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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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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黑云纹绣金边布靴踏在白雪上,踏出一个又一个印子,刺骨寒风从没停过,穿着一身白袍,外套着轻薄白纱,一头秀发不多加整理的披着,任由寒风白雪吹过、停留。
女子白肤胜雪、唇红似血,鹅蛋般小巧的脸蛋,精致而深邃的五官轮廓,笔挺的鼻、长浓且密的睫毛扇动,那是一张充满了异国气息的脸孔,那双仿若含着深情的美眸没有太多情绪,却在看见来人时瞬间杀气奔腾。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与大师兄白城泰结为道侣的前几日,那日天宇宗寒竹峰正下着大雪,而她在雪中漫步而行。
依然傻憨的笑脸,温和的杏眸带着无限的柔情,她一直有着听着令人心悦、清爽且干净的嗓音,她道久违,我却只是冷哼。
缓缓将手中握着的项链挂在自己的颈子上,轻声细语的说"预祝妳新婚愉快。"
一句简单的祝贺,难得的我没有将东西往地上扔然后拍开她的手,妳看着我带着无奈,妳问"妳喜欢他么?"妳还说"只要妳开心便好。"
妳将项链上的坠子拿起说"这是嫁妆,若大师兄欺负妳,便来找我罢,乐儿定替师姐讨回公道。"然后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一路的落寞。
等她一离开,我甩手就将坠子往地上一丢,一脚将那玉石坠子给踩碎了。
然而转身要走时,瞧见那躲在竹林处还没走远的柳常乐,一声婉转叹息,晶莹剔透的眼泪滑过脸颊,因着气候瞬间结了冰,泪滴便冻在了脸上,转身便默默离去。
柳常乐的背影渐去渐远,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再也来不及了。
一把横空飞过来的刀,在她眼前刺入柳常乐的胸口,鲜血染红整个画面,最后她失足坠入了深渊,万劫不复。
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眸、冷汗浸湿衣衫,脸色苍白的离尘,深深的在梦魇之中,怎么也醒不来。
她又病了。
她床榻边围了三个人,离竹是蹲坐在床榻边的地上,上半身趴在床沿,眼睛死守着离尘病重的侧颜,不安又害怕的模样,与平时淡然大相径庭,突然她对着同样坐在床沿另一侧的男人骂道"到底怎样!你这庸医!"
离尘的身体从昏迷开始每况愈下,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清宇阁悬壶济世的名声盛名天下,相传清宇阁主妙医圣手,即便是垂死之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
然而到了离竹这里,叫不醒离尘的通通都是庸医。
榭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姑娘骂庸医了,可不管被骂几次他都觉得无言,可现下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去回嘴,手中的脉,虚弱到让人觉得这榻上之人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将离尘的手放回被子里,离竹在一旁又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接着两人目光就聚焦在榭树的身上了。
榭树摇了摇头,俊朗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难受"她若不愿醒,即便下了针,醒来的也只会是空壳罢了。"
他话才讲完,领口就一紧,抬头离竹近在咫尺的愤怒脸孔吓得他心颤,流清上前一劝"离竹,妳这样欺负清宇阁主,门主知道会不高兴的。"
离竹冷哼瞪过去"知道?"怒气使她不顾一切,周身禁制一破,灵气威压大放。
"人都昏迷不醒十几日了,能知道什么!"浑身灵气压的人喘不过气。
离竹严格来说并不算祈天门人,她并无执掌任何事物、然而地位却比之四大堂主更加重要,不仅是因为她自幼便跟随离尘,更因她是变异单灵根风、元婴中期的高阶修士。
当然这件事情除了四堂主和离尘本人外,无人知晓。
天机堂堂主若无离尘相助,此生两百七十一岁怕也只能为一介金丹修士,离竹不同,她靠自身天赋、勤苦修练,离尘除去一开始教导她引气入体,基本无甚帮助。
修练短短六年,晋阶元婴,此乃前所未闻、有违天道之理,离尘也相当不可思议。
为不引轩然大波,离尘才吩咐离竹压抑修为。
"妳冷静些,门主于柳姑娘执念甚深,怎会轻言放弃?"
