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pandachen

2、chapter 2

　　艾诺一进门就看见阿阳探头探脑地看过来，她轻轻地点了下头，脸上仍然是“羞愧”的表情。

　　刚坐下，身后的蓉蓉就敲了敲她的背，意思是“没什么事吧？”

　　她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听到身后身体重重地趴在桌子上的声音，她才开始收拾东西，拿出书来。

　　第一节课是政治课，俗称放飞思绪课。

　　文科就是这样，所有的东西都是书本上的，老师不用扩展，照着书念都可以讲三节课，一口气都不喘，更不重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话，非要加上“主义”“思想”之类的词缀，绕得人什么都听不懂。艾诺只要带着书回家，晚上看个一两页，马上犯困，比催眠药好用多了，还没有副作用。
　　她掏出一本小说，鬼鬼祟祟地压在政治书下面，双臂围在桌子前面，企图挡住书的边缘，头一埋，觉得自己的掩护做得无比的到位。

　　谁知身边的君妍不经意地说：“艾诺，看小说呢？”

　　她惊讶地转头看着君妍：“……你怎么知道？”

　　“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瞎子才不知道。”

　　“……”

　　艾诺被大大的鄙视了一番，抬头才发现君妍大大方方地将小说摆着桌子上面，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不会吧，你这么嚣张？”艾诺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妍。

　　“艺高人胆大。”

　　“……”

　　下课的时候，她好奇地问君妍：“你就不怕老师看见？”

　　“你才最容易被老师看见，翻一页书恨不得抬头盯老师十次，你全是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老师千万别看我”的气息，典型的做贼心虚不吸引老师才怪。反倒是我，大大方方放在上面，老师还以为我在仔细看书，自学课本，反倒不会过多地注意到我。”

　　“……深刻！”

　　正当艾诺和君妍讨论时，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特别嘈杂，艾诺抬起头，原来是大孙在和梁涵正在争论着什么，大孙手里还拽着梁涵的一张草稿纸。

　　艾诺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数学问题，不禁暗暗摇头，为大孙默哀，她可是踢到铁板了。这位梁涵可是一位十足的数学变态。这里说的变态不是贬义词，而是实打实的敬仰。据说高一就参加全国中学生奥赛，得了一等奖，全国只有五十多个人得了奖。平时的测验考试更不用说了，每次都是150。高一下学期期末数学，至今是多少人心中的痛，艾诺那次险些难以及格，但是这位大神数学稳居第一，光荣榜上的“150”被划了无数刀，后来更是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洞在墙上，孤单瞭望着远方。

　　谁知艾诺猜错了，大孙将稿纸举起来，指着那一连串的无规律的数字问梁涵：“这是什么啊？”
　　梁涵语气稍显冷清地说：“圆周率啊。”

　　大孙摇了下头，表示自己被他冷到，艾诺都在心里暗暗吐槽，早就听说梁涵性子冷清，没想到这么冷。眼睛不经意地从梁涵脸上掠过，就算是皮肤白，眼睫毛长，被称为冰山王子又怎么样？

　　“冰山”在前，别人早就被他冻得没有知觉了。

　　“呃，恕我驽钝，你写圆周率干什么啊？”

　　“默写而已。”不在意的语气。

　　“梁涵，说谎可不好哦。”大孙明显不信，以前没听说梁涵爱吹牛啊？她们不是说他性格冷，爱学习，立志要出国的么？真是失策，忘记问爱不爱吹牛了。

　　“3.14159 26535……”

　　“等等！”大孙扶额，“你干什么啊？”

　　“背啊，”梁涵无所谓地看着她，“不是说我说谎吗？”

　　“……我怎么知道你背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啊？”大孙被帅哥盯着还是有些飘飘然，“算了算了，我信你了，我信了。”

　　没想到梁涵毫不客气地塞给她一本书，书脊戳得大孙手发红，“第29页，你自己对照着看。”

　　不等大孙说话，梁涵就自顾自地开始背了起来，一边的艾诺一边看书，一边盯着梁涵的嘴，感觉数字从他的口里一个个蹦了出来，砸得她头脑发昏。

　　“好了好了！”大孙一下子合上书，扔到梁涵桌子上，一屁股坐到身边的椅子上椅子上，“从头到尾背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倒着背啊。”

　　梁涵抿了抿嘴，转过身体，无所谓地说：“那就倒着背。”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058209749445923078164062862089986280348253421170680……”

　　一旁的艾诺呆呆地看着梁涵，教室的门半掩着，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中斜斜穿过，慢悠悠地投在桌面上。

　　梁涵似乎坐得有些不舒服，身体往前倾，他的脸正好沐浴在那一束阳光下，淡淡的表情，若有若无扬起的嘴角，以及眼中坚定的艾诺眼中决不会出现的光。他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上的书，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窝投下了一片阴影，宛如狐魅的剪影。

　　瞬间倾城。

　　懒懒的阳光，微醺的空气，有什么在心里发酵。

　　大孙呆呆地开口：“为什么要背圆周率啊？”

　　梁涵自动过滤掉其中不友好的信息，笑容清浅：“不是背啊，只不过看了几遍就会了。”

