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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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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阵雨来得突然,刹那间,风声阵阵,在幽静的郊外山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格外明显。乌云如突然出现气势蓬勃的士兵,从天边卷来;雷声阵阵,山地震动,仿佛雷电即将落到地上,年幼的小儿已有被惊哭了的。
一瞬间,骤雨滂沱,雷电交作。一处看似寻常的民宿中,一穿青色道袍的年轻女冠,对外面的风声、雷声、雨声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在一块生绢上挥毫泼墨。
一旁跪坐一看似不惑之年的男子,因男女有别,他的位置离女冠略远一些,他略略垂眸不看她,恭敬说道:“小姐,已经探听清楚,领兵的是骠骑将军傅将军,大公子请战,被皇上驳回了。”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家二小姐温韶姿,与温奉之心腹典涛。温国相灭门,子侄为赎罪而亡后,他即刻遣次子火速回报,又令随从四处打探消息。
温韶姿淡若无事地说:“傅将军领兵经验老道,攻打胶东,比起吾弟,傅将军更为合适。”
典涛所虑,乃是皇帝此次为何不顺水推舟,应允大公子所求,既可为天下讨逆,又可报族亲之仇。虽然当年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封大将军,有些许质疑,认为摄政王太过偏颇大公子。但大公子平定边境,令众人皆知他为大将军,乃是当之无愧的。傅摩诃与温绪之都是少年成名军中,又都为大族族长的唯一嫡子,年纪相差不多,难免被比较,常有人为傅摩诃抱不平。现在,皇帝要是偏向傅氏一门,温家一门当如何自处,毕竟是受了多年恩宠。
温韶姿似是知他所想,似笑非笑地说道:“若论骁勇,傅将军的确在吾弟之上,若论为人处世,吾弟也有不及之处。”
典涛若有所思,说道:“傅将军乃左丞相之子,陛下素来倚重右丞相,看重大公子,这……”
温韶姿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着窗外,外面的雨像是如纱帘一般,笼罩外物。“也不尽然,想必陛下是知道了。”
典涛一惊,忙问道:“知道?陛下知道了什么?”
温韶姿的目光依然透过窗户,落在院中的挺拔雪松上,语调平静:“陛下知道血书的真相,知道这里一切的真相。”
典涛顿时大惊失色:“难道有人泄密?难道皇上已不信主公与大公子?”若是这样,温家危矣!
温韶姿嘴角反而逸出一丝笑容,依旧是山平水静的模样:“无人泄密。陛下永远不会不信温家,也不会因为此事生隙。”
典涛迟疑,同时不解:“小姐之意,末将不明。”
“陛下自幼聪明敏锐,血书之秘如不先告知父亲,父亲也看不出来,朝堂上下,皆可瞒过,唯独瞒不过陛下。”她轻笑一声,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若想知,吾弟岂会隐瞒,别人是先君臣后兄弟,他们是先兄弟后君臣。”何止如此,只是此话不能对他人言。“不过,作为帝王,私心私情越不过朝堂天下,不然,家父早就做了独一无二的丞相,吾弟为大将军,可还有位太尉大人。”分左右丞相的目的就是为了平衡打压朝臣世家的权力,从来左右丞相私下都有些不合,到了朝堂上后,那些不合非但没有抹掉反而被放大。大将军一职并不常设,往往太尉会兼任大将军,从前曾祖、祖父、父亲,都是如此,而自从胞弟做了大将军,太尉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改任右丞相后,皇帝并没有让胞弟继任太尉,反而升司马皇后的同族司马修为太尉,其用心朝野皆知。皇帝也是吃准,温绪之不会因此离心,就如温绪之知道,告知商恕真相,商恕不会疏远他一般。
典涛还有疑虑,但见温韶姿稳如泰山的样子,便不再多言。
温韶姿又说道:“典叔去休息吧,消息还需多方打探,等大军来到,子修与子昂也能得入土为安。”她若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令傅将军前来,也是陛下的仁慈。”
典涛行礼退出,走出没几步,听到二小姐似自语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声音和雨声混合在一起,一样的冷意。
温韶姿想起往事,胞弟心事别人不知,她这个姐姐却是深知的,那是他放不下的执念,同样,商恕凝视弟弟专注而歆羡的眼神她也早就看透。道家看似风轻云淡,但道家的修行是逆天而痛苦的,没有一份执念支撑,如何走完这条满是险阻的道路?人可因执念成就一生,获得欢乐满足,也可因执念成魔成狂,毁己伤人。对于他俩的心事,她既不点破也不阻止,在她看来,执念并非坏事,只要不痴迷成魔,都不要紧。而现在,至少是目前,他俩心中对对方的感情,成了皇家与世家之间最温和的良药。
那种执着而深藏的,那种欲要靠近而竭力克制的,那种既深刻入骨却也知道分寸不损伤自身与家族的情感。
温韶姿不知,这世上有一个人,对她有同样的执着爱恋,他正威风凛凛带着如乌云般的军队,极速而不慌乱向胶东挺近。
……
万里碧空,只有几缕如蚕茧抽丝般的薄云。热浪滚滚也阻止不了蝉鸣的此起彼伏。
商恕身着素纱襌衣,头带蝉冠,坐在水中凉亭中,一手持觞,却在出神。
陆昭仪下了女学,携众人走近凉亭,见他魂游,转头对许容华、童容华示意,二人明了,行了礼便带人退下。陆昭仪又对余近冬轻声说:“今日陛下又不曾召大将军入宫?”
