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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瑾玉因见着宁国府为秦氏办丧事的排场大大越了矩,心生隐忧,然宁国府长辈即贾珍之父贾敬忙着修炼化仙,不关心红尘俗事,死了个长孙媳对他的影响甚至比不上每日里金丹未成的懊恼,自是任贾珍如何折腾的。而荣国府的长辈诸如史老太君、贾政也对此并无劝告之言,两府长辈都未发话,怎可能有瑾玉多语的余地?他忧心忡忡,一场丧事办得如此兴师动众,废银数万,落入有心人眼中,不知以后会生出什么事故来。

      正是送殡之时,当日与荣宁二家并称“八公”的其余六家,除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外,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俱亲来送殡。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田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接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送殡的队伍排山倒海压了满街,走不多时可见道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设的是各家路祭,按地位尊卑往后排开。为首四家分别是东平王府祭棚,南安郡王祭棚,西宁郡王祭棚,北静郡王祭棚。

      承煜今日也来了,齐王身为当今圣上胞弟,亲王位尊,不是旁的异姓王爷所能比较,他身为齐王世子,来此是给了宁国府天大的面子。不过私心里想着能见瑾玉一面,来此走走过场也无妨。说来奇怪,麻衣素服挨挨挤挤那么多人,他却毫不废工夫地在人海里看见了瑾玉,心头一喜,轿子停在北静王府祭棚前,等瑾玉过去。

      巧的是北静郡王水溶因念及两家祖辈相交相与之情,同难同荣,不以异姓相视,于是朝毕之后,换了素服,亲临祭棚,正与承煜碰上。

      郡王、世子亲驾下临,早有宁国府开路传事的下人报与贾珍。荣宁两府靠的俱是祖上荫蔽,爵位几代而降,又无争气的后代凭本事正经考学做官晋阶,明面上的风光唬唬外人还可,实则万万比不上仍袭王爵的水溶、身为世子的承煜。贾珍闻此,急与贾赦、贾政同来相迎,国礼拜见。

      北静王水溶性子谦柔,安抚贾珍、贾赦、贾政莫要拘泥国礼,仍以世交相称。有他应付贾家三人,承煜落得轻松,泰然受礼,不发一言。

      手下府官代北静王水溶祭奠逝者后,水溶突想起一事,乃问贾政,“衔宝而诞者何在,素有久闻,为杂事所阻一直未见上,想来今日是有缘相见的。”

      贾政听了此言,禀过水溶后亲去领了宝玉上前面见,路上命宝玉脱去丧服,叮嘱他注意言辞,不可说些痴言傻语。

      宝玉对水溶亦是仰慕已久,只因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早想一见,只是身份悬殊,全无机会,今见贾政传水溶之令要见他,更是欢喜,暗想竟未料他会知我。一面想一面走上前,细观水溶颜貌,举目望见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

      他在看水溶,水溶也在看他,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风流俊秀少年郎。不由用眼角余光去看旁边大轿上的承煜,齐王世子最爱世间美色是满京城熟知的趣闻,水溶自然知道,正是因此想看承煜的反应,依他自身看,宝玉颜色足以入承煜美人画集。

      水溶却失算了,承煜看都未看宝玉一眼,目光直直投向宝玉身后。宝玉身后不远处立着瑾玉、贾蓉、贾琏、贾环、贾兰等一应两府中小辈子孙,是贾赦唤来陪侍的。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有小辈们陪着,若能得郡王青眼,别的且不说,只要能留北静王多呆些时辰,就是长了荣宁两府的脸面。

      “名不虚传,果是“宝玉”,”水溶笑道,他好奇宝玉口中所衔的宝玉许久,不知是何灵玉能被人衔在口里,同胎而生,因问道,“衔的宝贝在哪?”

      通灵宝玉系在宝玉颈上,藏于衣下不露于外,经水溶此问,宝玉忙从衣里解下,递给水溶观看。

      水溶将通灵宝玉贴于掌心,正反两面细细看过,默念一回那上头刻的字,不由问宝玉,“可灵验否?”

