　程芸却有些坐不住了，她不明白林承彦到底为何生气，偷偷抬眼瞄去，正撞上他一双漆黑的眼中，她身子一抖，朝着一旁倒去，却下意识的用手支撑身体，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林承彦立时一手扶住她的肩将她放稳，一手抓住她的手，沉声道：“莫要乱动。”

　　待那阵痛感过去，程芸看着他点点头，轻声试探道：“……少爷？”

　　林承彦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小脸，心上像被羽毛挠了一般的发慌，他若无其事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