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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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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树与离尘在房里沉默,离竹逼着离尘喝了药后就退出去了,榭树因为刚才的误会而感到尴尬,离尘则是满嘴苦味的不想说话。
榭树摆摆头,拿过离尘纤细的手腕把起脉来,本来纷乱的情绪在碰到她的脉,整个人又陷入低落,离尘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好"不用隐瞒,直接说吧。"
"隐瞒?"榭树瞥了眼离尘,苦笑道"就妳这破身子,想瞒还难了。"
"早前就说过,妳需要静养,且不可再图精进,再高的修为只会让妳越加虚弱,妳如此不爱惜自己,就别妄想能撑至常乐姑娘得道成仙之时了。"榭树话说的重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却看离尘仍旧一脸淡然、看破生死的样子,更是让他气的牙痒痒。
"别老是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妳天赐灵根,偏生没健全的□□,这身子就是一辈子关在深山静养的命!再这样下去,天神来都救不了妳!"榭树苦口婆心的说着,就想到第一次把离尘的脉时,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悲哀。
离尘那时就是个将死之人,如果没有那股执念撑着,她早就死了,
他曾为离尘守过数个晚上的夜,听过她在梦中呢喃着那姑娘的名字,见过她痛苦的落下泪滴,也见过她在残喘中死死抓着自己的袖摆说"我还不能死。"
"别那么激动。"离尘听他终于骂完,马上接话道"那般苦的药我也喝了,别骂了。"
榭树剑眉一蹙,平时温和君子模样早不复存在,他横眉竖眼的瞪着离尘"喝药那是治病的基本,别说的好像妳做了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情。"
离尘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别说话好了,说什么都得被骂。
等榭树骂够了"我这次只能待些许日子,师父那边还有事要我去处理,妳这几个月不许发病听见没?"
"这哪是我能控制的?"离尘无奈笑道,似是没想到榭树居然也会说出这般任性的话。
"我可不管,若是再发病等不到我来,妳就等着悔吧!望姑娘的黄连粉可苦了。"恶狠狠的威胁完他就回客房歇着了,等确认人走了后,她将书收到一边,抽出了藏在枕头下的书信。
是关于付不殇的消息,这几天昏迷耽误了很多事,才一转眼付不殇居然已经到朴安城了,读完信后觉得烦躁,离竹为了不让她又偷跑出去,在门外设了屏障,想进出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这丫头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认识的时候,性格软软的、又傻,特别好欺负,现在她反而是被欺负的那个,看着窗外皱眉,嗅觉敏感的她总觉得自己浑身是药味,嫌弃的拍了拍衣服,却没什么用。
望着远方,想到了她重生时、从郊外练剑回来时。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短打,抱着旧木剑回来,整个村子残破不堪、遍地的残破房瓦、腐蚀弃尸,血气和腐臭、焦灼味道让她差点又昏死。
她本是受离竹一家领养,解决完那一军队,救下死了爹娘的离竹,无依无靠、只知道哭的嗓子都哑了。
她本想丢下那个蹲在父母尸体旁哭嚎的小姑娘,毕竟她不想带个拖累,想任那瘦的只剩骨头的傻子坐在地上,浑身脏污、气味熏人的姑娘就这么死在这荒村,听她放声哭着、鼻涕流着。
偏偏那么无助,让她再挪不开脚。
她越过坍塌屋房,朝哭声走去、蹲在不远处,不想接近那焦烂的尸体,敲敲地面想引起注意,偏这丫头死活不理,无奈之下只得扔石子,没想到没瞄好准头砸到她肩膀上,然后哭声又大了。
没哄过人的离尘耐心被磨光,直接起身骂"多大的人哭成这样,想叫人看笑话么?"小姑娘被骂的终于停下哭喊,抽着鼻涕、身体还有些颤抖,似有惊恐又有惊喜的看着眼前比她还矮还瘦的离尘。
"起来,走了。"离尘扯着童嗓说道,可眼前的丫头明显没打算走,离尘忍着劝了几句,发现她居然不为所动,上前几步狠拍了她的头顶后迅速退回,插腰骂"再不走是想和这些尸体一起烂在这吗?随便妳。"
说完她转身走远,满意的听着百米开外又急又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坐在那哭多久了。
