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敏若]》豆八

14、各有前路

　　告辞了王大夫，赵敏肚子又饥了。常州豆腐汤甚是鲜美，她连吃几天还觉吃不够，拉了周芷若又去摊上寻那一碗豆腐汤，找了个四周没人的座，就着热火酥软的烧饼，吃得眉开眼笑。周芷若则显得心事重重，撕扯了烧饼发呆往嘴里送。王大夫送她们出门前，再三叮嘱赵敏切勿大喜大悲，还送了她六粒丸药，让她每隔十五日服用一粒，可暂压病痛。六粒，便是九十日，三个月。最好是一旬内能拿到雪上白莲子还要赶回常州。可是如果唐家堡药铺里没有卖这味药，要向唐门讨药又谈何容易。

　　“敏敏……”

　　“嗯？”赵敏咀嚼嘴里一口烧饼，伸手又拿了一个。

　　“如果得问唐门讨雪上白莲子，我们可有办法？”

　　赵敏低头喝汤，把嘴里烧饼咽下，说道：“我想着，实在不行就拿东西换。”

　　“换？我们还有啥子可换得？”

　　“有啊。”赵敏笑道：“唐门下第四门鸩门，专攻毒药。如果用天下奇毒十香软筋散，换她并不珍贵的雪上白莲子，他们不会拒绝这划算买卖。”

　　“十香软筋散？！”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周芷若都有点恍惚。当年赵敏把江湖搅得大乱，生出多少事端，可以说是有这毒药很大功劳。当年朱元璋的人攻破大都皇宫王府，下狠功夫寻找十香软筋散和黑玉断续膏，据说只找到很少量的成药。配方早已无影无踪。那时她还是峨眉掌门，对这些有所耳闻。现在只怕江湖上都要忘了绝迹许久的十香软筋散了。当时那少量成药，就算还有，也必定在朝廷手上。

　　“你有十香软筋散？我啷个不知道嘞？”

　　赵敏放下筷子，两指轻敲额头，神色微有得意：“我没药，这有配方。所以你放心就是，总有办法的。”

　　没想到赵敏居然知道十香软筋散的配方，周芷若顿觉心中踏实许多。就算买不到雪上白莲子，十香软筋散也足以担当与唐门交涉的筹码。

　　“嗯……若实在难办，重庆离峨眉也不算太远……万不得已时……”

　　赵敏知道周芷若最不愿做的事就是连累峨眉派，当即打断她，笑着安慰：“不用麻烦静玄师姐，我们定能拿到药。”

　　撇下雪上白莲子不说，孙员外家里的大人参需要拿到。赵敏吃饱喝足便要做正事了。在孙府偏门观察半日后，她发现偏门进院出院来往人很多，一看也不是孙府中人。她便找了偏门门口一个茶摊，装作是外地来此等姐姐的穷苦姑娘，盘缠没了姐姐还没到，愿在茶摊帮忙，只要口饭吃就行。孙府最近进出生人很多，茶摊老板生意好，正愁没人帮手，现在有个免费的杂役，忙欢喜收下。人多嘴杂，赵敏很快弄清缘由。原是孙员外最宠的小妾过生日，孙员外要在花园里建座水榭哄她高兴。进出孙府这些人都是来建水榭的工匠。孙员外待人一向苛刻，这些工匠少吃缺喝，只能来茶摊打尖喝茶，倒是方便了赵敏。

　　待到孙员外小妾生日那夜，孙府又是宴饮，又是安排烟火好不然热闹。周芷若一袭黑衣趁乱潜入孙府自不在话下。有事可做，她心情也稍有缓解，临走还打趣赵敏又要让她看场别人的烟花，也不知烟花之约何时兑现。

　　赵敏笑笑而过，只嘱咐她一切小心，并不多说。这点偷摸，以周芷若武功修为，应不在话下，她不担心。岂止深夜之后，周芷若踏月奔回，竟神情惶然。

　　赵敏知她这几日因为自己和峨眉派的事心情抑郁，然而如此神色还是少见，不由得担忧，忙扶她坐下。

　　“怎么了，没拿到吗？”