离竹那里听得进去"少说没用的,赶紧救人。"
带着压抑的吵闹声响在耳边犹如铜钟般震脑,离尘吐出一口浊气,眉头深锁,仍然在梦中挣扎,却隐约听见了柳常乐的名字。
藏在被单里头的手紧紧一握,心底堵着一块巨石,身体重的不像话,她却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大声叫喊着。
──柳常乐、柳常乐、柳常乐。
她睁不开眼,浑身忽冷忽热,耳边吵杂的闹声使她晕眩,一年四季鲜红薄唇此刻因长期未进水而干裂,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几分。
受离竹灵气影响,离尘周遭灵气擅自动了起来、似有护主之意,赤凤也擅自从储物戒中祭出,躁动不安的躺在离尘身旁,而离尘浑身散发着类似蒸汽的透明烟雾,三人见状也停下了吵闹。
还记着那年天宇宗灵根测试时,柳常乐测出了冰灵根后,所有人的态度在一夕之间变了,那是日正当午的春初,艳阳不烈,清风尤其凉爽。
还记着那年寒竹峰竹林深处练剑时,她悄然在竹木旁留了一篮热腾腾的芙蓉糕,那甜而不腻的滋味一直让她惦念至今,那是落日午后的夏中,分明闷热的温度,却叫那一阵阵飘来的甜糕香气给去了大半燥热。
还记着那年她从外头回来,兴高采烈的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两把刀,说是意外得到,正好一人一把,那是细雨蒙蒙的秋末,屋外细小的雨滴声响与那还晃动着的木门,若有似无的薄荷味道和被塞入怀中的仙刀,提醒着她那人才刚离开。
还记着那年道侣仪式前夕,她漫步踱来,温和的眼神、轻声的细语,还有雕成了小刀形状的玉刀项链挂在她颈部带来的凉意,那是漫天大雪的冬日,刺骨寒风却是远远不及她听见的无奈叹息要冻人,地上碎裂的玉石仿佛她意外瞧见的杏眸一般,都被她伤的体无完肤了。
梦中出现的所有场景,这些与柳常乐相关的记忆,她记的比任何事情都清楚得多。
被子里捏紧了拳头,劲道大的都爆出青筋,妳要醒来、妳要活着,直到那人平安登上大道,直至那时为止。
寒眸虚睁,不一会又闭上,来回几次才适应了亮光,彻底睁了开,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离竹又怒又忧的模样,似乎隐隐要哭,红唇轻弯,她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离竹的头,哑着嗓子说"我无事,阿竹莫哭。"
离竹轻哼,轻拍开她手"谁哭了。"
离尘醒后喝了一碗榭树熬的药,面色有些许恢复,流清便请辞道"我也差不多该回总堂,门主您有事就吩咐流峰吧。"离尘喝了口水点点头"恩,你路上小心,近来官道也没个安宁。"
"是,门主您保重身体。"流清半跪在地郑重一拜,离尘移开眼继续看著书道"去吧。"
流清离开后,离竹就端着碗进来了,闻到那苦味离尘就耸了耸鼻子,有些哀怨的看向离竹"我午时才喝过一碗的。"
"榭树吩咐的,必须喝。"离竹边说着边抢过离尘手上的书和水杯,扔到一边后一屁股坐上床榻,端了碗就把汤药往她嘴边送,离尘瞧着那黑乌乌的药嘴里就泛苦,避开了碗往床墙边退了几吋。
"良药苦口,喝!"离竹双腿直接跨坐在她腿上,两人贴的极近,离尘才刚醒不久,脸色苍白的很、气色差,而且浑身又有股虚弱感,若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有人在欺负良家妇女。
离尘无法反抗,只好靠嘴过去尝了一小口,苦味马上扩散在口腔里头,苦的她整张脸都皱起来,鸡皮疙瘩也浮出,她轻推开碗,还别开头"不喝,苦死了。"
离竹因为她昏迷了十四日之久,情绪正跌宕起伏的状态,一面开心、一面又担心,还有些生气和不满,离尘还这么不合作的态度,离竹一下子就炸了"不喝以后都没有糕吃!"
离尘一听没有糕吃,极度嗜甜的她瞬间面如死灰,神色惊恐地看着她,好像在说着妳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表情,离竹又把碗往她嘴边推"一口气喝完就不会那么苦了。"
"谁让妳一口一口的,当在喝什么绝世好茶么。"
正要再把一次脉的榭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到离尘卧房外面听到吵闹声,心下奇怪也没上心,推着门就进去了,看见眼前的场景心下悚然,面上神色变幻莫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妳们在做什么?"
俩人回头,几双眼睛对上,又瞧瞧俩人此刻的姿势,在看看榭树惊愕神情,就似那被捉奸在床的场景,叫人好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