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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作画 ...

  •   程芸跟着林承彦回他的院子时,无一例外的收到了沿路婢女艳羡中可能还夹杂着一丝嫉恨的目光,这一切她都无心理会,她担心的是林承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两人一言不发的回了院子,林承彦一回来便关了房门,连一丝门缝都没留给她,程芸无奈的叹气,这分明是怪她说谎,可若是不那样说,她这会儿恐怕已经在林府门外了,哪里还能见得着他。

      程芸找了离他最近的一间厢房住下,屋里的被褥都齐全,她也没什么行李,所以也不必再回原处,将屋子收拾一番后,她托腮坐在桌前,想着该如何叫林承彦消气。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填饱两人的肚子,方才林夫人留林承彦吃饭,他推说不饿,这会儿肯定是饿着肚子生气呢,好在这院子里有一间小厨房,一应物什都齐全。

      今日这事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摆脱了与林信鸿的关系,也离林承彦更进一步,她心情大好,哼着歌儿进了厨房。

      林承彦无奈的按着眉心,没想到一时不忍便领了个人回来,他知道他娘是故意的,可若是他拒绝,这丫头的下场只能是被赶出林府,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柔弱的跪在地上,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他便鬼使神差的认下了。

      先前一路不理会她,一则是恼她说谎,二则也是实在没有与女子相处的经验,不想她倒是自在,听着动静,应是住在他书房隔壁的屋子,这会儿还能听见她打开房门哼小曲儿的声音。

      程芸在厨房里一阵忙碌,做了几个家常小菜,想着林承彦应该消气了,便端着盘子去敲他的门,连着敲了好几下,却不见丝毫动静,正要附耳过去,门却突然打开了。

      程芸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才艰难的稳住身子,方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林承彦冷如冰霜的脸,她吐了吐舌头,讪讪笑道:“少爷还没吃饭吧,奴婢做了几个小菜请少爷尝尝。”

      奴婢?言行举止有哪一点像奴婢,出了事敢往主子身上推脱的奴婢他可没见过。

      看着托盘上颜色搭配好看的膳食,林承彦脸色稍霁,刚想接过盘子,却见那小丫鬟猫着身子飞快的从他臂下的缝隙钻进了屋。

      她身子娇小,做起这等事来倒是毫不费力,林承彦转身目不斜视的看她,想瞧瞧她还有什么花样。

      程芸原是害怕他将她当成贪图富贵,一心想要上位的丫鬟,又怕他将她拒之门外,这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进门。

      她将几个小菜一一放在桌上摆好,笑眯眯的望着林承彦:“少爷快来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承彦略一迟疑,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程芸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却见他神色淡淡,忍不住问道:“少爷,这菜还合胃口吗?”

      林承彦抬眼睨她,放下筷子,反问道:“那人是大哥?”

      程芸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知道此事不能就这样翻篇,可是面对林承彦的质问,还是不知如何作答,她一面小心翼翼观察林承彦的脸色,一面艰难的开口:“……是。”

      林承彦一声冷笑,已然十分不悦,他目光紧锁程芸的脸:“那你为何说是我?”

      “因为……”程芸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索性直截了当,“因为奴婢喜欢二少爷。”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林承彦满是寒气的脸泛起几不可察的暗红,他转念一想,这丫头鬼点子甚多,不可轻易相信,绷着脸冷声道:“难道不是你先引诱大哥,又害怕大嫂怪罪,才转而来投靠于我?”

      程芸最怕的就是林承彦以为她与林信鸿纠缠不清,连忙解释道:“奴婢没有,是因为大少爷喝多了酒,推搡间不慎跌下了井,奴婢当时又惊又怕,所以便跑了。”

      林承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忽而近前一步,逼近程芸,目光灼人:“你可知道我的命格?”
      程芸一怔,随后毫不犹豫的点头。

      林承彦发出一声轻嗤:“那你还敢来我这里,你没想过出府会更好些?”

      程芸偷偷瞥去一眼,发现他脸上有着一丝莫名的厌弃,想到坊间说他克妻的流言,她笑道:“奴婢只相信自己的心,少爷是个好人。”

      转眼,程芸已经在林承彦的院子里住了有五六日时间,自她跟林承彦回来的第二日他便出了门,她怕撞见林信鸿和徐氏,便日日待在这院子里哪也不去。

      林府门前。

      林承彦下马,取了系在马鞍上的包袱,信步进了大门,一路朝着林夫人的住处走去,林夫人的院子外有一段游廊,他刚走上游廊,便碰见了从林夫人房里出来的林信鸿。

      林信鸿一瞧见他,便露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脸,林承彦也淡淡点头,两人将要擦身而过时,他一把抓住了林信鸿的手臂。

      手臂上的力度让林信鸿停了步,他一脸不耐的看着林承彦:“你这是做什么?”

