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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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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 开阳别院
离尘幻了形,是楚熙的外貌,她换上男子正经衣着,内著素白色中衣、外着墨黑无袖短衫、领口束紧、只露几吋内中衣,肩上披着鲜红裘毛服,凤头形状的腰带扣环,腰带为黑底刺着红线云纹。
腰上不配玉而是配刀,戴紫玉冠、发丝全往后束绑,露出一张白净面容,她本长的极是好看,此刻幻形、虽有些普通,但藉由气质衬托,也显得俊秀无双。
走出阁外,院子是整整齐齐的望命外堂生,她满意点头"甚好。"
她转身走向开阳别院,才进去就见柳常乐正和侍女们大战三百回合,柳常乐一见到她,就委屈巴巴的安静下来,离尘无奈只得先挥退侍女。
"怎么了?"她走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些,轻声问道。
柳常乐却不言不语摇头,沉默好一会才开口"我能不能不去?楚熙,我不想去。"
离尘皱眉,走到她身前蹲下,抬头看她"为什么不想去?告诉我原因。"
她嗫嚅了一会,敛着眸子不敢与离尘对视"人家毕竟是郡主...我..."
我不就是个流落街头的小叫花...她没有说出来,可离尘多半也猜到了,沉吟了一会,看着她失落的低着头,背弯弯的有气无力,薄唇抿成了一直线,眼神没有丝毫不耐。
她手拍在柳常乐的背上"挺直。"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不自觉的就坐直了身姿,对上离尘满意的眼神,柳常乐莫名有些羞,又想低下头却被大大的手掌阻止了,离尘抚上她年幼还未长大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
"不许低头。"语气冰冷却不叫她害怕,反而安心
"看着我。"清冷而悦耳的嗓音晃过她耳际,柳常乐缓缓抬头,闪闪躲躲的,最终与她平视。
离尘在这双眸子里,看见了自卑和怯懦,她突然问"在我眼里妳看见什么?"
闻言她认真地盯着离尘的瞳孔,渐渐的她没了惶恐和胆小,挺直了腰板想看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发现了什么,说道"是我!"
柳常乐才意识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她,却占据了楚熙整个视线。
浅浅勾唇,离尘一手轻轻握过她不安的小手,食指刮过她的鼻梁"不错。"
顿时脚有些酸麻疼痛,离尘改半跪姿与柳常乐平视,她严肃不带开玩笑地说"妳要记得,记得我眼里的妳,自信又专注。"
"是我楚熙看在眼里、护在手里,是我楚熙的人。"离尘说的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柳常乐瞳孔渐渐睁大、小嘴微张,不难看见她那双灵动的杏眼里有水雾渐起。
"任谁不可欺、不可辱,妳可明白?"
日正当午、艳阳不烈,阳光悄然,它跨过了窗,就如离尘一字一句,轻柔却霸道,划过柳常乐的心尖。
春晖捎来暖意,而那稚嫩的瞳孔里,漾了一圈又一圈来自青涩的爱慕。
大手与小手交握,恍似旧年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行,大姑娘和小姑娘一步步,踏尽迢迢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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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离尘的性子,用离竹的话来说,那是阴晴不定、及矛盾于一身,本性纯善、天性淡漠,时而幼稚、时而流氓,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
六年前刚出村子,路过的第一个小镇时离尘拿着信物去置办一些银钱,离竹一个人在外头等,她破破烂烂又面黄肌瘦,其他小孩见她好欺负就朝她扔泥巴,那时离尘刚得了银钱,置办好了衣物之类的物什,她幻了形,身形高大的从店里走出让离竹看直了眼,而她看见离竹被欺负得浑身泥巴,大发雷霆的当街把几个小孩儿给收拾了一顿。
几个在一旁话家常的妇人见状,随手拿着桶子就往离尘身上扔,过了一会把男人也引了过来,离尘没有还手,抱着离竹慌不择路的跑。
离尘那时才十岁,修练半年已经是练气七级的修士,别提几个男人,百来个她都能一一个打回去。
可是搞到最后满身脏污的她化回原型时,浑身上下的瘀青比离竹还严重,离竹只是听她笑笑说"无妨,有新衣服脏了还可以换,瘀青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会对离竹说被扔泥巴洗洗就干净了,却会说自己伤了一会就好。
对她来说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可对她来说重要的人稍微碰伤了,那是必须得讨个十倍百倍回来的。
虽说只是几句针对的话,没有动手动脚,无论柳常乐怎么想,离尘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该讨的公道还是要讨。
就算对象只是个年幼的小姑娘。
楚府钱多任性,有不少精致高雅的马车,是以一大队人马搞得像是去迎亲,浩浩荡荡的停在亲王府大门口。
吓的门口侍卫不知所措,忙不迭转身跑去通报。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报"楚公子,郡主邀您书房一叙。"
离尘帘子掀都不掀"不必,楚某此回可不是来叙旧的。"
通报的下人面有难色,却听她道"去厅堂吧,楚某今日带的人多,书房也装不下。"
外头的人不知道,可坐在里头的离竹可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只是挑了挑眉,可向来了解她的离竹又怎会不知,就知道得瑟!