　　“拿到了……”周芷若喃喃，从怀里掏出一裹红布帕子。帕子里一个精致盒子，盒里就是那株大人参。

　　“你这是怎么了！”

　　“敏敏……”周芷若猛然转头看她，眼神焦急：“有人要害峨眉！”

　　赵敏眉间一禀，正色道：“你怎么知道？”

　　“孙府宴席，我就藏在离孙员外最近的房梁上，想找机会潜入密室库房。后来有个心腹模样的人匆匆从外面来，交给孙员外一封封好的信。我听得他两耳语，说是‘大小姐’的信。孙员外喝得正开心，拆开了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说‘先放库房去，我一会去细看，反正也是要钱的事。’那人就去了。我正好随他潜进库房。拿人参的时候，我看那信就搁桌子上摆着，忍不住好奇也看了一眼。你猜是什么……”没等赵敏猜，周芷若就神色凝重道：“信大概就是那位‘大小姐’写的，说是峨眉派刚刚离开杭州，在回川的路上。她已经找人伏击峨眉派静玄等人，让孙员外准备好报酬银两。”

　　赵敏紧皱眉头，思索着问道：“写信的‘大小姐’看得出是谁吗？”

　　周芷若摇头：“没有落款，字迹……有点别扭，不好看。”

　　“嗯……她是主谋还是中间人犹未可知。如果这封信确有其事，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害峨眉派……”

　　“除却朝廷还会有谁！师姐已经自败示弱了，朱元璋还不肯放过！”

　　周芷若低声怒吼，眉眼间竟有杀气。赵敏则尽力冷静，苦苦思索。周芷若以为是朝廷下黑手，赵敏不置可否。朝廷虽忌惮武林各门派，但是峨眉派一向谦逊谨慎，应该不是首当其冲，就算是朝廷要挑动各派嫌隙，也不该下要命狠手。赵敏直觉有点不妥，最不妥之处还是整件事情太巧了。正巧孙员外就收到这封信，正巧就被周芷若看见。但直觉毕竟只是直觉，真要她指出哪里有破绽，她暂时还无迹可寻。王大夫说过，孙员外是黑白通吃的人，为朝廷办些脏事，算是情理中事。想这世上无巧不成书，也是有的。

　　“敏敏，一直听说，静玄师姐在比武中受伤……既是派人袭击，有备而来，必定是高手。我怕师姐应对不来，我想……”

　　她想什么，赵敏心下了然。周芷若最近心事沉重，赵敏皆看在眼里，此时知道静玄有难的消息，只怕她已是五内郁结，焦急难持。赵敏知道，若以直觉这样飘渺的理由劝阻周芷若甚为不妥，她也说不出口。何况，要是静玄一行人真有性命之为，那是拼命也要救的。

　　“芷若，你去吧。以你现在轻功，几日就可赶上师姐她们。我跟着你，只会拖你后腿。我自己去重庆。”

　　这句话，说中周芷若心坎。她要去救静玄，可是要离开赵敏，又是百般纠结：“可是……敏敏……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赵敏倾身抱住周芷若，搂她在怀，抚发柔声道：“我不会有事。我们一路上并没暴露，一切安全。此番要去重庆，我还是乔装成男子，先去常州处理我们的驴车行李，然后赶去重庆府。你追上师姐后，要是她们安然，你就来追我。要是真有什么事，你需要护送她们回峨眉，我们就在重庆见。我会在唐家堡外馆附近找个营生做，我们就在那汇合。”

　　周芷若满心焦虑，只得点头，搂紧赵敏，长叹一声：“敏敏，这么多年，我们还不曾分开……”

　　赵敏捧起她脸，落吻在唇，亲散眉角愁容，笑道：“我们才不会分开。只是现在我跟你去的话，对你，对我，对师姐，都不会有好处。你心无旁骛，安心去做就是。”赵敏从腰带深处抓出那把家传匕首，按在周芷若掌心：“带着我的刀去。一切小心，别让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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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