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曾玄渔

9、九章

　　说真的，或许大学期间确实是最好的谈恋爱的时节，至少不会像大学之前谈恋爱会被安上早恋的帽子，让老师和家长如面对最最凶猛的洪水猛兽；也不会像大学之后谈恋爱显得那般匆忙或者说迟了，而且那时工作的烦恼其实更容易在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大学里谈恋爱，可以小情小趣，也可以几分轰轰烈烈。有没有发现，大学里，对于恋爱这件事及谈恋爱的双方当事人，人们都是理解又宽容的，不说别的，大学里谈恋爱若是想要当众大动作的告白，找外援的人都好找多了。

　　天真姑娘在大学两年，不是没见过有人当众告白的，这是多么平常的事，如同吃饭喝水，在学校每一栋女生宿舍楼下几乎都发生过那种感人的场面。天真姑娘她们所在的这栋宿舍楼内的女生质量在学校是众口相传，有目共睹，特别认证的，所以大型的告白事件，天真姑娘她们更是参观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天真姑娘她们都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但天真姑娘在这晚之前还真的没想过这类感人事迹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有种穿越青春偶像剧女主角的既视感。

　　天真姑娘还在同牙套姑娘三人讨论自己如火箭升空般快速的恋情确立事件，就听得从敞开着的宿舍们外面楼下传来的有些吵吵嚷嚷的声音。眼镜姑娘没有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作为先遣部队暂时撇下天真姑娘三个出门去到阳台往下面看了看，进来后，报告道，“据我观察，应该是又有人要准备告白了。我看到了玫瑰，看到了荧光棒，孔明灯，等等等等等。”

　　方脸姑娘喝了口水，询问道，“准备工作做得如何了？”

　　眼镜姑娘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一瞟，回来继续报告，“应该快了。荧光棒组成的心形基本要成形了，外援同胞们正在积极准备站位。”

　　同楼层旁边其他宿舍住的同学院和同专业的姑娘们有些已拥到了天真姑娘她们的宿舍外面，打算先占据有利地形，并且热情地招呼天真姑娘她们，“还不快出来？好像要开始了！”兴致勃勃就差摆瓜子零食水果了。

　　牙套姑娘拍拍手，扯着天真姑娘往外面，“走走走。” 眼镜姑娘和方脸姑娘紧随其后。

　　几人凭借拥有宿舍外栏杆所有权的优势同先到的姑娘商议几句，顺利从拥挤的人群中占得两尺宽的地儿，手扶着栏杆往下面张望。

　　这晚夜空星稀月却明，楼下又有几颗昏黄的路灯，更遑论楼下人还有高举着手机的，提着孔明灯的，所以楼下不仅那荧光棒砌成的代表心意的大心形清晰可见，楼下的人群所有人的脸都在夜色中有着很清楚的轮廓。站立着的手中抱着玫瑰的男主角仰着脸打电话的样子，在一众女看官中立马掀起波澜，“好像长得还不错哦，嘻嘻…”

　　天真姑娘却在看清站在中心那人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条件反射进宿舍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上面正显示着来电。

　　天真姑娘眉头一皱，拿着手机第一反应是进了厕所去。

　　厕所门意料之中隔绝了些外面的喧嚣，却显出了手机那端学长带着笑意的声音，“小鱼，下来。”

　　随着他这一句话，楼下站在他旁边的人齐齐喊了起来，“小鱼，下来！小鱼，下来！”

　　这一下，这层楼站在外面的包括牙套姑娘三人在内的所有认识天真姑娘的同学院的姑娘们炸开了锅，“是小鱼？”“是我们认识的小鱼？”

　　牙套姑娘，方脸姑娘，眼镜姑娘三人对视一眼，冲着旁边询问的同学笑笑，转身进了宿舍，关上了门，徒留外面一众疑惑八卦的目光。楼下声援的人群喊的更大声更整齐，倚着栏杆的一众姑娘复又看向下面，有位姑娘向来活跃，冲着下面喊了一句，“急什么？喊那么大声吓着人家了！”

　　宿舍内，牙套姑娘三人看着天真姑娘从厕所出来，静静看着她。三秒后，方脸姑娘憋不住问了句，“你紧张得跑厕所了？”一句话惹得几人莫名地笑了出来。

　　天真姑娘安抚地看看自己的舍友，微笑着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现在下去，你们陪我好吗？”三人点头，她们自然要下去的，这时候她们就仿若天真姑娘的娘家人的存在，专业又权威。

　　天真姑娘捏着手机走在前面，牙套姑娘三人跟在她后面，开了宿舍门，门外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然后众人又特别自觉地让到了两边让天真姑娘她们经过。楼下的人还在喊着“小鱼”。

　　天真姑娘穿过走廊，走下几楼楼梯，有一种自己是万众瞩目的英雄或者一统黑白两道的枭雄的奇异带入感，好笑地心中打跌。原来一直是自己围观别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围观，所以有古话说“风水轮流转”，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在不同于白日的有些朦胧柔美的光亮中，天真姑娘的面庞显得柔和而白嫩细腻，背着宿舍一楼内白炽灯的光辉走出来，到了站在荧光棒围成的心形内的学长面前，一人在心形内，一人在心形外。

　　天真姑娘看着学长，他手捧着玫瑰递向她，眼里盈着笑意，“小鱼，和我交往吧。”

　　天真姑娘看着那捧娇嫩的红玫瑰，心中不知为何轻叹，其实，何必呢？何必要当众告白呢？她决定给他机会给自己机会，一旦下了决定，她不会反悔，所以在那家饰品店里说的其实已经足够了。她骨子里不排斥浪漫，但，她也不是多么稀罕浪漫的人，交往与否，只在于她是否愿意，无关这当众的排场。这场当众的告白，其实，是多余的。

　　但，这是他愿意做的，一个男孩子愿意为女孩儿做浪漫的事，根本，也不是坏事吧。

　　或许是天真姑娘仿若思考的时间在热心等待的人群眼中充满了迟疑的危险，周围的人心有灵犀般又拍着手齐声喊着“在一起”。

　　在一片鼓舞支持声中，同样有些被天真姑娘的沉默弄得有几分忐忑不安的学长将玫瑰又往天真姑娘面前递了一分，口中低声叫她，“小鱼…”

　　天真姑娘被玫瑰散发的香味儿扑了满怀，她看着学长的眼睛，叫他的名字，“姜寅…”这是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

　　“什么？”学长却更加忐忑起来，他一瞬间有些害怕天真姑娘会拒绝。

　　“好。”她接过面前的红色玫瑰，笑着点头。

　　终于接过去了！周围的人不自觉都松了一口气。随即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终于又多了一页内容。

　　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天真姑娘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牙套姑娘三人微笑起来。

　　然后在天真姑娘再转向学长时，姜寅俯下了身来，吻了她。

　　一个真正意义的吻，他的唇贴着她的唇。他闭着眼，她睁着眼。男孩的唇那么暖，女孩的唇那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