　　他的眼睛是近乎于墨一样的黑，满满当当的澄澈。眼角微微地上扬，笑意便弥漫在脸上，左边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大孙看呆了，嘴里喃喃地说：“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啊……”然后猛地转头，眼睛看向艾诺那个方向，“你说，是不是？”

　　艾诺怔怔地接口：“啊？”她和大孙不太熟，只是模糊地知道她是一个开朗的女生，每次总能看见别人跟随着她的话笑起来。

　　持续的沉默，喉咙里干干的，表明了紧张。

　　“不……”还没等她说完，大孙就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离开。

　　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

　　艾诺推了推身边的君妍，“太牛了吧？”

　　君妍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你还没见到他更厉害的。”君妍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向前飘去，盈盈绕绕。

　　“还有更厉害的？”

　　君妍抿了下嘴，笑了起来，缓缓地开口：“我和他初中就是一个班的。有次数学考试，真是太难了，计算量大，题型也难，但是他40分钟就交了卷，等他走了，才有一个老师匆匆来说，有道题是高三题，出错了，但是梁涵居然最后居然做出来了。”

　　“这么厉害？那肯定是150啦。”

　　“错了……他有道题将“由此”写成了“甲此”，老师扣了他一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是满分。”

　　“……真可惜。”

　　“可不是。我……”

　　君妍还想说什么，但是上课铃已经响了，她只好收了声，整个教室静悄悄的。

　　“嘿，帮我喊一下蓉蓉。”门外有人这样说。

　　因为是上课，声音稍稍放低了一下，可在安静的班里还是很清晰地响起来。

　　艾诺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乐子，只有他才会这么嚣张。蓉蓉揉揉眼睛就站起来往后门走去，讲台上的老师也一副无视的样子，只是将身子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只有眼底淡淡的厌恶才泄露了他的情绪。

　　蓉蓉的爸爸据说很有势力，在□□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艾诺从来没把“□□老大”和“蓉蓉爸爸”联系起来，在她看来，蓉蓉就是蓉蓉，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是大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畏惧看不见的势力，并且臣服于它，所以他们能对蓉蓉在学校里的一切行为都全盘包容。
　　门外的乐子看见蓉蓉一副迷糊的样子，痞痞地笑了，然后摸摸蓉蓉及肩的长发：“饿了吧，想吃什么？”

　　“……随便吧……”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们已走远。

　　她转过头通过窗户看着窗外的他们。蓉蓉不知道说了什么，乐子大笑起来，用力地揽住蓉蓉亲了一下。蓉蓉也没有脸红，仰起头很坦然地看着乐子，脸上的快乐怎么也掩饰不了。

　　阳光下的乐子神采飞扬，脸上身上洋溢着说不清的朝气和活力。蓉蓉虽然算不得很漂亮，但是胜在爽朗大气，有一种帅气的中性美。

　　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艾诺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从书包里捞出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平淡无奇的自己，忍不住翻转镜子，将镜子重重地扣下在桌子上。

　　她抬头看着梁涵挺拔的背影，想起他淡淡的笑，心里漾起自己也说不出的快乐。她鬼头鬼脑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她，才允许自己露出笑容。

　　讲台上的老师拿起黑板擦飞快地将刚刚写的字擦去，忍了忍又开口说：“同学们，你们现在是非常重要的时期，要好好把握自己，主要是搞好学习，别的都放在一边。”

　　“老师，我们都大了，也应该恋爱了。”艾诺不用看都知道是阿阳。

　　“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吗？”

　　“我觉得我未来肯定是个成功人士！”

　　老师笑了起来，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书上说，大多成功人士的配偶是小他十几岁的。你们现在谈的恋爱，所谓的对象不知道是哪个大叔的老婆呢？”

　　“老师你不准我讨好丈母娘啊！”阿阳最擅长将别人一军。

　　教室哄堂大笑，连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阿阳说：“……你啊你……”

　　阿阳看着老师，笑得神采飞扬。

　　他向来是不怕的。老赵三令五申中午休息的二十分钟不能去打篮球，但是他非得去，大汗淋漓地抱着篮球进门，一身汗味非得和艾诺说话。艾诺皱着眉头将他推开，他倒好，眼睛一转，站直了身体，迅速地扭动着上半身，汗水全甩到了艾诺身上，艾诺刚要发火，他却一溜烟跑远了。老赵一来看见他身上的汗眉头就皱了起来，谁知阿阳立马将英语考试的卷子摊开，故作失落地对老赵说：“诶呀，赵老师你看，我这英语又错了三个题，这都不该错啊，差点让三班的秦若兰成了第一。”

　　老赵一看年级第一，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哼了一声：“看你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下次没得到第一，加上今天的帐一起算。”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让您在三班班主任面前没脸呢？”

　　三班班主任是个白发魔女，和老赵尤其不对盘，老赵哼了一句，表示受用。

　　老赵都能降伏，更何况其他老师呢？老师们对阿阳也是又爱又恨，他脑袋灵活，四肢又很发达，嘴又会说话，仗着老师们的喜欢有恃无恐。

　　典型的势利眼，精怪鬼。

　　这不，势利眼同志又开始对艾诺挤眉弄眼了。

　　她白了一眼阿阳，不再理他，低下头就专注于小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