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12、第 12 章

　　又是一年烟花尽，喜庆欢闹的年节随那飘散烟火一同落去，瑾玉总算是收到了林如海寄来的家书。自辞了林如海入到荣国府，为了让林如海心有挂念，平日里不论是看书中有何处不懂或是做文章下笔有了难题，甚至吃了些什么新奇果子，发生了什么趣事，瑾玉皆要写了家书寄去扬州，几乎三五日便有一封。他寄的频繁，林如海回的少一些且规律，月半或是月末回一封数十页的，将两姐弟信中的疑惑解了，与他们闲话两三篇，虽隔着山长水远见不了面，在信里却能说些当面说不出口的话，感情反比以往亲密许多。

　　此番来信是为了一件大事，因着瑾玉自觉身子早已养得康健，与其每日闲散于软卧柔榻间，不如寻个老师正儿八经上课。他先将这念头在信里说了，且看林如海的意见如何，再去回史老太君。

　　小子尚学，林如海自是心感宽慰。不过瑾玉现居荣国府，有史老太君事事看顾，他若是过于着急瑾玉念书一事，难免令人心生不好的猜忌。阅信后本是打算去信一封给二内兄贾政，或是去书院念书或是请大儒来家中授课，俱由贾政方便。信未寄出时，旧友王之顺来了封信，道是齐王世子给瑾玉要了个国子监的名额，入其下太学读书即可。

　　当朝国子监设在京都，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门官学。其中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皆授儒学经典，孔子之术与六艺之文。律学授国家律法刑制，算学授九九之数，书学则授各家书法。生员们入何官学，与其资荫即父祖官爵身份有关。大致而言，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分别收录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律学、书学、算学则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收取生员。若要细论，这太学生便只限文武官员五品以上子孙、取事官五品的期亲，或三品的曾孙，以及勋官三品以上有封之子。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大官学的入学年龄为九岁至十九岁，在年纪上瑾玉恰是满了。林如海现领着从五品的差事，以瑾玉的身份，严格追究得不来太学生员的名额。林如海都不知瑾玉是因何机缘得了齐王世子的青眼，并不愿越制而行，奈何以信中浅字薄语辞不便辞，王之顺信里又有劝他安心之意，只好重新写信安排。

　　瑾玉这边得了信，心下稍安。舅舅那边有林如海打点，他和黛玉商量了一回，便同去史老太君那。

　　史老太君那里正热闹着，史老太君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鸳鸯正巧在外头碰上了他们姐弟二人，忙告知黛玉，史老太君现跟前陪着宝玉和秦钟，那秦钟是东府贾蓉娶的媳妇秦氏内弟，今儿被贾蓉带过来的。

　　于是黛玉止步，只瑾玉往屋里去了，彼时宝玉偎在史老太君身边笑语连连，史老太君旁边还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后生，想必是鸳鸯口里说的秦钟，他看起来羞羞怯怯，比旁边的宝玉瘦些许，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又似在宝玉之上。腼腆太过，略有女儿之态。

　　见瑾玉来了，史老太君忙将他招至身前，道，“厨子刚呈了一道八宝兔丁上来，我尝着不错，留了大半与你和你姐姐吃。”

　　瑾玉伸出脖子，一手点住自己养出了肉的嘟嘟脸颊，笑道，“外祖母不妨用手试试，这肉有几两了。”

　　史老太君真上手轻掐了掐，入手滑嫩，让人矛盾地既想狠心掐一掐又十分舍不得，笑嗔瑾玉，“小孩子就是要多些肉才有福气。”

　　宝玉今日在贾母这歪缠，为的是带秦钟一起去贾族设的家塾念书。原来宝玉在东府里见了秦钟一面，观其样貌，大觉其人品出众，起了些痴念，欲与秦钟长久相见。闲话间听得秦钟因业师病故，如今只在家中温习旧书，而宝玉因为业师上年辞去，史老太君又生怕他念书伤了身子，帮他应付贾政，他乐得轻松懒在府里，和姊妹们一处玩闹。便是姊妹们不理他，房中几个丫环无一个不是费心思讨他欢心的，和冰清玉洁娇姸可爱的女孩们斗花淘胭脂，怎不比读那酸腐文章强。

　　不过此时有秦钟做陪，同桌相伴，得志合好友之乐，想想去家塾里读书也没个什么难的。贾族中设有一个家塾，是始祖为救济族中贫穷不能请师者而创，由族中有官爵之人按俸之多寡供给银两，凡是族中不能延师的子弟，都可入塾读书，子弟们中如有亲戚，亦可在内附读。今在家塾中授课的是贾代儒，一位年高修德的儒师，小有名气，正合了秦钟所愿。

　　见瑾玉前来，想他平日是个爱读书的，虽每每谈不到一处去，然别有他念，道:“瑾玉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家塾上课去？”

　　瑾玉本是来和史老太君说入国子监读书一事，碰上说着这事的宝玉，又有外人秦钟在，他倒不好大喇喇说出来，只道，“父亲已有了安排，怕是要麻烦舅舅的。”

　　史老太君道，“急什么，你瑾玉表弟还小。你且学好了，以后教与你表弟。”

　　一时搁住未谈，瑾玉听着史老太君话里的意思也按下了禀明之心，只等贾政那边传他说话后再提了。

　　是夜晚间，贾政果传了瑾玉相见，言及入国子监读书一事，面上颇是欣慰，“你比宝玉出息。不似他空有天赋灵思，偏是个不爱读书的。”言及又告诫了几句，需在官学里勤学苦练，尊爱师长，友睦同窗，进取向上，不可沾染些坏习性。

　　同榻成眠时，贾政静静想来时，对比起宝玉与瑾玉，忍不住嘱咐王夫人，“平日家里抓紧看管些宝玉，莫让他不务正业，扯些不经之谈。”

　　王夫人从贾政那得知瑾玉要去国子监读书，心中早是恨恨不平，瑾玉住在府里这么多年，史老太君把一个外孙宠成了个嫡亲孙子，衣食住行各项分例，样样不低，只差没越过宝玉去。如今得了好处，也不知分与宝玉，偏自家宝玉还是个傻的，待那双姐弟更比自家姊妹亲，千哄万哄小性的黛玉，把个娴雅端庄的宝钗反撇一边去了。

　　听贾政这般说，压着声道，“有老太太宠着，我如何严管去。”

　　身为人子，贾政不敢言母亲的不是，被王夫人一句话堵住了嘴巴，翻转个身，老实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