      通灵宝玉虽是宝玉从胎里带来,身边人或知晓此物的外人都将此玉奉为至宝,然宝玉本人对这玉并无稀奇珍惜之意,甚至几次怪它为愚石一块,不去护佑那些灵秀天成女孩,偏赖在他身上。至于灵验与否,更是全无感觉,不过听史老太君的话每日带着而已。他一时回答不上来,倒是在旁的贾政忙道,“未曾试过,不知其奥妙。”

      水溶点头,赏玉完毕后亲理玉上所系彩绦,为宝玉戴上,与宝玉闲话,问他读了什么书,有何见解,眼角余光时不时飘向承煜,发现承煜盯着一处不动,不知是谁入了他的眼。闲话告一段落,疑惑终是勾得水溶顺着承煜的目光寻去,看见了瑾玉。瑾玉身着月白箭袖,只是衣服上不似宝玉所着绣有纹饰,看上去素净得很。他微微垂首,双手交叠身前,克己守礼,未如身边贾蓉等人交头接耳,秘密私语。

      水溶看不大清人,探知心愈盛,于是以手指瑾玉,问贾政,“不知府上这后生是谁,看着却不一般。”

      贾政朝后望去,见水溶指向之人是瑾玉,忙回道,“是微臣外甥瑾玉,其父为现任两淮巡盐御史林海。微臣这就唤他前来拜见王爷。”

      原本一副以肘撑膝慵懒散漫坐相的承煜见水溶抽疯似的指了瑾玉,贾政还迫不及待将人叫了来,容不得他阻止,顿时就恼上了,平空冒出个念头,本世子的人岂由你们任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奈何瑾玉已经走到面前,他不好立马黑脸发火,免让他人误以为他的怒火是朝着瑾玉去的。只得正襟而坐,眼神如刀,割了水溶一下,惹得接收到他怒火的水溶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近观瑾玉,见他木笄束发,鬓若刀裁,眼如沉夜星,气质清华,翩翩公子,不骄不躁,令人见之忘俗。水溶心道,“京城有如此世家子,我竟今日才见,恨不能早日相交!”脸上显笑,“你是林家瑾玉?今年几岁了?”

      不等瑾玉答,承煜嗤笑道,水溶比他大不了几岁,他现在更没有守什么规矩尊卑的耐心脾气,索性直呼北静王名讳,像是玩笑般说道,“水溶,你又不是官府里管人籍的,怎就问起他几岁了?我不准他告诉你。”

      正欲答话的瑾玉被承煜这么拦下话,暗想承煜犯的什么浑,犹豫着如何妥当应答,面前是北静王、齐王世子,舅舅贾政在旁,身后是荣宁两府子弟,他说出的话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承煜的玩笑话不客气得没人敢当成玩笑,水溶不以为忤,并未计较,笑吟吟道,“好好好,小王不问。”边说边取下腕上所戴念珠,又解了腰间所系玉佩,念珠递与瑾玉,玉佩递给宝玉,道,“今日初会,仓促之间无所敬贺之物,唯有这念珠与玉佩是近来寻得的珍宝,勉强配得上两位,权作初见之礼。”

      北静王所赠之礼,怎敢谦词不受。宝玉连忙接了,瑾玉也伸出双手垂首去接,念珠没到他手中就被承煜一把从水溶那夺去,往空中抛了抛,圈在指尖晃荡,浑不吝地道,“我见这念珠品色不错,北静王你送给我或是瑾玉转送给我都成,反正这念珠是我的了。”

      瑾玉暗暗按捺,面上不露声色,想承煜这一次两次究竟是针对自己还是北静王,依他对承煜的了解,其实答案基本能肯定是后者。可自身次次牵扯于内,瑾玉怪气的。摆在明面上地成心与人过不去,大庭广众下,未免太任性胡为了!瑾玉不知道的是,承煜那随手一抢,仅仅是因为承煜突然意识到他从未正儿八经地送过礼给瑾玉,他没想到也罢,既然想到了就坚决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水溶不防承煜闹一出夺念珠,明白念珠到了承煜手里,不论他是真想要还是假想要,横竖自己是要不回来送给瑾玉了。如他先前之言,身上是真无他物可赠与瑾玉,只得无奈笑道,“承煜,你也太霸道了,让我失礼于人。”

      念珠在承煜指尖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跌到地上,承煜对水溶之语置若罔闻,与瑾玉目光相触,瑾玉目光淡淡,不怒不喜,他却是陡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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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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