余近冬躬身,放低声音回答她:“回娘娘,不曾。”
陆昭仪走到商恕身边,看到他手中的羽觞已经见底,便亲手把盏,为他斟满酒,商恕顿时回神,有些愣愣地看着陆昭仪,继而醒过神,招呼陆昭仪入座。
陆昭仪谢恩后坐在商恕右侧,柔声问道:“陛下可是为讨逆之事烦心?”
商恕苦笑道:“边境之乱,平息不过四年,须臾间刀兵又起,每每刀兵起,百姓最受其苦,百姓之苦,乃朕之罪也。”
陆昭仪也不劝解,只说:“臣妾有二事需向陛下禀告,一则,臣妾已下令,除长信宫皇太后处,自臣妾起,每日膳食减半,胭脂水粉全免;二则,臣妾已令人拟定名单,准备放一些宫女出宫,可减少宫女的开支,令她们返乡与家人团聚,也好早日婚配。”
商恕点头,赞许道:“还是你有心,朕身边亏得有你。”
陆昭仪低头说道:“男儿在外治国安邦,臣妾乃女流,不可过问外事,可在内当为夫排忧解难。”
商恕灌了口酒,凉亭外除了余近冬,还有其他侍奉宫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再知自己对不起她,也只能让她承受。“真是委屈你了。”
陆昭仪知道商恕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臣妾心里从未有过委屈二字。”她虽是名义上的妃子,但对商恕,她对他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既非男女之情,又何来的委屈。陆昭仪又问道:“陛下近日都不曾召大将军入宫?”
商恕顿时愁云满面,叹息道:“近日不方便。”傅摩诃率军讨逆,他将各封国的王与太子留于帝京,看守严密,心里很是担忧,万一此时出现意外,他便落了下乘。虽然宫外各位王与太子的居住处加强了戒备,可一想到温绪之能将鸩杀温衍之的事安排成自尽,他就无法安心,各封国在朝中也有亲近的朝臣,各有人脉,此刻想要暗杀,也不完全会失手。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烦意乱,正好温绪之因温衍之丧葬之事也不方便入宫,索性不见,以免自己心乱时,说错了话,让温绪之猜疑。
陆昭仪知道商恕的无奈,温绪之以近日身体不洁,不敢造次入宫参见,多日不曾入宫,商恕也知如今情形不便似往日一般召见,只能多遣人到宅邸问候,只是总让他人传话,总不及二人对面晤谈来的好。她想了想,说道:“陛下,最近皇太后心情压抑,茶饭不思,沈美人在侧尽力宽慰,不见效果,臣妾也不敢多劝。”
商恕听闻,立刻问道:“皇嫂玉体欠安?怎不见人告知朕?可令御医诊脉?”
陆昭仪解释道:“陛下,戴御医为皇太后诊脉,说是心绪不佳导致玉体违和,皇太后说国事为重,不许叨扰到陛下,沈美人为皇太后担忧,心神不定被许容华看出,几番询问才知一二,匆忙告知臣妾。”
商恕点头,叹道:“也是昔日皇嫂善待沈美人的善因,这样可好,朕宣右丞相、大将军,还有长乐卫尉入宫,与皇嫂相聚,与家人相见,”这般做法也是无奈,从来椒房亲人入宫看视,都是各家家眷,但温太后是由宣城长公主抚养,伯父温奉之监护,最亲厚的姐妹便是现做女冠的温韶姿,虽说宗家还有几位伯母婶婶,但她们的夫君岂能与一族族长、现任右丞相、爵封昭平侯的温奉之相比,就是温太后亡父温敬之也不可比,所以虽是长辈但对温太后从无长辈姿态,如今温太后地位崇高更是态度恭敬到疏远,宣她们进宫看视温太后,绝对无家人团聚之感。因此,商恕便想令其伯父、堂弟、胞弟一同入长信宫看视。
陆昭仪点头赞同,温太后非世俗小女子,她身为皇太后心中自有天下,也有家族,有些事情还需温丞相亲述。陆昭仪说道:“那臣妾亲自去告知皇太后,顺便吩咐准备长信宫的膳食。”
“好,有劳爱妃。”他又对余近冬说,“立刻宣右丞相、大将军、长乐卫尉入长信宫。”
温太后这几日长吁短叹,心情压抑,外面的消息她略知一二,不知详情,总不能安心,毕竟牵连到他们温家。听陆昭仪说,陛下令伯父与两位弟弟入宫看视,顿时多了几分精神,对陆昭仪笑道:“真是有劳昭仪了。”
陆昭仪谦逊说了几句,自去下去吩咐准备。
温太后换了衣饰,身边只留下心腹,静等家人到来。过了好一阵子,听外面禀告,说右丞相、大将军、长乐卫尉在外面,忙宣他们进来,免礼入席,奉上茶。
也不及发骨肉相聚之叹,温太后直截了当地问:“子赟的身后事可安排妥当?”
