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7、第 7 章

　　邢夫人携着黛玉和瑾玉乘了辆翠幄青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了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从车上下来。众小厮退出，有婆子打起车帘，邢夫人一左一右牵着黛玉和瑾玉进入院中，步行间逐见院中景致。这边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正房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可见树木山石。瑾玉内里猜度，这房屋院宇，倒像从是荣府中花园隔断过来的。因此生了纳闷:大舅舅贾赦现袭着爵位，为一等将军，怎么住的竟不是荣国府正房，反辟院另居。正房竟由二舅舅住了，外祖母也是跟着二舅舅住。

　　入了三层仪门，便是正室，一群盛妆丽服打扮的姬妾丫环迎了上来。邢夫人让黛玉和瑾玉坐了，边命人去外面书房请贾赦。不多时，身后随侍三五娇娥的贾赦来了，邢夫人忙服侍着他上座，自立在一边，吩咐下人摆些糕果小玩意上来。

　　瑾玉和黛玉恭恭敬敬给贾赦行了礼，得了贾赦的指示，才在一旁偏座上坐下。贾赦觑着眼细看了瑾玉和黛玉一回，问了些几岁了，路上怎样，便没了闲话的心思，摆手言道，“既到了这，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几个姊妹们虽拙，有大家一处伴着，大可以解些烦闷。有了委屈之处，只管说来，不要见外。我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有你舅母在，便不强和你们说话了。”说罢，他又在娇娥簇拥下走了，留邢夫人陪着外甥和外甥女闲话。

　　瑾玉在旁观着，除了些服侍的丫鬟下人，这院里比外祖母那边冷清得多，仅有大舅舅和大舅母两个主子，就连大舅舅的儿子琏表兄也未曾见着，琏嫂子却在外祖母那边见了。想来这其中有些门道，可又无人问去，瑾玉心里暗暗记下，待与黛玉密语，需小心注意着，莫轻易得罪了人。

　　邢夫人的态度颇热情，强留瑾玉和黛玉吃了晚饭再过那边，但坐也无久坐的道理，毕竟那边府上还有个二舅舅未拜见，听及此，邢夫人才笑放了人，亲送至仪门前，嘱咐了跟着的下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再入了荣国府，有众嬷嬷引着，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鹿顶厢房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外祖母处不同，更与大舅舅那处不同。黛玉和瑾玉一看便知这才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通出大门的。

　　他二人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荣禧堂”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室内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堂上一副乌木联牌对联，镶着錾银的字迹，写道：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有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这便是荣国府正厅正室的气派，一家之门面，蕴载祖上荣光。

　　然这正室并不见贾政与王夫人，知他姐弟二人到了，另有一丫环来邀，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横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王夫人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和瑾玉来了，把想去坐椅子的两姐弟再三再四往炕上邀。等两姐弟盛情难却挨着她身边坐下了，说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

　　黛玉和瑾玉自然应是，又听王夫人嘱咐，“瞧你们两个生的乖巧，我却不放心了。怪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且待晚间与你们姐弟相见。怕他真搅扰了你们，我只得与你们两个先说说，他自幼得了老太太疼爱，是与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嘴里尽爱说些胡话，你们只管不睬他，他才安静得下去。”

　　王夫人暗里也有思量，如今黛玉和瑾玉来了，借着已逝小姑子的光，老太太不定把他姐弟俩宠成什么样。更何况观这两姐弟外貌言行，俱是个顶个的出挑。不说风姿胜那三姊妹的黛玉，单看这瑾玉，聪明伶俐，在老太太心中，怕是暂时要比过自己的宝玉去了。

　　说是不睬他，黛玉和瑾玉却已从娘亲贾敏那听闻，宝玉是被史老太君万般宠溺下长大的，在史老太君跟前，子孙辈里没谁能越过宝玉去。而且那宝玉比黛玉还长上一岁，论起来是黛玉和瑾玉的哥哥，黛玉和瑾玉行小，又是被史老太君接来身边教养，估计和那史老太君疼宠的宝玉少不了见面，长久相处，哪有不睬哥哥的道理。

