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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承煜人前无礼霸道地闹了一场,不许北静王水溶问瑾玉的岁数,明明自己什么奇珍异宝都有,偏要抢了水溶送给瑾玉的念珠,成心和人过不去。人后却悄悄寻到了瑾玉,先前被瑾玉一个淡淡眼神震住,他是既想寻瑾玉,也不想寻瑾玉,不想寻瑾玉是知道自己事情做得不对,赶上去见瑾玉有点臊得慌。想寻瑾玉是因为知道瑾玉若是生了气,就得立马哄好,不然瑾玉即便生气了也不会告诉他,只暗自闷着。他可不愿瑾玉一个人生闷气,宁愿老老实实去挨了骂。

      截人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瑾玉也配合他的情况下。承煜心里想着要把瑾玉往哪条街上拐,然满京师的金银玉器古董店里的大小玩意怕是没一件能比得上齐王府里的库房,这么乍一想,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哪件宝贝能拿来送瑾玉才压得过水溶的那串据说是海外淘来的念珠。

      承煜忙着想王府里的宝贝没顾上说话,还等着承煜说出个五六七的瑾玉可忍不住了,他在承煜面前的顾忌被承煜一点一点地打消,渐渐地不再拘泥于礼数,多了些有话直说的亲近,“承煜,你方才在北静王面前那番作为是何意思,跟谁过不去?”

      “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承煜一把揽过瑾玉,长臂一伸,圈住瑾玉肩膀,他最担心的就是瑾玉把自己绕进去,可他事情做的是真不地道,不怪人会乱想。北静王水溶是谁,他祖辈是和开朝武帝一起打的天下,居功至伟,因而被封了异姓王,沿袭至水溶这一代,袭的仍是王爵。不说瑾玉这样的世家子弟,便是王孙贵族之后,若能得北静王青眼,亦是莫大的殊荣。旁人心机费尽都不能让水溶看上一眼,到了瑾玉这,水溶亲点、赠礼,皆被承煜搅得乱七八糟,实打实地坏瑾玉好事。“我就是看不惯水溶,你是我罩的人,才不稀罕他的念珠,他更没资格知道你的岁数。北静王的排场够不上在我面前摆!”

      瑾玉没法习惯与人勾肩搭背街上走,何况承煜阔步走出的气势不是他这等含蓄之人所能附和,他晃了晃肩膀,从承煜臂下挣开,微微拧眉,认真劝道,“一朝共事,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终究是个王爷,你好歹上点心,莫处处与人结隙。”

      话里意思亲疏立见,承煜眉开眼笑,“好好好,听你的。哎,瑾玉,你且让我靠靠,之前窝在轿子里太不自在。”他后面的话又是瞎扯了,内府所制的大轿,怎可能让他坐卧不舒服?不过是他寻由想与瑾玉肩并肩,你挨我我挨你,两个人亲密无间。

      瑾玉自是不让的,禁不住承煜缠,避了又避,两人闹来闹去,却是另一种亲近了。

      回到齐王府,承煜脸色柔和,少了平日的冷硬。府上侍官见机行事,躬身上前回禀,“世子爷,王爷请您过去。”听此,承煜眉梢挑起,而后轻笑,吓得侍官一激灵,腰背愈往下折,闻承煜道,“走吧。”

      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不过几句话的工夫,承煜就出了齐王院子,看不出喜怒,他大步转去王之顺的住处,屋室空空,不见人影。并未招人来问,承煜旋即出了王府。

      京师是天下第一繁华地,大街小巷各有各的热闹,卖吃食的、演杂耍的、美人廊下挥帕的,数不清的新奇,看不完的好戏。热闹是群聚者的热闹,总有人独处。白水巷算是京师里最窄最深的巷子,沿着平整巷道稀稀落落零星开着几家小店面,做些在红尘苦苦挣扎求生的穷苦人生意。承煜孤身一人走进巷子里独一份的小酒馆,果真瞧见了王之顺坐在桌旁,仅摆了四张小桌的小酒馆除了他,再无谁造访,特意来寻人的承煜毕竟不是为酒而来,自然算不上一个谁。

      承煜坐到王之顺对面,看了眼柜台没人,小桌上空无一物,王之顺竟就那么枯坐着,不知坐了多久,不由道,“先生喝的是什么酒?”