如此大的排场,在这伏龙城也不是没有过,可人人都知这楚府公子行事向来低调不喜张扬做派,可今日却相当反常,也不知是怎么了,人们才纷纷围观。
下车时,柳常乐又开始怂了起来,她才刚满十岁,虽然出来前离尘几句宽慰和袒护让她振奋了精神,可想到要面对那两个人,她就没来由地怕。
离尘不会安慰人,看着她低着的头,思索了一会,小心翼翼抬手轻轻拍在她头上,一下下轻抚"妳可是修士,怎么这般胆小?"
"不怕,有我在。"
柳常乐这才鼓起勇气,跟着她下了马车。
亲王府厅堂非常的大,可也着实容不下离尘带来的大队人马,所以人全留在外厅,内厅只有离尘、离竹和柳常乐,以及向莲和她那嚣张跋扈的随侍。
向莲依然身姿高雅,气度尊贵的模样坐在主位,开口便是一阵寒暄,可离尘没那心情跟她打太极。
"楚某身子自然无恙,今日来也非要与郡主话家常。"她开门见山说道。
向莲状似好奇"哦?"
"楚某是来要个人。"
"什么人让公子这么大阵仗的来要?"
离尘眉轻轻一挑,她背向后靠,浑然一身慵懒气息,似是无意,她幽幽瞥过在她一旁的随侍,吓的人一个机灵。
"自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着她手撑着头,动作幅度优雅的翘起二郎腿,边说,她边盯着那随侍看"我身侧的姑娘,名唤常乐,姓柳。"
向莲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一时抓不准她想法"这我自然知晓,之前游湖节便与柳姑娘有一面之缘。"
"她生于洛城,乃柳氏嫡女,其父曾是大名鼎鼎的镇西骠骑大将,乃朝堂正四品官,母家更是皇亲国戚,若非殉国,如今也贵为皇室宗亲。 "
向莲知道,她要发难了。
"虽不过您身分高贵,却也不至要受贱婢欺辱,楚某此言可有错?"
纤纤细手在袖里默默捏紧"自是不错。"
"既然不错,楚某便是让不知自身斤两之徒看清现实,想必郡主也不会有所不满。"
她没等向莲回话,抬手弹指,银针随着指尖弹动,飞向那早吓得魂飞魄散的随侍,银针没入她的喉头,她当即捂住颈子,惊愕惶恐。
"区区奴才言语谬妄,今日封妳一张嘴便罢。"
其实柳常乐身分根本就不是离尘说的那般夸张,只是替她安排的身分确实是如此,柳氏落没多年,柳大将军威武名声在朝中早已黯淡,作为遗孤的身分最为合适。
她说的冠冕堂皇,为的不过是要一个理由,一个正当、无人能够反驳的理由,来替柳常乐讨回公道。
"若有下次,楚某的银针可要往妳心口去了。"
威胁之意不掩,她本就不畏惧所谓权贵,若不装模作样,她也能够提刀杀来,作为蛮横。
为了常乐,她无所不为。
但人人一张嘴,这回杀了,还有下回,随之抹去的还有可能是柳常乐的清名,最终受人谩骂的也会是她。
毕竟世人不曾在乎真相,只看见表象。
她深知自己不可能永远伴她身侧,便是想,也总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所以她必须将对错挑明,她要摆出阶级高低,用着最万全的方式来保护她,避免今后她去往他处,不会为人捉住把柄、以此诟病。
离开时,她看见向莲不甘而伤心的目光,似乎在责问着什么,离尘却只留给她一道冷淡的浅笑,彻底疏离了俩人过去浅薄的交情。
她不能原谅的,还有这个任由奴仆污辱柳常乐的主子。
而一边留守在楚府的榭树边磨着药,边思索着究竟要不要偷偷传信给望姑娘,让她来好好把离尘管住。
不然那腿伤,又得拖上大半年才能好全。
才想到一半,人就大摇大摆地回来,说伤口又裂了,榭树气的差点没忍住摔了一桌的药材。
心急火燎的去查看她的伤势,抱着药包、药碗就一路奔来,谁知竟会撞见这令人尴尬的一幕,整个身子僵直在虚掩的门外,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离尘一行回府后整顿一番,她才把常乐送回别院而后回到东正阁,离竹就突然发难,莫名其妙又咄咄逼人的语气和态度,一脚才艰难踏过卧房门口,想赶紧坐下来,因为脚疼。
离竹却一把捉住她的手,神色晦暗不明"妳对她倒真是上心极了。"
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想甩开却不敌她的力道之大"阿竹,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松开。"
俩人一阵拉扯,离尘根本挣不开她的禁锢"妳最近究竟怎么了!"她索性放弃,与她靠的极近,有些不满的问道。
"怎么了?"离竹觉得可笑,她又重复了一遍"妳居然问我怎么了?"
她抬眸,四目相对,离尘一愣,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