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分之一方舟计划》炼金职工H

22、第二十一章

　　“我们的感情看上去那么好吗？”下楼的电梯里乾榆玩笑似地说起Léa最后的问题。

　　“可能是吧……”尹若木轻声答道。

　　乾榆侧目，发现身旁的人别着头，一副不想往他这里看的样子，然而微红的耳廓却暴露了主人真实的心情。

　　天啊！出现一只害羞的男神！

　　Léa那个怪异的笑已经被乾榆抛诸脑后，他内心给不知不觉当了把好助攻的证人举个了大大的拇指，连那个问题的突兀性都不去细想了，加之经过一晚上相亲相爱的“同床共枕”经历，痴汉榆先前怕吓跑男神的那股子怂劲一去不复返，如今看着若小木头顶的发旋，心痒难耐。

　　此时不撩更待何时！

　　尹若木正在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自己与乾榆是如何让别人误会正在交往这个问题时，突然感到上方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还没理清思路的神之手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乾榆双手撑在墙上，把他禁锢在电梯的角落，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尹若木觉得自己浑身气血上涌，有心律不齐的症状，按理他应该马上推开面前这个男人，赶紧下电梯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但他像被那赤_裸裸的目光定住了一样，只能空白着大脑盯着眼面前性感的薄唇一张一翕：

　　“那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有那么好吗？”

　　哔————信息超载，尹若木的大脑当机了。

　　幸运的是，电梯终于到了底层，门适时地开了，乾榆轻笑着放开尹若木，先一步迈了出去。

　　他们的感情有这么好吗？尹若木跟在乾榆后面，大脑恢复一点机能之后立刻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五秒后就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根本是无用功，这类事他根本就没碰到过啊！交往？感情？这些定义不明不白的事物都是什么？学术期刊上有讨论吗？婚姻法里有写吗？谁可以给他点参考资料吗？

　　我也许应该读点罗曼史。尹若木不知哪里来了这么一个逻辑。

　　“其实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乾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尹若木的身侧，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上去神采飞扬的，走路都要带起风，“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尹若木纠正道。

　　“男男更不累。”乾榆停下脚步，拉开临时警车的副驾驶。

　　尹若木赶紧钻进车，趁乾榆绕到驾驶座的时候揉了一把脸。

　　乾榆坐进车，看了看脸还透着点红的尹若木，觉得要被萌出血。他不过拿出自己调戏人本事的十分之一，他的医生竟然就害羞成这样，要是以后搞上对象了，他是不是得随身带着止鼻血药物才好。

　　撩人姿势如此熟练，然而乾大队长却从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他们家的人都长情，真的喜欢上了交往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他父母就是彼此的初恋，互诉衷肠后一个月就闪婚，乾榆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时就没少被自己亲爹妈闪瞎，老爹牺牲后也没少心疼时常盯着相片发呆的老妈。乾榆一直觉得自己会一蓑烟雨、一根香烟，此生潇洒走一回，也许会找个贤惠的姑娘把自己算是人类希望的DNA流传下去，然而现在却只想移民过来第十区，过属于两个人的一辈子，什么浪白毒品C区任务、辐射金盾人类繁衍，都TM见鬼去吧。

　　乾榆心不在焉地发动车子，眼神不住地往副驾驶飘，嘴里不受控制地念叨着：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若小木。”

　　“可爱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乾大榆。”

　　乾榆没想到尹若木不仅听到了自己的自言自语而且还吐了这么句不符合男神气质的槽，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尹若木。

　　尹若木听到乾榆的话没过脑子就答了一句，说完才发现自己少见地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一回，于是也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乾榆。

　　两个男人在汽车发动机的轰轰声中对视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噗”了一声，随即两人同时爆笑起来，自然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肆意得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尹若木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他一直是温柔内敛、谨慎克制的，情绪向来都没什么大起大伏，不知怎的在乾榆面前就是会这样没理由地开心起来。

　　“去一趟警视厅关爱一下冯总？”乾榆终于止住了笑。

　　“好。”

　　尤尼斯中心到警视厅有点距离，路上乾榆难得正直地和尹若木谈论起刚刚的取证。

　　“没放杜宾吧？”

　　“没，她看上去没有说谎。”

　　“嗯，我也觉得她应该和袭警案没关系，不过，”乾榆想了想，不确定地开口道：“我总觉得她藏着什么秘密。”

　　“怎么说？”

　　“她不去菲菲·希纳演唱会的理由很奇怪，核心粉丝团的‘好东西’也有待查证。还有就是……”

　　“《零分之一》。”尹若木接话道。

　　“对，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可是Léa又承认这个名字有深层含义。”

　　“如果不是巧合，”尹若木想到这点神色凛了凛，“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方舟计划，和我爸。”

　　Léa Lardeux，看来就算她和偶像演唱会事故没有关系，也值得好好查一查了。

　　“警视厅的人口档案资料没申请不能随便发送到个人终端上，只能去厅里调了。”

　　“嗯，”尹若木从口袋里翻出免费获得的专辑卡片，“不如先听听歌？”

　　结果到警视厅的时候第五首歌都没放完，两人下了车之后交流了一下初步感想：

　　这偶像的歌还真有那么一点好听。

　　整张专辑十首歌连起来似乎是要讲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一个机器少女的程序被一个男孩无意中启动，少女从觉醒到探知世界，再到爱上启动了自己的男孩，最后程序出错被格式化的悲剧。除了第一首的《Call My Name》是比较活泼的朋克之外，后几首都是略带迷茫的电子或者摇滚。

