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14、第 14 章

　　黛玉道瑾玉不爱与姊妹们亲近，却不是说他不顾念亲缘，而是不与姊妹们做那表面上的亲近，然旁人并不上心或是懒废心思的事他倒一一为姊妹们筹谋着。他与黛玉道，“姐姐，我也没什么别的打算。我已吩咐了厨子准备好时鲜菜果，银子是从自家铺子里取的，你明日再花些银子打点下人，置办几桌小宴席，主仆同乐，莫太冷清便是。其他的消遣，自是由你们女儿家开心的，凡事事先知会一声琏嫂子，亦落不到错处。只是我细想来有些话，不知对不对，姐姐若觉得对，且与二姐姐好生说去。”

　　瑾玉缓道，“姐姐，我们在府上住了这么些年，多少见着些事。不管这府里锦绣藏灰或是明镜无尘，横竖我们不是这府里的人，无论寄居多久都是要出去的。只是姊妹们相伴一场，我们到了这府上，把她们在老太太那的宠爱分了去，实在是做不来安受无愧。先不谈三姐姐，她自己在二舅母跟前挣得了脸面，四姐姐比我大不了多少，又是东府里的，暂且不用多想。只一个二姐姐，现今她年岁也大了，素日里最不得老太太喜欢，上回外客登门，话赶话说要见府里的姑娘，老太太把你和宝姐姐都叫出去见人了，偏剩下个二姐姐不叫出去。听你说了这事，我总觉得不妥。老太太是府里的老祖宗，大家俱是顾着她行事。琏嫂子事多人忙，也顾不上二姐姐，细较起来，二姐姐在府上的处境竟比不上我们姐弟。”

　　“二姐姐性子淡，不与人争，这本不是错处。只是府里的人捧高踩低惯了，怕惧着那有脾气的，反把不计较的当软懦好欺。我也曾听过三姐姐怪二姐姐不争气，自己落了自己国公府小姐的体面。不过细想一想，若我是二姐姐，在府上是这般无人疼宠的处境，祖母父亲哥哥嫂子无一个可依傍的，有什么苦楚不是自己干脆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黛玉听他言说，渐渐揪紧了手里握着的帕子，不禁思量起。何曾不是呢，在府上住久了，黛玉早参透了其中道理，外祖母再亲，亦隔了一个外字，初入府上第一日凤姐见着时，夸的话不就是说她通身的气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况且，老人家的喜爱谁能摸得清呢，今日能喜欢这个孙女，改日来了个旁的什么亲戚，说不定便喜欢上那个亲戚的女儿了。远的不说，只看近里的宝钗，下人们嘴碎，拿她与宝钗做比，难道几位主子私下里会全无比较？不算表面功夫做得好的，二舅母那边可不是明里暗里显现出来了，当谁是个没眼睛不想事的呢？

　　“我想着，大舅母虽人有些左性，心却是坏不到哪去。大舅舅性子浑，她无儿女傍身，一应大小事务任由大舅舅摆布，是她无奈之处。填房的身份尴尬，琏嫂子不当她是婆婆，也不与她亲近，二姐姐住在这边，和她隔院隔人的，不好亲近，这些年冷淡下来，两个人都无依无靠的。何不劝二姐姐平日里大些胆子，多和大舅母亲近亲近。既已因命里的缘分成了一家人，以心相交，说不定便是弥补彼此缺失的亲缘，合该是母女的。”瑾玉言毕，殷切凝着黛玉，等她意见。

　　黛玉笑点了点他眉心，道，“小小年纪，操心的这么多，越发让身为姐姐的我汗颜了。你只放心，我和二姐姐说道说道，不让你心思白废。”

　　姐弟俩一番笑言，瑾玉又将自己白日里吃着的青团说给黛玉，问她喜不喜欢，喜欢就去寻来。

　　第二日早间在史老太君处请安时，黛玉巧言提了一嘴今天是迎春生日，闹着要为二姐姐讨赏，惹得史老太君大笑一场，又在无人时与王熙凤提了置席一事，热热闹闹地邀着宝钗、湘云、探春、惜春、李纨去了迎春住的地方，置办上几桌小宴，精肴佳膳不必细说，且分说迎春喜欢的两道菜，一道名为“山海兜”，乃是选用嫩竹笋和蕨菜，先用滚水氽一下，与鲜虾一起切块，放沸水中泡过，急火蒸熟，加五香酱油、麻油、胡椒粉，后用绿豆粉皮包裹成兜状，滴醋拌匀，食来清爽怡人，口齿噙香。另一道是个家常菜，名为“油肉酿茄”，将十个茄子去蒂，切开茄顶，挖开内瓤，另外再取三个茄子，切碎成丁，与挖空的茄子一同上笼蒸熟。蒸熟之后，把空茄放入油锅内炸一下，再把碎茄丁捣成泥状，另用精羊肉馅、松子、香葱、桔丝、生姜，入锅炒熟，与茄泥拌匀调味后，将茄泥肉馅装入空茄瓤中，咬一口肉香茄绵，迎春笑眼微眯。

　　席间笑语连连，湘云光吃不得兴，要玩射覆，射即为猜义，覆即以杯或盘藏一物于其内，席中点一人藏物，另选人令猜射识破内里之物，藏物之人不能直接说出物名，而是用韵语诗句描摹所藏之物，所选之人未猜中即饮一杯。座中人属迎春最不通文理，并不擅长诗词文学。经瑾玉点通，黛玉今日处处护起迎春，不依道，“吃着二姐姐的酒，反来为难二姐姐，云丫头，我可不答应你，不如玩藏钩，你猜中什么宝贝，什么宝贝就归你如何？”藏钩比射覆容易许多，不讲究诗词歌赋，不过是将人分成两边，一方手里藏有小玩意，一方人猜小玩意究竟藏在谁手里，简单有趣。

　　史湘云稀奇黛玉今日怎么维护起迎春来了，但想来也是，笑道，“要我答应，需把瑾玉给你寻的那些精巧玩意拿来，比如藤编的小雀儿……”

　　黛玉一一应了，吩咐身边的紫鹃与香菱去取，香菱便是薛蟠之前从拐子那买来的，被拐时年纪太小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如今唤的名字是宝钗取的，瑾玉将人送到黛玉身边后，黛玉得知是宝钗取的，也没再改。等东西取了来，黛玉却携着迎春走到秋千架下，让她上去，轻推着她荡起来，把瑾玉话里的意思悄悄说与她听。

　　她所言皆是为迎春考虑，迎春不觉红了眼，又想到身下所坐秋千实为瑾玉督着下人而制，旁人都说宝玉待女孩温柔，和瑾玉一比，她想那不过是面上工夫，毫不落实处的。不由哽言道，“你姐弟二人一个两个为我考虑至此，我怎么受的起。”

　　黛玉侧身掩在她前面，笑着打趣，“一家姊妹，二姐姐受不起谁受的起，想来是恼我故意在你生辰时惹你掉珍珠泪，说这话折煞我了。”

　　哄得迎春收了眼泪，又让秋千荡高了些，沐浴在春月暖风里，荡去闺阁娇女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