温奉之回答道:“已经遵陛下之意,按照子赟的身份厚葬。”
温太后点头,又问道:“即墨那边,可再消息传来?”得知没有,温太后叹道,“胶东王不顾自己的儿子尚在帝京,犯下逆谋大罪,听说周边的封国也要起兵讨逆?”
温奉之说道:“正是,胶东王名不正言不顺,且窥视帝位之心天下皆知,有识之士又怎肯助他?”他没有告知侄女,温韶姿也在即墨。
温太后端着盛茶的漆器,幽幽说道:“也是温国相血谏得好。哀家在后宫,不曾听说,皇帝对温国相一家身后事有定论,不知伯父可知皇帝的心思,”她长叹一声,“哀家的子修、子昂两位兄弟的头颅还挂在即墨的城墙上风吹日晒,尸首被抛弃在荒郊野外野兽吞噬,哀家一想到这等悲惨之事,心中悲怆,不免泪满襟。”说着,抬手用手帕擦拭眼睛。
温绪之开口安慰道:“请太后勿要过于悲切,以免损伤玉体,陛下素来仁厚,善待温氏一族,想必此事了结之后,定有旨意下达。”他向温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温太后明了,温家虽在此事损失一旁支,但名誉权势并未受损,而且再过数十年,还有新的旁支崛起,无需担忧。“皇上这段时日殚精竭虑,作为臣子,当为主分忧,至于其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三人都点头称是。温太后又问了一些家中的事情,听胞弟说他两个儿子一些趣事,也展颜欢笑,期间,温绪之得到父亲好几个白眼。
又说起温渊之等人的婚事,温太后点头感叹,又指着温绪之说:“连九堂弟都成婚了,说来咱们这一辈中,除了太小的,就是你和亚颖还是独身一人,都是拴不住的野马,哪天能收心让哀家听到好消息呢。”
温继之忙说道:“太后勿要挂心过甚,家中已经在商议,等此次讨逆大军凯旋,三堂兄回家,便要定下亲事。”
温太后点头,说:“千万要为哀家挑选个出众的弟媳,说来嫁到咱们温家的媳妇,没有家世、才情、容姿不出挑的,挑次一点的,家中妯娌相处,也会觉得难堪呢。”
温绪之早低了头,不说话,被温奉之狠狠瞪了一眼。
温太后又说:“哀家在宫里听了个笑话,说是底下的官员为难,傅将军是正月出生,要是今年还定不下婚事,明年年初这罚银怎么收,正月里跟左丞相说要收令郎的罚银?虽说民间管的不是很严,但是官家子弟过了三十而不娶的,罚银是一定要交的。”
但是哪里官家子弟会过三十而不娶?温奉之冷笑,并不说话,斜眼瞪着一副不管己事模样的儿子。
温继之笑道:“微臣在家听荆室讲,左丞相夫人在傅将军出行前,特意到庙中为爱子求平安,抽得一签,吉凶未讲,反而说骠骑将军红鸾星动。左丞相夫人回去与燕王后说起,燕王后说既然红鸾星动,必然是大吉大利,双喜临门。”
温绪之凉凉开口,说:“也许是快要罚银了,说出去好定亲。”毕竟有个克妻的名声,现在说红鸾星动,正是要告知家有待嫁女儿的,可以放心与傅府定亲。
温奉之躬身说道:“太后娘娘,微臣也不隐瞒,一伯的婚事微臣实在是为难,如果太后得知有哪家名门淑女可以婚配,还请太后多加操心。”
温绪之忙拱手道:“婚姻大事非儿戏,太后能青目的女子定然非同一般,只是此事需双方二人都心甘情愿才行。”
温太后以扇掩口,笑道:“定然会问问你的意见,哀家是汝姐,绝不令弟有怨。”
温继之也在旁添油加醋地说:“古人云,‘人若无妻,如屋无梁’,温氏一族方经历不幸,总要添些喜庆,这是兴家之道,也合人伦天理。”他是长乐卫尉,知道胞姐这些时日坐立难安,有一事能让胞姐开颜,定然极力促成,何况大堂兄娶妻也不是坏事。
温绪之顿时跼蹐不安,暗道早知如此,就将情形说得有几分危险,让堂姐顾及不到其他,现在把自己陷进去了。他是真怕堂姐寻一容姿千里挑一、才情出类拔萃,八字无可挑剔,家世门当户对的女子来,那时他还能找何种借口推脱?他又想到商恕,商恕迟早要后宫添人,他自己也迟早也娶妻,如今都是负隅顽抗。