      承煜与王之顺亦师亦友,王之顺更是个不讲究繁文缛节的,大多时候倒像是忘年交。王之顺苦笑道,“你早知缘由,何必笑我。”

      知道其中缘由,也是王之顺某次大醉吐露的,距那时已有几年。承煜竟难相信,“多少年了,他还不肯出来见你?”

      王之顺略握紧了些手中的折扇,这是那人亲手所制,以竹为骨,扇面题的是王之顺三字。走南闯北地一直随身带着,片刻不离手,伴他春夏秋冬。只是扇子终究会破,任他如何爱惜也无济于事。王之顺摩挲着扇柄,涩言道,“他说了余生再不相见,我初时也如你想,以为不至于,现在明悟,这句话不是气语妄言。”

      承煜默然无语,隔了一会,道,“齐王爷吩咐我,挑一个适合的姑娘,成婚。”他语气平静,半点不显乍闻时的震惊。普天之绝色未曾少见,承煜享足了眼福,但也仅此儿研所,无人能近他身,入他心。齐王轻描淡写的说来,实则是命令,心念百折千回,唯有一人定在他脑子里,只是这念头比齐王所提婚事更震颤他心,不敢多想。

      王之顺毫不意外,“你是王府世子,是时候成亲了。某些事情早一天落定,早一天绝了那些虎视眈眈之人的贪念岂不好?” 齐王府除了他这个王妃所出的世子,还有十余个侧妃、夫人、侍妾生的儿子。

      承煜不回他问,反将一军,“先生放妻归,孤家寡人已数年,如今连那人面都见不上,你又何必等一个此生再不能相见的人?”

      王之顺苦等想见的人是他曾经养的外室,一个唱旦角的戏子,嗓音清越可惊天上人。当朝男风盛行,王公贵族蓄养娈童,富豪乡绅狎宿南风馆,或是像王之顺这般,养为外室。戏子名为小银铃,与王之顺初识时,正是王之顺金榜题名意气风发之际。一个台上唱着《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一个台下听着,迷台上人眉眼妩媚,一举一动皆具风情。因戏结缘,成就了戏外的“才子佳人”。

      王之顺原有发妻,乃是恩师之女,在京师任官后,接来京师。虽家有娇妻,男人的劣根性存在骨子里,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他对小银铃有几分真心,从戏班子里赎了小银铃出来,养作外室,好吃好喝供着,权当有钱人家公子来养,闲时亲教小银铃读书写字,柔情蜜意过得好不舒坦。

      只是天长日久的,小银铃心思变了,并不是变心,而是心思全系在王之顺身上,催生了妒,催生了痴,催生了痛。他虽是戏子,然清清白白一身傲骨,雌伏于男人之下,是一时入了才子佳人的戏,身为局中人看不破。几番探话要不来王之顺一心相对,反得来几句不经意的轻蔑,恰似重锤砸下,给了他清醒。搬出王之顺为他买下的三进房宅,退还百金,一心与君绝。从此永不唱戏,躲来白水巷,开一家小酒馆,酿的是极简单的江米酒,以江米酒之香甜慰清贫孤寂余生。

      王之顺未料小银铃决绝至此,起初纠缠,他若不让,小银铃怎可能阻得住他?就好比现下,王之顺完全可以闯入内室,见到小银铃,是他不敢罢了。阻不住他,小银铃不惜以死相逼,水袖吊颈,人救了过来,彻底毁了婉转美妙嗓子,不复清越,喑哑嘶沉。

      “哪有什么何必,不过是悔之已晚。”王之顺这些年也想通了,与恩师之女成婚,是两家父母的意思,他奉长辈之命而行。婚后和妻子不算是琴瑟和鸣,也做到了相敬如宾。直到遇见小银铃,方知世间情为何物。醉心情热,不知小银铃所求为何,年少轻狂错失真心后才知无此人,难以度日。唯幸尚无子嗣,放妻归去,对恩师之女能少些许亏欠。孤家寡人正好,若能活八十岁,他还能等小银铃二十多年,说不定白发苍苍之际亦或垂危别世之时,小银铃兴许可怜可怜他,愿意见他一面。

      承煜默然不语,陪着王之顺枯坐于这家小酒馆,慢慢壮起胆子去想定在脑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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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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