　　“不愧是Léa。”尹若木一边感慨着一边走进警视厅大门。

　　临近正午，日理万机的冯总正在办公室翻着吸毒嫌疑人的口供。27人非常整齐划一地表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毒品，也没吃过或者抽过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对事发时候的记忆一片空白。排队入场时晕倒的12人对自己心脏骤停这件事实半信半疑，只勉强记得失去意识，经过一番检查后确认健康无碍，此时已经出院。袭警的那15人就没这么幸运，首先“袭警”这个事实就构成至少一周的刑事拘留，而且大部分人因为和好几个保安及民警正面冲撞都有不同程度的拉伤或骨折，原本就需要留院观察。冯翼头大地看着这部分人的证词，总结起来只有三句话：我怎么会受伤？我怎么会袭警？演唱会呢？

　　虽说第十区治安好，但冯翼好歹当了七、八年的警察，经手过的案子大大小小怎么也能勉强上个三位数，这么一问三不知的证人他也是第一次碰见。据形容，这些人在演唱会之前丝毫没觉得身体有异样，演唱会开始听到音乐是很兴奋，但那毕竟是偶像的演唱会，不兴奋还能干什么？冯翼太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了，唯二让他感到可疑的除了对于袭警的记忆断片，就是这15人在开场曲的《Call My Name》之后对于演出过于模糊的印象，连第三首歌时菲菲被像素化飘散到空中的华丽效果都不记得。

　　要我肯定记得死死的。冯翼心中不平道。

　　正当冯翼整理了文件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他听到两下敲门声。

　　“请进。”

　　冯翼内心奇怪，这都午休了是谁会来找他，难道是乾榆？这丫还会敲门？

　　结果冯总惊奇地看见穿着C区制服的尹若木进了他的办公室，后面还跟着嬉皮笑脸的乾榆。

　　“若木你怎么……？”

　　“武警队新请的技术顾问。”乾榆嘚瑟道。

　　“宋先生有项技术使用权限比较高，后勤里暂时没人能用。”尹若木解释道。

　　“噢。”可能是被案子折腾得心太累，冯翼顺其自然般地接受了武警队的新配置，又问：“所以是又有什么活？”

　　的确是又有活，不过事关偶像，冯总负责就算再生无可恋也要硬接下来。

　　三人交换了目前的调查进度，显示出的事态并不是那么乐观。

　　在Léa表示一整天都在Perdu的时候乾榆眼疾手快地捎给冯翼一条信，目前已向三名乐队成员确认Léa证词的可靠性；核心粉丝团的成员被粗略调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田中杰克的父母还在从老家赶往中央城的路上，他的朋友和同学则是对田中的突然回归表示不可置信。

　　“这不什么进展都没有嘛。”乾榆总结道。

　　不仅没有进展，而且目前有的信息看上去似乎杂乱无章。浪白、毒品、田中杰克、芥子染色装置、偶像演唱会、后援团、菲菲·希纳、Léa Lardeux、《零分之一》，乾榆直觉应该有一条线把这些关键词全都一股脑串起来，而且这条线会扯出什么更大的秘密。

　　暂别冯翼之后，乾榆带着尹若木到了警视厅的数据库，政府内部的程序都做得非常友好，乾榆三两下就调出了Léa的档案。

　　档案照片上的人和乾榆他们见到的本人差距非常大，照片上的Léa还年轻，看上去刚过二十，长得不算漂亮，但非常清秀，给人一种单纯善良的感觉，而实际见到的真人却完全不是这样，岁月虽然有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添油加醋，人到中年的Léa也散发出不同于年轻时的成熟与性感，但总体上来说外貌并没有什么大改变。乾榆回想着取证时观察到的Léa，突然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发现了，造成照片和本人的差距的原因，是神态，再具体一点来说，是眼神。二十几岁的Léa非常消瘦，有些营养不良的病态，然而一双眼睛却是无比清澈，透出一股对生活的希望，而如今的Léa虽然比年轻时美了不少，那双眼睛却如同一潭死水，刚见面时乾榆只当是她眸色较深，现在想来无论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和照片上清亮的双眼相比，如今的第十区顶级音乐制作人的眼神却可以说是无比浑浊。

　　就是因为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差异，让乾榆倏地确信这个女人肯定藏了什么深不可测的秘密。

　　乾榆还在思索能带来这种负面改变的原因时，身旁的尹若木突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你看这个。”

　　尹若木指着档案上曾居地中的某一行，写着“拜特福利院”。

　　拜特福利院！乾榆突然想起来这股熟悉是哪里来的了，不是因为言非的档案上也有这么一行，而是因为尹若木的曾居地也有这个福利院！

　　“我在这里待过几个月，后来因为我想学医，院长就把我推荐去了一家寄宿学校。”尹若木道。

　　“那你当时见过Léa或者言非么？”

　　尹若木摇摇头，道：“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间，每天几乎只有看书和发呆，基本没有和人交流。”

　　“等等！”乾榆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那这个福利院是……！？”

　　尹若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并不怎么想开口，沉默了半晌之后说：

　　“很多在第十区政变中失去父母的孤儿都被送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