再说这边商恕阅过最新的战况,听说那边温太后留三人用膳,便和陆昭仪一起用膳,心中有事,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陆昭仪知道他的心事,令人去探听,若是温家人要出宫,立刻来报。她吩咐完,转头对商恕笑道:“陛下总有话要对大将军讲。”
商恕不语,不等宫人来报,便乘辇往长信宫的方向去了。待到半路,商恕突然出声:“停。”他下了御辇,对余近冬等人道:“你陪着朕走,你在前打着宫灯,其他人都等在这儿等着。”
被商恕点到的內侍,忙捧灯在前为天子引路,余近冬紧随商恕前行,心里暗自揣度。他自幼跟随商恕,也有十多年的时间,对商恕的心思,能摸透八层,这已经不错了,不是所有人能像曹行和陆昭仪,猜透这位不是最有威严感,却最疏离感的帝王的全部心思。
商恕的步子并不大,速度也不快。从来帝国开始的几位皇帝,都是极具阳刚,从来龙行虎步,并不喜欢为了彰显帝王威仪,在前面为他慢慢开道的宫人,商恕性格使然,从不嫌前面的宫人走得慢。但今天,他却走得有些匆忙。
待靠近长信宫时,商恕停下,他隐身在树荫花丛之中,遥望着从长信宫中出来的一群人,前面灯影晃动,那是持灯的宫人,后来行走着三个身姿挺拔,步调一致的男子,温家的男子各个都气宇轩昂,其中一个比他人高出一截的身影最引人注目。商恕痴痴看着那个身影,温绪之身高过人,与武将一起也有鹤立鸡群之感,一眼望去,总是最先看到他。
商恕一直看到他们身影消失,才开口道:“走吧。”
余近冬不敢多问,忙扶着他沿着原路往回走。他心里有些不解,按理说,皇帝与大将军即便有耿介,之前也消除,怎么这几日,皇帝还是有心事,会呆呆出神,刚才明明可以借机召大将军来,却还是放弃了,就这般远远看上几眼。余近冬知道,皇帝喜欢私下穿着常服做他表哥的温绪之。如果曹行在,他事后一定要去问问曹公公,可惜,曹公公出宫回家,明日才回宫。
商恕想着心事,被余近冬托着手臂,缓缓走上一汉白玉路面拱桥,突然听前面持灯的小內侍惊恐地“啊”了一声,被吓了一跳。
余近冬刚要呵斥,突然借着宫灯光儿看到桥栏杆上趴着一物,见人来了,先是直起身张嘴瞪目,继而一转身跃入水中,那一跃身的时候,似乎有条大尾巴一甩!
商恕也借着灯光模模糊糊看到那物,好似红眼血口四爪蛇尾?他虽非胆小如鼠之辈,但也不是那么胆大,一见那物,脑中全是佛经、古画上奇形怪状的怪物,一时间龙体一软,全靠余近冬颤颤巍巍支撑着。
持灯的小內侍已经吓得掉了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瘫软起不来,顿时把平日里听说过的宫中鬼怪传说、百般禁忌全都想起,幸好他还记得身后还有天子,那句:“鬼啊,妖怪啊”的话没喊出来。
商恕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夏天里,临水原本清凉,现在他只觉得寒气入骨,再添出了冷汗,更是浑身发颤。他稳了心神,声音颤动:“莫慌,快去再拿盏灯来。”
小內侍想起身,无奈手脚没力,爬了几下也没爬起来,余近冬要搀着天子,再则他也吓得动不了腿,好在周围巡视的内廷侍卫觉察不对,急忙跑了过来,才拿来新的宫灯,唤来御辇,送商恕回未央宫。
天子路遇妖魔的话是不可讲的,但看商恕惨白泛青的脸,也不能说是遇到祥瑞,再说那桥上,内廷侍卫长提着宫灯看过了,只有一滩粘液,有着腥臭味,哪有祥瑞的样子,因此此事皆闭口不提,只说天子夜间受了凉,龙体欠安,连夜宣御医看诊,第二日连早朝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