      林承彦不语,只淡淡的瞥向他,林信鸿暗暗用力,却根本无法挣脱,他朝林承彦看去,他的眼神淡漠无痕,却带着十分的冷意,不禁沉声道:“二弟——”

      林承彦撇开脸,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嫂已有身孕,还望大哥今后自重,一言一行当为人父表率。”

      待林信鸿回神,林承彦早已进了林夫人的屋子,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二弟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这是……

      他猛然意识到,林承彦说的是前几日关于那小丫鬟的事,他虽然抵死不认,可事实真相如何,林承彦却是心知肚明。

      林承彦这几日出门实际是去山上的寺庙给林夫人请了一座观音像,原先这差事林夫人交代给了管家,只是他一想到要跟那丫头住在同一处院子,日日相见,心中便有些不自在,于是向母亲请了差事,去山上住了几日。

      离家后,他并未直接上山,而是先去了西村,那丫头嫂子泼辣的名声在村中家喻户晓,因此并不难找。

      他下马瞧见的便是低矮破旧的土屋,荆钗布裙的泼辣妇人,面色颓丧拄拐而行的男子,顽皮胡闹一身泥污的小童,他只道明自林府而来,那妇人便一脸戒备,只说那丫头已经卖给林府,若是惹了什么祸事,与他们毫不相干。

      倒是他行至村口时,那行动不便的男子和小童赶来,言语间对那丫头颇为关切。

      他长年游学在外,也并非未曾见过人情冷暖,倒是觉得那丫头的性子和这从小长大的农家小院显得格格不入,她胆子甚大,竟敢对着男子明目张胆的表明心意。

      辞别她的兄长和小侄,他正欲离开,却见一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忽然出来拦住他,男子神色郁郁,带着一丝不甘,不言不语地站在马前,两人对视半晌,他不欲与他耽搁功夫,正欲策马离开,那男子突然问他那丫头过的可好。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一阵气闷,勒紧缰绳便驱马离开了。

      此后在山上的几日,他的脑中时常能想起那丫头说过的话,心里又是熨贴,又是发慌。

      今日佛像方才铸成,他便匆匆下山回府,将佛像送到母亲房里,此时回去,还不知那丫头在做什么。

      心中有了惦念,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走到院子门口,林承彦忽然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奇怪,强行放慢脚步,院子里没人,书房门却大开着。

      他一进书房便瞧见地上、书桌上散落着许多纸张,他捡起一看,上面画着一个人,这人的眉眼描摹的甚是详细,也含着几分神.韵,看来作画之人对这人倒甚是了解,再顺着这人的头向下看去。

      林承彦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他将那画拿在手里,弯腰捡起一张又一张,无一例外,皆是同一人,皆是衣衫不整,衣襟大敞,每张画上都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膛,便是胸前的那两点也描绘其中。

      画中人或坐或卧,或站或走,都逼真如亲眼所见,林承彦拿着画的手几乎要将那纸捏碎,不用问,他也已经知道作画的人是谁,除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无人敢在他的书房里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程芸本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院子里,喜鹊有事找她帮忙,她无法推脱,一听人说林承彦回来了,便恨不得插翅膀飞回来才好,喜鹊见她心不在焉,便催着叫她走了。

      进了院子,瞧见卧房紧闭,她想着还是去书房先看看,一进书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林承彦端坐在书桌后,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沓纸,她立时想起那纸上画了什么,顿时心跳声如擂鼓。

      林承彦脸上神色不明,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扣着桌面,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叫程芸只觉得那一下一下仿佛扣在她的心上。

      她忍不住出声道:“少爷?”

      林承彦终于抬起头,斜眼睨她:“这是你画的?”

      程芸舔了舔唇,知道躲不过去,只得老实道:“是。”

      “画的不错。”

      “啊?”程芸愕然,难道是她大惊小怪了。

      “这人是谁?”林承彦道。

      他没认出来这人是谁?程芸慢慢靠近书桌,最上面的一张画上,男子斜靠在床头,胸前的衣衫敞开,腰间缠着厚厚的绷带,神色中也流露出几许疲惫,这分明就是上一世林承彦做世子受伤,她帮他包扎伤口时的情景。

      这几日她闲来无事,回想起与林承彦相处的点滴,忍不住便画了下来,谁料到这般不凑巧,他今日竟回来撞个正着。

      程芸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她偷瞄林承彦一眼,弱弱的道:“这是……这是少爷。”

      林承彦倏地抬头看她,像是在认真考虑她说的话,低头仔细去瞧画上的人,良久才缓缓抬眼,程芸被他的眼神看得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会将自己当成色中饿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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