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11、第 11 章

　　聚英楼的酒酿得醇厚，初尝时清冽微甜，不苦不涩，及到酒入喉肠，发散于血液中，已是后劲十足，醉了人心志，迷了人神思。何况楼中的姑娘俱是精心调教过的，最会讨男人欢心，媚眼如丝，吴侬软语，半遮半掩间勾魂摄魄。贾琏多喝了几口酒，邀不过瑾玉坐席上，便不顾忌靠门坐着的瑾玉了，贾蓉的心思全在他搂着的姑娘身上，手脚不干不净地往那姑娘轻薄的裙裳里摸摸索索。在座的其他两府子弟本就是跟着贾琏、贾蓉得好处，若是在荣国府里遇见了瑾玉，少不得对瑾玉恭恭敬敬的，如今有两位正经的主子在，自是不会去搭理瑾玉一个未长成的表少爷。

　　唯有一个人，自己离了席，随手拿了个盘金彩绣的软枕往地上一垫，往瑾玉旁边坐了，不知是不是担心瑾玉怕生，倒未坐得极近，而是隔着一臂的距离。瑾玉刚软硬兼施拒了强拉他入席还要给他安排姑娘的薛蟠，见了人，喊道，“蔷哥哥。”荣宁两府亲戚众多，盘根错节地各连着亲，算起来却没哪个是比瑾玉小的，一个个都是哥哥姐姐。

　　贾蔷脸上露出笑来，他本系宁国府中之正派玄孙，只是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袭了三品爵威烈将军的贾珍过活，和贾珍之子贾蓉相交甚厚，论起长相，却比贾蓉更生得风流俊俏。见瑾玉满不自在，笑道，“你这声哥哥喊得我高兴，不如我送你家去，省得在这左右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看人的。”

　　瑾玉莹白的小脸绯红一片，不知是不是一场大病伤了身子，他长的比同龄人慢了许多，已过完六岁的生日，仍是一团孩气。林家家风清正，连个丫环都不准在少爷身边伺候，唯恐私下里闹出些风月事。到了荣国府，因着史老太君爱宠，加上顾念姐姐黛玉，并未独住一院去。诸位姐姐身边与宝玉身边，莺莺燕燕跟前跟后，一众大小丫环俱是生得齐齐整整，各有千秋。他竟是生平第一次见了这么多的女子，唬得他小心避让着，生怕错了礼数。此番又被薛蟠蛮不讲理地截来这烟花地，那一席浑人没一个顾忌他人还小，反像是要早早引他入那不该入的地方。闻听贾蔷此言，低头小声道，“我的小厮就在门外候着，倒不烦劳蔷哥哥送，只先帮我挡着薛大哥，免得我被他瞧着了出不去。”

　　薛蟠行事全没分寸，待自己人却是极用心的。他自己在男女之事甚至男男之事上得了趣，就想要带瑾玉见识见识，早日开荤。

　　贾蔷闻言真从瑾玉对面挪着到了瑾玉前边，未料薛蟠虽吃着酒听贾琏胡咧咧，心思其实挂了一半在瑾玉身上，一回眼没见着瑾玉，径直喊了起来，“蔷哥儿，你挡在瑾玉前头鬼鬼祟祟做些什么，吓着了我的小瑾玉，我可不认你是谁。”肆言无忌的，竟是喝酒上了头。

　　平白无故让贾蔷在这么多人面前因自己挨了说，瑾玉深知荣宁两府的子弟最是那等看人下菜碟的，急替贾蔷辩道，“不是蔷哥哥在鬼鬼祟祟，是我央他给我掩护我出去呢。”他正要继续说几句脱身而去，包厢的门却被人在外头叩响，离门近的贾蔷以为是送酒品的楼中侍者，应了声，“进。”

　　进来的却是一佩刀侍卫，面上年轻，神态冷淡，意思着行了个礼，道，“齐王世子有请林家公子到隔壁一叙。”

　　明明这侍卫嗓音不高，然而在座的人俱是一震，又惊又恐，不知瑾玉何时与齐王世子搭上了关系。要知道那齐王世子不仅是爱美人，脾性更乖戾，为人霸道，阴晴不定，独得很，让那些妄想攀龙借势的只敢小心供奉，在他跟前毋论是怕说错话做错事，就是出个气的声响都怕大了，扰了他心情，得顿好打。

　　贾琏急急起身，赶前来，殷勤笑道，“竟不知世子就在隔壁，少不得应去请安的。”

　　一骨碌起身，匆匆推开姑娘出了席的薛蟠赶上来，刚听贾琏说了齐王世子最爱美人，瑾玉长的那么好看，是个玉娃娃。莫不是那齐王世子动了什么歪心思，他也没那胆子拦人，护瑾玉心切，短短时间里竟急出了个主意，道，“你这侍卫一个外人，长的这么凶，吓着小瑾玉怎么办，我送他过去。”

　　那侍卫不冷不淡，“世子只请了林家公子一人。”转而看向瑾玉，“小公子请随我来。”

　　瑾玉只在心里犯嘀咕，他从未见过齐王世子，今日第一次听着他的名，怎的他却派人来请自己？见薛蟠急了，忙安抚他，笑说，“我哪就那么胆小了，薛大哥且等着待会送我回去罢。”说完，也不拖沓，大大方方和那冷面侍卫去了。