走出荒村之前,她抬头望了眼这村子的名字,又环顾了这遍布的竹林,她仍走在前面"从现在开始,只要妳跟着我一日,便唤做离竹。"女童的软软嗓音让她没有什么威严,然而走在后面的姑娘却听得十分认真。
"妳且记着,我名离尘,会与妳吃喝穿住无忧、会授妳文武双全无惧,若妳要走,我绝不拦妳,唯一点,妳必须起誓。"离尘说着顿住脚步,她转身看向认真的离竹。
说道"誓妳永不叛我离尘,直至身死魂亡。"
那时的她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她懂得人心难料,既不能扔下人不管,就只能与她共结主从血契。
此一血契是当时的她唯一能够下的,其他高阶点的她也使不来,血契规则简单,主从关系、不得背叛,死后自会解除、不会带到下一世。
思及此,她撩开右手袖子,拉到最顶,在臂上有一不显眼的透明纹印,此刻闪着极其微弱的蓝光,那便是血契印记。
离尘还在纠结,当时那极好拿捏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泼妇了。
流伏却突然现身,离尘只淡淡瞥一眼"才来呢?都喝好几碗药了。"
"属下失职,门主责罚。"
"京城那边如何?"离尘对他过度严肃的态度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在案边,随手拿起案上书本翻看,眉眼低垂那清闲模样做了个十足。
"如门主所料,东山王办事利落,因事关重大,与几位臣子参本上奏,皇上大怒,当即查封刘宅,果真翻出早前放好的书信,现已下狱,昨日判刑才下来。"
"是么?"离尘也不问判的如何,只是微微点头"让流清备几份礼送上东山亲王府上去,无辜死伤的也暗地送去些银子给家属。"
翌日早晨,开阳别院──
自那日楚熙来督促她练字后,便再没露过面,让她很是忧郁。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可能她不喜偷懒的丫头?也可能过于繁忙无甚闲暇,边想着,靴子踢着墙壁、趴在案上烦恼,想破头她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发呆呢,被李先生抓到又要被罚喽。"宋黑手拿着毛笔嘻笑着。
宋白在一旁也跟腔"李先生又要被妳气的掉胡子喽。"
柳常乐边笑边拿毛笔尾巴戳人"妳们还不是被先生罚过好几次!"
李书才,教书练字的先生。
三人又打闹起来,在庭外喝茶休息的李书才听了声音,拿尺棒起身站到门口清咳,三人才停下动作,又练起字来。
柳常乐心中却仍不走心,想着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早早听闻楚熙会替她过生辰,不过别院忙上忙下的,他也只来过一回,就是不知明日他究竟会不会来呢。
午时,用着午膳的离尘正想尽办法再多用一块鸳鸯糕,离竹可是很少做这款甜糕的,她必需把握机会多尝几块才好。
离竹却在一旁筷子反拿,敲在要偷糕的手背上,敲出两条红痕,离尘愤愤地收回手,寒眸难得的带着孩子气的神色,似乎想到什么换了一个表情盯着离竹,离竹从不吃她装可怜这套,又夹了几根菜放进离尘的碗里"多吃菜好,别老惦记这盘糕。"
说着自己继续吃饭,离尘知道这招没什么用,也就收回了表情,咬着口中的菜泄愤。
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妳记得收拾一下,丑正起程,就我俩便不乘马了。"离竹听了马上皱起眉头瞪过去,这次离尘却没有等她骂,而是正色的道"必须去,有事要处理。"
离竹哼了声不想说话。
夜半子时,离竹已经打包的差不多,行囊也不重,她一人坐在离尘的卧房里,等着离尘回来便起程。
说着要远行的离尘,此刻却不在收拾。
而是站在偏院卧房门外。
宋黑、宋白也不在,时机刚好。
她轻轻敲了敲门板,柳常乐一下就回过神"谁?"
"是我。"离尘躲在门外说道,她没有看见柳常乐惊喜的神色。
只听见了椅子脚摩擦的声音,还有小心翼翼地语调"阿哥?"
"嗯。"离尘低着头,还是很紧张抓着手上的东西推门走了进去。
柳常乐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那张只算清秀的脸道"这么晚了,何事?"
"今日是妳生辰。"现在已是丑初,确实算是柳常乐的生辰。
说着她手一挥,桌上陡然出现一庞然大物。
瞧着像是被灰布包裹着的长物。
"这是?"
离尘浅笑,又从袖里抽出一物,放在灰色包裹上。
"此乃长刀,而这个..."说着离尘拿着放在灰包裹上的饰品”是穗。”
白皙脸上有些羞涩"虽说刀不配穗,不过我...我瞧着这穗挺好看的。"
离尘没有说,那穗是自己亲手编的。
那灰色包裹正是离尘初来伏龙城时,瑚心和瑚晴一块送来的包裹,确实是把刀。
"此刀名寒凰,是个趁手的。"
她也没说,寒凰与她拥有的赤凤乃双生刀,是人人眼红的仙器。
"如此小礼,聊表我意。"
说完她就要走,却听柳常乐一声"这就走了么?"那语气中的急切,让她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