　　不过王夫人这么说，黛玉和瑾玉当然句句应着，未见宝玉，已生敬而远之的心。

　　说着话，又有一个丫环来回，道是史老太君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着黛玉和瑾玉过去，路上经过王熙凤的住处，她笑指与黛玉和瑾玉认，“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有事只管寻她去。少什么东西，便和她说。”

　　入了史老太君后院，早有许多人侍立。见了他们来到，才开始设置桌椅。其间李纨与王熙凤两个作媳妇的，服侍着王夫人和史老太君用膳，饭前饭后的规矩与林家不同，黛玉和瑾玉只得一一留心跟着改过。饭间无人言语，侍候的丫环媳妇虽多，满室静然无声。

　　饮食已毕，史老太君将黛玉和瑾玉招至身前闲话家常。话未问完，丫环进来笑报，“宝玉来了！”

　　一年轻公子进来，好不耀眼！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宝玉先向史老太君请了安，又得史老太君吩咐，向王夫人请完安后，转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黛玉见了他，心下作思，怎的如此面熟，竟像已在何处见过一般！

　　宝玉料知这是林姑妈的一双儿女，忙作揖见礼。眼睛却只顾盯着黛玉看，见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喜而笑道，“这妹妹我曾见过的。”

　　史老太君只当他胡说，问起来宝玉也说不清究竟在哪见过，只心中甚喜，如与故人逢。亲亲切切地想往黛玉身边坐下，奈何寻不到间隙，位置已被瑾玉占严实了。细看瑾玉，眸光灵动，与旁的男孩不同，独有清逸英姿。瞧着心更喜，没曾想林姑妈这一双儿女都是不凡人物。便往瑾玉身边坐了，与两姐弟说话。问黛玉和瑾玉二人可有表字，这却已有了，还是王之顺与林如海一起定下的。又问有没有玉？

　　黛玉和瑾玉知他是问那胎里带来的玉，老实地答了没有。谁料宝玉平白无故发起痴狂症来，一把摘了那玉就往地上砸，口里还骂，“我要这劳什子玩意作什么，如此不识人之高低，还说什么通灵呢。”他想砸便砸了，只把史老太君等人吓了一大跳，拾玉的拾玉，哄的哄，好端端的，偏闹了个天翻地覆。吓得黛玉攥紧了瑾玉的手，这一天下来处处小心谨慎的，没曾想仍是出了差错，竟惹了这最不该惹的人发狂，不定背地里就遭了大人们厌恶呢。她也不敢哭，宝玉是因自己姐弟二人的话发作，史老太君早抱着他哄了，此时也没她和瑾玉说话的份，颇是手足无措。

　　一大家子人不论主子奴仆，尽随着史老太君哄宝玉。瑾玉安抚着自家姐姐，虽没说话的地方，只跟着众人行事，莫落个不知事的把柄。心里已嫌弃上宝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打定主意要让姐姐远着他些。

　　好不容易哄住了宝玉，歇了场闹。时间也晚了，黛玉和瑾玉的奶嬷嬷亦是他们身边负责管事的，前来请问两姐弟的房舍。专门给两姐弟的房舍倒未收拾出来，史老太君见黛玉姐弟年岁尚小，本是打算带在身边同住，只把那宝玉挪出去，与她在套间暖阁儿里，把黛玉和瑾玉暂且安置在碧纱橱里。过了残冬，来年春天再与他们另安置住处。

　　瑾玉从奶嬷嬷那听了，只皱眉。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算自己，姐姐和宝玉表哥年纪已是到了避嫌的时候。宝玉表哥又是个痴人，随便一句话便要砸胎里带来护他的通灵宝玉，自家姐姐岂能和他一处呆着。无奈暂且不好分辨，他只能在心里琢磨着法子。

　　文中荣国府贾赦和贾政房室的描写以及宝黛外貌描写出自原著，前者是个对比，后者是他们的第一印象，觉得不好的，评论让我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