　　入了隔壁包厢，先听着清泠仙音，一粉裙女子素指纤纤，挑拨琴弦。中间却隔着一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屏风两侧侍立着的亦是佩刀侍卫。瑾玉心想，今日这见识长的可多了。

　　转入屏风后，瑾玉见着齐王世子，一时竟未说上话来，只垂首要行礼。动作被人挡住，齐王世子戏言，“莫不是真认不出我了，那我可得罚你。”说着身子前倾，伸出手来要掐瑾玉粉润脸颊。

　　当初只知他名姓是承煜，不可能是个小小书童，谁会知他的身份竟大到是亲王世子？瑾玉冷脸躲开那只要作孽的手，垂首拜道，“此前失礼之处，恳求世子莫怪，瑾是玉人小眼拙，多有冒犯。”

　　承煜偏不让瑾玉好生行拜礼，掐不到瑾玉丰润了些的小脸蛋，坏心眼地挠瑾玉痒痒，逼得瑾玉立时笑倒，被他接入怀中，承煜一手圈住瑾玉，手上仍挠着，嘴里笑问，“何曾是你冒犯了我，是我大大冒犯了你，惹你生气了。此时将功折罪逗你笑一笑，莫再怪我了，我可是第一次将真名告诉外人。”

　　瑾玉笑得咯咯打滚，在承煜怀里乱转，逃又逃不出，只好求饶，“你放开我。。。哈哈哈。。。放开我。。。”

　　眼见着瑾玉笑出泪花，活色生香，不是板着小脸一副老学究做派，称着世子与他隔千远万远的，承煜方开了心，准备饶过，“喊我一声煜哥哥来听听，进了你外祖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想必按岁数都是你哥哥。我之前吃了亏，没先得你一句哥哥。”

　　瑾玉如何肯依，两人身份天差地别的，奈何他拗不过承煜，笑差了气，肚子疼有承煜给他揉着，但硬要逼他喊句承煜哥哥才罢休。笑音脆若风铃，推攘较劲地去挠承煜痒痒，可惜他胳膊短，被承煜一只手控住挠不到，宛如蚍蜉撼大树，旁边的冷脸侍卫都忍不住偏过头笑了，最后仍是瑾玉输了，小声嘟囔了句，“承煜哥哥。”

　　好不容易闹完，瑾玉小心思一动，问承煜，“你叫我过来，就没什么正经事说吗？”

　　承煜摇头，瑾玉窝在荣国府里不出门，他想见人也见不到，得亏派了手下注意着，今日才逮住人见了一面，还是被薛蟠带来这样的地方。想着就气，他教导瑾玉，“这聚英楼清倌虽有，但多的是红倌，你个小孩，过过眼瘾可以，不要小小年纪被带坏，沾了不好的习气。我告诉你个法子，以后出了门便寻我，我带你吃喝玩乐去。”

　　瑾玉整理着衣饰，腹诽，你这专画美人的倒来说我了。不过他本来就不喜这些声乐场里的事，应道，“谢世。。”世子二字没出口，已被帮他整理发冠的承煜瞪回来，瑾玉连忙改口，也不肯继续唤承煜哥哥，“谢承煜教诲。你先放我回去，我也不想在这久呆。”

　　承煜本不想放人，但寒冬里天黑的早，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呆着不觉什么，只怕出了外面，不防被凛风一吹染上病，瑾玉在他心里就是个琉璃娃娃。此回见了，约好以后如何见面，便不怕什么难见的。道，“手炉子可带了，防风的斗篷呢，谁带你来的？我直接让人叫过来送你回去，别再回包厢了。”絮絮叨叨一通，叫薛蟠在聚英楼门前候着，没管包厢里弹琴的美人，与瑾玉一起出去了。

　　薛蟠尽职尽责地一路将瑾玉送进了他住的外院，在路上听了瑾玉的话，消了担心。被瑾玉留着喝了杯浓茶解酒，忽然发觉瑾玉身边伺候的不是小厮就是嬷嬷，一个漂亮小姑娘都没有，和宝玉是大大不相同，宝玉房里的丫环，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娇娘。他疑惑问道，“瑾玉，你这身边，怎么一个服侍的丫环都没有？可是寻不到好的？”

　　瑾玉听他这么问，接了句，“我身边不用丫环服侍。”

　　薛蟠平时不想事，这会子乱想上了，竟以为瑾玉是不好意思答他，盘算起从哪给瑾玉寻丫环，盘算来盘算去，现成的丫环吧，自己房里的多少与自己有了些不清白，唯有一个刚从拐子那的平头丫头，长的伶俐可人，因年纪未到，还没下手。此时想来是极巧了，正好送与瑾玉，大个几岁的才好。之后再去为瑾玉多寻几个漂亮的，定要比过宝玉去。于是言道，“我这有个丫头，年纪虽小，日后长开了，怕是不得了。人也听话，我送来你这，添点红色，一个大家少爷，身边怎么能没有娇娥服侍。那词是怎么说的来着，红袖。。。”

　　瑾玉见他挠着脑袋想不出，笑补上，“红袖添香。”心里想着，若送来的是那人，便让她服侍姐姐去，大了再由她择去处。

　　清倌:卖艺不卖身。
红倌:卖艺也卖身。